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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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盡管孟遠對蘇瀟的下落心急如焚,但處在被軟禁和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的狀態(tài),電腦、手機一概沒有,什么也干不了;孟婷也因為孟嘯的死隨時可能被主人懲罰,縮在酒莊不敢出門亂轉(zhuǎn),更不敢隨便和人搭話;兩個人都是兩眼一抹黑,只能沉默地等待時機。 就在孟嘯被殺、蘇瀟出逃的第四個夜晚,轉(zhuǎn)機終于到來——孟海天派人通知孟遠,第二天倫敦SOHO區(qū)有個小型商業(yè)晚宴,安娜·卡文大學(xué)畢業(yè)后獨立經(jīng)營一家輕奢快時尚公司,為了擴展人脈也會參加,讓孟遠準備好去那里認識一下安娜小姐,同時將她的資料一并交給了孟遠。 次日下午,孟遠將身上的紗布全部拆除,洗澡沖掉一身藥味,在縱橫嶙峋、尚未結(jié)痂的暗紅創(chuàng)口外直接罩了件潔白襯衫,系上昂貴的袖扣,套上線條挺拔的高定西服,胸前插紅白條紋相間的手帕,戴領(lǐng)結(jié),穿牛津皮鞋,梳大背頭,噴香水,面容沉肅,步履從容,走在酒莊被夕陽氤氳成淡金色的草地間,宛如從十八世紀厚重歷史中走來的優(yōu)雅富有的高貴騎士。 孟婷也在他的安排下盛裝打扮,一身長款曳地的緊身晚禮服,鏤空的后背若隱若現(xiàn)出雪白細膩的肌膚,前幾天被撬棍毆打的紅痕被巧妙地遮在陰影里,不盈一握的纖腰在走動間款擺出輕盈柔韌的曲線,一手挽在孟遠臂彎,一手握著一個與晚禮服同色的漂亮小包。 并肩而立的兩個人像一對金童玉女,讓從監(jiān)控攝像中看到這一幕的孟海天微微頷首,認為自己兒子和男人搞在一起純屬一時興起,女人才是他最終想要??康母蹫场?/br> 勞斯萊斯在晚宴會場外停下,孟遠紳士做派十足地給孟婷開車門,彎腰將小臂曲在胸前,等對方將手挽過來,才輕輕一笑,帶著她款步走入華燈璀璨、樂聲悠揚的會場。 孟婷暗暗撇嘴,很想吐槽一句以前訓(xùn)練時從沒見你這么有禮貌過,前幾天踢我罵我時也毫不手軟,現(xiàn)在有求于人就裝模作樣起來了,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是蘇瀟那樣性子純良的人好,蠢是蠢了點,但不用防著他跟自己玩心眼…… 只是礙于孟遠身上佩戴有竊聽器,而且也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孟海天安排的盯梢的人,孟婷不敢用唇語挖苦孟遠,唯有揚起一個毫無感情的商業(yè)笑容。 樣貌和氣質(zhì)都如此出挑的兩個人甫一入門,便引起了小小轟動,所有注意到的人都下意識地停止交流,好奇地望著這對自帶柔光效果的客人。舉辦宴會的負責(zé)人接過孟遠遞來的請柬,看了眼上面的字樣,露出個驚訝的神情,恭敬地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會場里有孟海天特意安排的捧哏,是孟家在倫敦管理珠寶產(chǎn)業(yè)的一個經(jīng)理,立刻端著酒杯揚著笑臉迎上去,帶孟遠和孟婷在人群中游走了一圈,眾人便紛紛知道這位英俊典雅的男士原來就是舊金山孟家那位十五歲就考上麻省理工的天才老二。 大家族行事有個特點,就是哪怕目標再明確,也要迂回婉轉(zhuǎn)一大圈,絕不會一上來就急吼吼地直奔主題,他們管這叫做體面。所以孟遠耐著性子跟著經(jīng)理同一堆不相干的人寒暄過后,才終于來到今天的女主角——安娜身邊。 這是個年輕可愛的姑娘,淺棕色的卷發(fā)綁了個高高的馬尾,和其她女士穿各種款式的晚禮服不同,她穿了身修身利落的職業(yè)套裙,配上毫不拖沓的發(fā)型,顯示出新世紀走獨立自強路線的颯爽個性。 