我沒想到父母會(huì)來看我。

    第一反應(yīng)不是驚喜，而是驚嚇，隨即愧疚包裹了我。

    季太太接過我手里的鑰匙，“傻站著干什么，快開門，我跟你爸坐了十多個(gè)小時(shí)的火車，累死了?！?/br>
    “哦，好。”我一邊開門，一邊保佑邊黎不在里面，千萬不要在里面。

    無論是我的父母，還是邊黎，他們彼此都不會(huì)喜歡對方。

    季長官看著我不說話，我的心臟都要跳出來。

    “臭小子，都不知道喊人，要不是仲邦告訴我們，你生病住院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敢不告訴我們。”

    我還有更大的事情沒有告訴你們。

    門打開，沒有人，我松了一口氣，話也多起來。

    “你們怎么知道這個(gè)地方？去學(xué)校不是更容易找到我？”

    季太太放下行李，有些心疼地打量我，“去了學(xué)校，你不在，手機(jī)打不通，正好碰見你的室友，你那幾個(gè)室友挺好，把我們送過來，你搬出來一個(gè)人做干什么，都沒人照顧你?！?/br>
    我的手機(jī)一般不關(guān)，關(guān)著就是在……

    我的臉頰發(fā)燙，心里跟貓抓似的，我不想騙他們，他們是我在這個(gè)世界上最親的人，但是現(xiàn)在不是時(shí)間，能不能再晚一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就好。

    “你小子不對勁！”季長官一句話差點(diǎn)讓我跪了。

    突然，邊黎從臥室里走出來，他只穿了褲子，光著上半身，這已經(jīng)是他最保守的居家穿著，但是他的腰身很漂亮，兩邊的胯骨將牛仔褲撐開，前后腰反而松散，隱隱露出，臥cao，他又沒穿內(nèi)褲……

    季長官以為是個(gè)女人，趕緊尷尬地垂下頭，季太太細(xì)心得多，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邊黎。

    “你們好。”他淡淡地打了聲招呼，走到餐廳給自己倒水喝，他的長發(fā)有些凌亂，顯然剛剛起來。

    季長官聽到男人的聲音才不可思議地抬起頭，從這個(gè)時(shí)候開始，他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

    我將父母安置在客房，床上很整潔，房間也沒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我謊稱這是我的房間。

    季太太開始整理衣柜，衣柜里放著幾件我的備用衣物，她笑著說，“桐桐跟以前一樣愛整潔，我們不住這里，附近好像有旅館。”

    “沒事，我可以睡外面的沙發(fā)?！蔽胰鲋e。

    “睡什么沙發(fā)，你這里又?jǐn)D又不方便，洗澡還要四個(gè)人輪換著細(xì)。”季長官拍板，我松了一口氣，但是更加內(nèi)疚。

    “附近旅館都是大學(xué)生打炮的地方，你們會(huì)被吵到?！边吚杩吭陂T邊懶洋洋地看著我的窘迫，他好高興。

    “打炮？”季太太像小白兔一樣純潔。

    我的耳根都紅了，季長官咳嗽一聲，我看見他在背后拉我媽，讓她不要再問，季太太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好意思，“那兒子，爸媽住你屋，你就睡幾天沙發(fā)？”

    我正要說好，邊黎又開口，目光散漫又慵懶，但我知道他在幸災(zāi)樂禍。

    “季桐跟我睡?！?/br>
    我：閉眼。

    季太太：？

    季長官：眉毛夾死。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響，已經(jīng)不敢看我的父母，出柜就出柜，看著邊黎長得那么好看的份兒上，我父母應(yīng)該不會(huì)揍我……

    我不知道邊黎跟季長官說了句什么，他們?nèi)チ丝蛷d，季太太的動(dòng)作依舊麻利，很快收拾好東西，拉住我低聲問，“是不是你同學(xué)，我就說你們學(xué)藝術(shù)的都長得好看，你爸還跟我頂嘴?！?/br>
    “他，不是我同學(xué)。”一個(gè)謊言總需要無數(shù)個(gè)謊言來彌補(bǔ)。

    “那你們怎么租住在一起？”

    我還沒想好理由，季太太，“我真糊涂，租客不就是你來我往?！?/br>
    她開始疊衣服，“小伙子看著挺正經(jīng)，你跟這種人住應(yīng)該不會(huì)被欺負(fù)?！?/br>
    季太太，您每句話都反了。

