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似被這眸光所攝，內(nèi)心難得的一慌，“哐”地低下頭，俯身下去。

    與馬匪耽擱的那會兒，天色也有些沉了。夕陽沉入江水中，碧青漸收，流心蛋淌出了黃，蔓延向無窮盡的遠(yuǎn)方。若是皇都，此時該是華燈初上時，花燈搖曳，畫舫如織，暗香浮動。

    但這荒郊野嶺，只有淡淡水息，蔓延上來。

    程默覺得哪里都很濕，身上突然黏糊糊的。唇舌觸及時，是色素糖精的味道，畫的受傷妝。只是重重工業(yè)糖精覆蓋下，他仍然能感受到謝瀾肌膚的溫度。

    他想，此刻不能睜著眼睛。

    小船搖搖晃晃，遠(yuǎn)處燈影幢幢。那么遠(yuǎn)，怎么還讓他眼花繚亂。

    長發(fā)忽地自肩膀垂落，原來前面打斗時，發(fā)帶被人挑落了。

    癢的，葉知非小幅度地歪了一下腿。膝蓋頂?shù)巾n微臉頰上去了，他一抬眸，正對上葉知非的眼睛。

    就那么樣看著他，碧水沉沉，漁火在這眸中寂滅。

    謝瀾為什么要這樣看著程默？

    劇本里有這段嗎？

    韓微腦子空白了一下，但導(dǎo)演沒喊停，他也只好渾身繃緊著演下去。舌頭舔著舔著，工業(yè)糖精甜得發(fā)膩，周身漸漸浮起清冷的梅香。韓微跪坐在葉知非身旁，只覺得自己連腳尖都繃緊了?，F(xiàn)在要是有人戳一下他腰，他一準(zhǔn)像多米諾骨牌似的，嘩啦啦就倒了。他面上是一片潮紅。

    這段戲帶點私密的性質(zhì)，導(dǎo)演親自掌鏡，所以這船上，加上船夫，其實總共就四個人。

    韓微低著頭，看不清導(dǎo)演的臉?？床坏剿枚啻蜗牒啊翱ā钡臅r候，都被葉知非眼神制止。

    成為葉知非的獵物，不知道是否是榮幸。導(dǎo)演的腦海里掠過這樣的念頭。

    “多謝。”葉知非終于開始說臺詞了。

    “不謝！”

    這兩個字一出，葉知非一下子樂了。

    韓微欲哭無淚——他竟然說錯臺詞了！應(yīng)當(dāng)是“任務(wù)所在”。

    “你雖不謝，我到底是要送你樣?xùn)|西的。”葉知非暗暗按住起身準(zhǔn)備重拍的韓微，若無其事地編臺詞。他收斂起周身的梅香。香氣漸散，韓微像終于被人松開了脖子，神智有所回籠。

    葉知非說著，從腰間摸出塊玉佩，遞給韓微。

    青潤翡翠，上面刻著微瀾江水。

    “我允你一個愿望?！比~知非看向他，“想好來找我。”

    “卡！”

    導(dǎo)演終于喊停。韓微尷尬得直撓頭發(fā)，拿著面紙開始對著葉知非的膝蓋一頓狂擦。

    “回去洗?！?/br>
    “啊，哦，好?！?/br>
    韓微有些六神無主，只是這船劃到岸邊還要個七八分鐘，導(dǎo)演不知何時坐到甲板上吹風(fēng)去了。

    “這邊景色挺美的?！表n微沒話找話說。

    “嗯?！?/br>
    “這水蠻清，看著淺，實際還是相當(dāng)有深度的。”葉知非不接茬，他一個人找話多難受，“不過我會游泳，你別擔(dān)心?！?/br>
    “好，等你救我?！?/br>
    韓微耳朵一顫，他不知道自己是那么不經(jīng)撩的人。葉知非不過隨口說的一句。

    該解釋為是這船上風(fēng)動。

    “你臉紅了?！?/br>
    “哦，是嗎？”韓微摸摸自己的臉，實在想不到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