孟遠裝作對她經(jīng)營的輕奢品牌“K&D”印象深刻的樣子,圍繞著她的事業(yè)、品味和氣質(zhì)進行了全方位的贊美,表現(xiàn)出相見恨晚、欽佩異常、希望能夠深入請教的迫切。 孟婷適時提出要去找杯喝的,孟遠就邀請安娜去餐臺旁找個位子詳談。安娜對孟遠彬彬有禮的舉止和謙遜熱情的態(tài)度頗有好感,笑著同他一起去自助餐桌邊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來。 孟遠稍稍轉(zhuǎn)頭,見孟婷已經(jīng)纏住了那個珠寶經(jīng)理,便伸出手指點了點安娜隨手放在臺面上的手機,同時歪了歪頭。 安娜正要說話,孟遠將食指豎在嘴唇前,做了個噓的動作,并再一次點了點手機。安娜一頭霧水,但總算理解了孟遠的意思,將手機解鎖開屏,推給孟遠。 孟遠打開隨意一個軟件的文字輸入框,一邊出聲咨詢快時尚消費業(yè)的發(fā)展和布局,一邊迅速打字道:“別隨便說話,我身上有竊聽器。” 安娜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雖然她所在的家族擁有悠久的政治cao弄傳統(tǒng),特工間諜之類的事情聽過不少,但活生生的佩戴有監(jiān)控器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立刻進入了興奮的狀態(tài),慢慢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又往孟遠身邊湊了湊,確保不會有人從后面看出她們在用手機交流信息,邊解答了一些流行女裝的設(shè)計和生產(chǎn)要素,邊打字回道:“天哪!你是什么人?你真是孟家的小兒子嗎?你為什么會被監(jiān)聽?” “說來話長,我今天是來和你談筆交易的?!泵线h接著打字。 “什么交易?要收買我為你們提供情報嗎?”安娜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孟遠,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勁頭。 孟遠招手叫服務(wù)生送來兩杯雞尾酒,儀態(tài)萬方地遞給對方一杯,嘴上東拉西扯,手上迅速打字:“呃,你想多了,希望我說出來你不要感覺到被冒犯,我確實是很有誠意的,那就是希望安娜小姐假裝和我訂婚,維持三年時間,作為回報,我將每年為你提供一億英鎊的謝禮。” “什么?這個交易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安娜皺了皺鼻尖,回頭看了眼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的孟婷,思索了片刻,接著寫道,“不會是因為那些腐朽的家族聯(lián)姻的規(guī)矩吧?你愛那位小姐,但是她地位卑微,無法成為你真正的妻子,所以你必須找一個家世相當?shù)呐隧斣谇懊??!?/br> 孟遠抿緊薄嘴,表情沉重地點點頭。 安娜露出同情的表情,但還是寫道:“雖然我是個女權(quán)運動者,反對一切政治和商業(yè)聯(lián)姻,但我不想做別人的擋箭牌,是個真男人就勇敢的追求愛情,勇敢地對抗家族!” 孟遠嘆了口氣,寫道:“我會盡力在三年內(nèi)奪取家族控制權(quán),但這三年必須保證孟婷的安全?!?/br> 打完字,他看安娜仍是十動然拒的態(tài)度,知道這些白左嘴里說得好聽,真正想要打動她們還得靠利益,于是接著寫:“當然,如果安娜小姐覺得每年一億英鎊是對你人格的羞辱,我也可以考慮你的二姐,雖然她年紀已愈三十,但想來有好幾個情人要養(yǎng),手頭不是那么寬裕,需要這些錢維持體面的生活?!?/br> 安娜哼了一聲,打字:“那你去找她好了!” 孟遠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寫:“安娜小姐從倫敦政治經(jīng)濟學(xué)院畢業(yè)后,成立的這間公司兩年賠了三千萬,不知道令尊和兄弟姐妹們對你的商業(yè)頭腦如何評價?如果同我合作,我可以將這些錢做成你的經(jīng)營收入,以便維持你營造的女強人的人設(shè)?!?