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空間秘饌溫泉燒豬頭

    傍晚的時候，送走了客人，謝芳儀回到房中關(guān)上門，有些遲疑地對meimei說了一句：“秋秋，你是不是不太喜歡魯迅先生？”

    余若荻點了點頭：“我知道jiejie是很尊敬魯迅先生的，不過對于他的為人與文章，有一些我不能認(rèn)同。”

    是的，我就是魯迅的挖坑粉，網(wǎng)絡(luò)上魯迅毒唯把自己惡心壞了，前世李珍基，今生周樹人，這兩個都是我的雷點，自己也沒有那么光風(fēng)霽月的胸襟，討厭誰就會一直diss。

    謝芳儀默默點了點頭，自己對于魯迅先生還是極為尊崇的，在這一點上，姐妹二人有所分歧，不過meimei一向是個略有點圓滑的人，極少當(dāng)著自己的面激烈抨擊魯迅，減少了兩個人之間的摩擦。

    從前自己總是覺得meimei為人太過世故，少了年輕人的直率坦蕩，尤其是具有新思想的青年，更應(yīng)該是直言不諱的，明白講出自己的觀點，比如自己的幾個朋友便是如此，縱然彼此間有所爭論，然而那畢竟是有益的論爭，沒有辯論，怎樣提高呢？然而有的時候想一想，meimei這樣的性子倒是也好，畢竟家中不是思想辯論場，生活最重要的還是潤滑，

    時節(jié)漸漸進入冬天，余若荻與謝芳儀便開始計議起搬家的事情：

    “開了年，景心便三歲半了，可以上幼兒園了，我們這幾年也攢了一些錢，很應(yīng)該搬離這里，住到租界上去了?！?/br>
    謝芳儀點了點頭：“孩子漸漸地大了，我也希望她能有一個更好的環(huán)境，只是怕后續(xù)費用不能夠支撐?！?/br>
    余若荻一笑：“我們再努力一些也就是了，過了年可能還能夠漲一點薪水?！睙o論如何都要搬家啊，明年便要開打八一三淞滬抗戰(zhàn)，租界里雖然不是絕對安全，然而總能夠稍好一點。

    就在這時，十二月十二號，遠(yuǎn)在陜西的張學(xué)良和楊虎城忽然發(fā)出一份通電，羅列了八條要求，改組政府，停止內(nèi)戰(zhàn)，釋放政治犯之類，號稱“救國八項主張”，這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雙十二事變，這件事情如此嚴(yán)重，一時間竟然連四川饑荒的新聞都壓過去了。

    事變發(fā)生是在周六，第二天十二月十三號，謝芳儀與余若荻在山洞里用炭爐烤了兩只紅薯，一邊吃烤紅薯一邊聊著這件事：

    “如今日本虎視眈眈，國內(nèi)戰(zhàn)爭不息，也不知要如何是個了局，偏偏這個時候又發(fā)生了這樣的變故，張楊兩位將軍本意倒是好的，但是倘若真的一個弄不好，傷害了蔣總統(tǒng)，中國只怕更要亂起來，那時候可怎么辦呢？莫非真的要讓日本人長驅(qū)直入？滿清入關(guān)的歷史又要重新上演一遍嗎？”

    余若荻一笑：“jiejie不必?fù)?dān)憂，這不是還有美齡夫人嗎？一定會加緊斡旋的?！彼蚊例g可不是簡單人物，全面抗戰(zhàn)的八年，去美國進行協(xié)商，向西方呼吁將注意力轉(zhuǎn)向中國的抗日戰(zhàn)爭，當(dāng)然了，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力量，然而宋美齡也是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自己知道歷史啊，只要這個位面的歷史走向與自己那個世界的不要偏差太多，蔣介石這一次就是有驚無險。

    謝芳儀蹙眉道：“可是假如那兩個人孤注一擲，局勢便不可知了?！?/br>
    余若荻笑道：“這么大的事情，哪能好像尋常街頭打架一般，一個怒發(fā)沖冠便動起手來？這兩位將軍有些太冒失了，不過他們只是莽撞，卻并非愚鈍之人，后面看到情勢發(fā)展，應(yīng)該也會冷靜下來，謀求妥善解決吧?！?/br>
    Too young too naive，sometimes simple，雖然這句話輪不到自己來說，不過那些老jian巨猾的政壇人物事后對于張楊的評價，只怕會是這樣吧？

    果然，事件的發(fā)展對于張楊越來越不利，從十三號開始，各界便紛紛指責(zé)，政壇的批評倒也罷了，學(xué)術(shù)界和新聞界的反對便讓人難以忽視，首先是中研院等幾家學(xué)術(shù)機構(gòu)通電討張，南京教育界三百多人譴責(zé)扣押行為；十二月十五號，等一百多家報館聯(lián)署發(fā)表，列舉了三項主張：第一，內(nèi)憂外患，擁護政府，第二，立刻護送總統(tǒng)回京，第三，聲援政府；十六號，朱自清聞一多起草宣言反對事變；十七號，北大全體教授發(fā)宣言譴責(zé)。

    胡適說的話非常厲害：“張學(xué)良和他的部下這一次的舉動，是破壞統(tǒng)一，是毀壞國家民族的力量，是妨害國家民族的進步，最奇怪的是今日還有一部分的青年人表同情于張學(xué)良，那些人不是居心危害國家，必是無知無識，居心危害國家的人，惟恐國家不亂，因為只有紛亂的狀態(tài)之下，他們可以在混水里摸魚，達(dá)到他們危害國家的目的?！?/br>
    謝芳儀和余若荻這幾天也是難得地買了報紙，當(dāng)看到這段話的時候，余若荻登時便想起了羅峰，問道：“jiejie，羅峰是怎么樣的說法？”