    應(yīng)該是：邊黎看著就不正經(jīng)，我跟他住，天天被欺負(fù)。

    我放松下來，抱住季太太，聞著她的發(fā)香，“媽，我好想你?！?/br>
    后面?zhèn)鱽硪簧磔p笑。

    我們回頭，季長官一臉嫌棄地看著我，邊黎的笑容有些別的東西。

    我聽見季長官跟邊黎說，“都被我們寵壞了，給你添麻煩了?！?/br>
    邊黎又給季長官遞了一支煙，似笑非笑地說，“不麻煩，我挺喜歡的。”

    我的耳朵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

    邊黎說：他挺喜歡的。

    他挺喜歡我。

    他喜歡我。

    直到一個(gè)吻將我驚醒，我驚嚇地看著他，他站在門口，雙手撐著門框，高大的身軀遮擋住在外面說話的季長官和季太太。

    他的眼睛含著笑，“你再這樣看著我，我都幫你瞞不住了。”

    紅暈一直爬到我的耳尖。

    我看了眼客廳，微微朝他靠近，“再親一個(gè)。”

    邊黎一只手摟著我的腰，將我?guī)У焦战牵徒o我一個(gè)又深又濕的吻。

    我聽見季太太的腳步聲，“桐桐，我們找個(gè)地方吃飯?！?/br>
    季太太看了我倆一眼，“小黎都工作幾年了，你還跟他鬧，他又不是小孩子?！?/br>
    我松開邊黎的頭發(fā)，從墻邊站起來，“走吧，我們?nèi)コ燥垺！?/br>
    邊黎換了一輛車，大空間的越野豪車開到我們面前時(shí)，季長官的眼睛都直了，他咳嗽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坐上去，季太太一直在后面笑。

    “他們的感情真好?！边吚栎p輕在我耳邊說。

    “是呀！”他們的愛情觀就是我的愛情觀。

    我回過頭看著邊黎，我也想跟你像他們一樣。

    邊黎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

    他摸了摸我的背，“上車?！?/br>
    我不知道邊黎還有這么一面，周到，細(xì)致，他很會(huì)挑話題，隨便一兩句，就能賓主盡歡。

    他選的餐廳也不是那種貴得嚇?biāo)廊说模抑浪纳钌菝?，從不?huì)為了誰放下身段。

    他從不將就。

    但是他跟季長官談?wù)?，談?jīng)濟(jì)，談生意，季長官很盡興，仿佛找到了知己。

    當(dāng)你感覺跟一個(gè)人聊天很舒服的時(shí)候，那么那個(gè)人的見識和情商遠(yuǎn)高于你。

    他在向下兼容。

    為了我。

    季太太很少說話，她只對我和季長官有很多話，她一直靜靜地聽，時(shí)不時(shí)看我兩眼，我給她夾菜，無論夾什么，她都吃。

    我很少跟邊黎一起吃飯。

    約稿期總是忘記吃飯，所以我的飲食不規(guī)律，飯量也很少，邊黎總是日夜顛倒，我?guī)缀鯖]見過他吃飯。

    所以，我不知道他喜歡吃什么，我也不會(huì)給他夾菜。

    但是他的目光總是漫過我的筷子尖。

    我克制了，他又來撩我。

    如果我不給他夾，他今天晚上很可能干死我，在我父母都在的情況下。

    要命。

    一盤青翠的蘆筍轉(zhuǎn)到我的面前，趁著季長官喝酒，季太太喝飲料的天賜良機(jī)，我給邊黎夾了一滿筷子的蘆筍。

    筷子剛縮回來，季太太看著我。

    我再也不敢亂動(dòng)。

    邊黎比我更快找到方法。

    每當(dāng)季太太喝飲料，他就給季長官敬酒，我就趁機(jī)給邊黎夾菜，一頓飯下來，我的脖子冒出細(xì)密的汗珠，邊黎的碗里堆滿花花綠綠的菜。

    他不愛吃，只是喜歡這個(gè)過程。

    “桐桐，你不要老把自己不喜歡的菜夾給小黎。”

    最后一次，季太太抓住我的手。

    邊黎挑眉。

    “這都是桐桐不喜歡的菜？”他問我媽。

    季太太笑了笑，“他小時(shí)候挑食，我老逼他，后來一到吃飯，他就先把自己不喜歡的菜特?zé)崆榈貖A給大伙，你別看他安安靜靜，一腦門子壞主意?！?/br>
    媽，您別這樣……

    邊黎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他逼我勾搭成jian，我就暗度陳倉，如果季太太不出賣我，邊黎可能會(huì)懷疑，但不確定。

    不確定的事情他就拿我沒辦法。

    “那他還做過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兩個(gè)字在邊黎的唇齒間滾一滾，都帶著特別旖旎的味道。