/br> 安娜嗖一下站起身怒瞪孟遠——原來這家伙剛才說如何仰慕自己、佩服自己,都是假的!他根本就在奚落自己能力太差!別的世家子弟都上牛津劍橋,就自己上了個倫敦政經(jīng),創(chuàng)業(yè)還一直賠錢,父親不滿、jiejie嘲笑,每次家庭聚會都抬不起頭,實在有辱她“卡文家的小公主”的稱號! 孟遠笑微微地回望她,對安娜會同意與自己合作信心十足,用柔和到堪稱含情脈脈的聲音說:“今天和安娜小姐聊得很愉快,希望明天能去你的公司看看你說的那些項目計劃書?!?/br> 安娜磨了磨后槽牙,從唇縫里擠出答復(fù):“好啊,那明天上午十點,我在辦公室等你哦!” 安娜走后,孟婷施施然走過來,看到孟遠時眼球微微一動,拿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處。 孟遠垂眸看向自己的同樣部位,見雪白的襯衫下隱隱透出淡紅的血跡,毫不在意地搖搖頭,端起雞尾酒送到唇邊。 “你最好別喝酒?!泵湘帽硨χ巳海么秸Z提醒他。 孟遠頓了頓,斜斜地看著她,淺棕色的瞳仁在角落的陰影里顯得黑沉沉的,宛如天邊滾滾的烏云,其中藏著驚雷,狂電,和傾盆大雨,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突然爆發(fā)、肆虐人間。 孟婷只接了一眼就挪開目光,不敢輕易和這種用極致的冷靜掩蓋極致的癲狂的眼神正面對碰,見這男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勸說,仰起脖頸準備將酒一飲而盡,蠕動嘴唇,試著說了句:“就當是為了蘇瀟。” 啪。 男人將酒杯放回餐臺,起身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擺和袖口,而后屈起右臂,極為自然地擋在胸口洇血的位置,淡淡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陪你回去?!?/br> 孟婷貼近他,隨他的步子一路往外走,鼻尖暈著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不用說,除了胸口那里,上身肯定還有很多地方在出血。 她看著孟遠彬彬有禮地和經(jīng)過的每個人打招呼,仿佛那個西裝革履之下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人不是他,實在忍不住再一次吐槽:cao,孟家出來的沒一個不變態(tài)的!孟海天變態(tài),他親手養(yǎng)到十五歲的兒子也不遑多讓! 第二天,孟遠單獨去了安娜的公司。在辦公室,孟遠借用她的電腦連接到京城清沁園的那臺小型超級計算機,給她轉(zhuǎn)了一千萬英鎊的定金,然后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在網(wǎng)上搜索蘇瀟的消息。 公開的信息還是蘇瀟在戛納電影節(jié)做評委的報道;侵入戛納當?shù)鼐址?wù)器后臺,能看到八天前關(guān)于他失蹤報警的記錄??雌饋砦椴﹤合铝颂K蘇失蹤的消息,這個做法是對的,蘇蘇本就因為出柜站在了風(fēng)尖浪口,再出個綁架事件,外界指不定如何惡毒猜測他的遭遇。 蘇蘇,寶貝,你現(xiàn)在哪里?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吃苦?都是我太蠢,太自以為是,才連累你至此,你會不會怨我?等我扳倒孟海天,一定會竭盡所能地疼你、補償你,請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為了能維持女強人和名媛的人設(shè)而不得不屈服于孟遠的安娜靠在窗邊,抱著手臂,望著那個坐在自己辦公桌后表情凝重的男人,很不服氣地想:有錢了不起嗎?麻省理工了不起嗎?還不是要靠老娘出手幫忙?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