    季長官渾然不覺，他只覺得邊黎是個(gè)人才，說話特別好聽。

    他有些醉，開心地跟邊黎說，“他有個(gè)發(fā)小，我不知道你見過沒有，叫仲邦。”

    我的媽呀！

    邊黎垂下眼睛，嘴角掛著淺笑，我膽顫驚心地看著他。

    他說，“見過?！?/br>
    季長官無知無覺，“你見過那我就簡單地說，他們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這小子不愛吃蛋黃，每次親親熱熱地跑過去，哥哥長哥哥短，我最喜歡的蛋黃給你吃，我留了好久好久，我都流口水了都舍不得吃，你想不想吃？完了還問人家一句，我好不好？”

    我扶額，為什么小學(xué)的事情他還記得那么清楚！

    邊黎看了我一眼。

    那眼睛里的顏色太深，是我從未見過的顏色。

    我愣住。

    季太太拍了拍季長官的肩膀，“你醉了，少喝點(diǎn)，別老說桐桐小時(shí)候的丑事，他那時(shí)候才多大，七八歲知道什么，不想吃的東西，連喊你爺爺這樣的事情都干過，你真是……”

    媽，你是我親媽。

    我感激地看著季太太，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cuò)覺，季太太有些回避我的目光。

    直到父母都洗完澡進(jìn)了房間，我還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一個(gè)晚上，我都覺得有些不真實(shí)。

    我以為父母不喜歡邊黎這種留著長發(fā)，看起來放浪形骸的人，我也以為邊黎懶于跟我的父母這種平凡的人物打交道。

    我錯(cuò)了，他們相處得很開心。

    我的心中又燃起希望。

    是不是有一天……

    邊黎推開房門，抱臂靠在墻上，懶懶散散，他怎樣都好看，他抬眼看我，“要我抱你你才肯進(jìn)來？”

    我奔過去捂住他的嘴。

    他摟著我的腰關(guān)上門，將我壓在門上，脆弱的木門發(fā)出輕微的聲音。

    “噓，小聲點(diǎn)?！?/br>
    他說。

    他真不要臉。

    他開始吻我，薄荷味的牙膏味帶著清爽氣息。

    我聽見隔壁的聲音，父母好像在說話。

    “今晚不可以?！蔽颐銖?qiáng)保持理智。

    “他們要住多久？”邊黎混沌的聲音滾在我的脖子里。

    “一個(gè)星期?！蔽议_始掙扎。

    “不行，太久了，我忍不住?！彼∥业亩?。

    “你TMD是泰迪？”

    他開始笑，炙熱的氣息噴在我脖子里，我要瘋了。

    “我是大泰迪，那你就是小泰迪?！?/br>
    我咬了他一口，沒注意力度，聞到血腥味。

    “我錯(cuò)了?！蔽冶拔⑶箴?。

    他停下來看著我，目光有深有淺，“我挺喜歡吃蛋黃。”

    我投降，他真的是睚眥必報(bào)。

    “最多口。”

    但是他放過了我，帶著我滾進(jìn)床里，我們睡覺都不穿衣服，喜歡面對面相擁，在舒適的大床上，像Henri　de　Toulouse－Lautrec的那副畫作，我們緊緊相擁，相擁而眠。

    他說，“季太太察覺了。”

    我一下睜開眼睛。

    他又說，“你像你mama，她很善良?！?/br>
    所以呢？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鎮(zhèn)定地又閉上眼睛睡覺，你這么會(huì)撒謊，能不能給我支個(gè)招。

    他居然騙我爸，說他是我的御用人體模特，我爸竟然信了。

    “喂，喂?！蔽逸p輕拍他的臉。

    他就是不睜開眼睛，只是嘴角始終上揚(yáng)。

    后來，他拱了拱，擠了進(jìn)來。

    你明明說不做的。

    邊黎悶在我的脖子里笑，“真不做，就放里面，你里面好滑?！?/br>
    放你個(gè)王八蛋，這么大一根，我怎么睡。

    “你出來?！蔽覛獾冒l(fā)抖，全是氣音。

    “桐桐，外面冷，放里面暖和，別鬧了，快睡?！?/br>
    他學(xué)季太太。

    我甩開他的手，他摟得更緊。

    “真不做，明早起來有味道，被他們聞到了就不好，你別動(dòng)，我悶一會(huì)兒就出來，你再動(dòng)，我就真的干你?！?/br>
    他說，聲音啞沉。

    我安靜了。

    我和邊黎在性事上總是不管不顧，我們是一對狗，一對泰迪狗，一看見對方就沒日沒夜地cao弄起來。

    但他又是我的妖精，讓我無所畏懼的妖精。

    那我是他的什么呢？

    黑夜襲來，我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