    謝芳儀搖頭道：“不曉得，近來沒有見過她們的面?！?/br>
    然而謝芳儀其實可以想象到，羅峰會是怎樣的評價，在幾個人之中，羅峰的觀點一向是最激烈的，非常憤慨于國民政府的黑暗，在政治觀點上是有鮮明傾向的，他當(dāng)然不是希望中國從此亂成一團糟，然而對國民政府卻基本上喪失了期待，因此在這種時候，想法可能也難免會有所矛盾吧。

    最有力的就是大公報總編張季鸞十八號發(fā)出的，里面說到：“你們一定妄信煽動，以為有人同情，請你們看看這幾天全國的表示，誰不是痛罵！就是本心反政府想政權(quán)的人，在全國無黨無派的大多數(shù)愛國同胞之前，斷沒有一個人附和你們的……你們再看看全世界震動的情形，凡是同情中國的國家，沒有不嚴(yán)重關(guān)心的。全世界的輿論認(rèn)定你們的禍國，是便利外患侵略，因為這是必然的事實。”

    大公報是天津的報紙，不過從這一年的四月也開始在上海發(fā)行，因此余若荻也買了一份，如今她的想法也有所變化，雖然自己曉得未來最終的結(jié)果，但是看一看中間的曲折也是好的，看到這段話，她不由得拍著大腿叫好，胡適的一段評論雖然犀利，仍然帶了學(xué)者氣息，顯得文縐縐的，還在講大道理，張季鸞就實際多了，直接分析利弊，“反政府想政權(quán)”，指斥各地軍閥也就罷了，對張楊來講，最大的隱痛大概是共黨盟友，自從他們采取了斷然措施，本來以為蘇聯(lián)是會支持他們搞“三位一體”的，哪知蘇聯(lián)真理報直接指責(zé)他們幫助日本，這種時候中共的頭自然便縮了回去。

    要說國民黨的中宣部倒是也頗有創(chuàng)意，一看到這份社評，意識到里面的力量，立刻加印了四十萬份，派飛機到西安上空散發(fā)，瓦解軍心特別有力量。

    余若荻笑嘻嘻地說：“這一回大公報可是賺得不錯，四十萬份的銷量呢?！?/br>
    謝芳儀白了她一眼：“這個時候還想這種事?！?/br>
    隨后十二月二十二號，宋美齡赴西安，與張楊會談，二十六號，張學(xué)良親自護送蔣介石回到南京，余若荻看到這一條新聞，腦子里瞬間升起一個念頭：張楊救了中共，然而自己卻完了，大概中共與蘇聯(lián)的梁子，就是從這一回開始結(jié)下來的，所以后面中蘇敵對才會那么厲害，這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實中共事先很應(yīng)該先與蘇聯(lián)溝通一下，也就不至于出這樣的烏龍，蘇聯(lián)措手不及，最后搞到大家都很難看。

    二十七號這一天，又是一個星期天，最近的天氣愈發(fā)的冷了，空間內(nèi)外都是一樣，雖然還不到滴水成冰的程度，然而走在外面倘若不戴手套的話，一雙手很快就會凍得僵硬，十根手指如同十支冰凌一般，因此出門一定要做好保暖。

    這一天上午，余若荻殺了一頭豬，這口豬大概一百三十多斤，去除掉骨頭，也有將近一百斤的rou和內(nèi)臟，余若荻將豬頭放在一旁，把兩塊豬腰rou和一大塊上腰rou泡進了nongnong的花椒鹽水之中，又將臀上rou切成rou片，涂抹了蜂蜜，懸掛在山洞入口處的通道里，這些蜂蜜密封的鮮rou可以保存一周時間。

    將豬身上最好的部位都料理保藏，余若荻提著那一個大豬頭就來到灶臺邊，用火將豬頭上的毛都燎凈，在沸水里燙過，然后便將豬頭裝進一個大鐵罐之中，又在里面加了熱筍湯、米酒、茴香、麥芽糖、花椒、八角、姜蔥、醬油，另外還丟了幾粒紅棗和山楂在里面，讓那混合醬料沒過了豬頭，然后扣好了蓋子，在蓋子上墊了一塊布，布上堆滿泥土，然后用繩子將蓋子拴牢，提著就往后面山洞里來。

    景心看到余若荻提了一個大鐵罐往后面走，立刻便跳了起來，跟在后面叫道：“姨媽燒rou吃！”

    余若荻笑道：“景心越來越聰明了，看到我往后面走，便曉得是要做溫泉燒rou?！?/br>
    謝芳儀也跟了過來，拉住了景心，余若荻擎著燭臺，三個人一路往后面走，經(jīng)過了溫泉沐浴池，又向后走了一段，沿著寬寬的臺階向上走了二十幾級，前方出現(xiàn)一片寬廣的平臺，一股濃烈的硫磺氣味撲面而來，前面幾十米處有一道半人高的欄桿，欄桿后面是一個巨大的水池，靠近了可以聽到池水沸騰翻滾的聲音，燭光之下，可以看到下方溫泉池的石壁一片通紅，仿佛火燒巖一般，還隱隱地閃著光，大概是水蒸氣讓石壁濕漉漉，因此反射出來的水光。

    余若荻拿過一旁的一根粗壯的竹桿，竹桿的前端有一個開口凹槽，一根繩子拴著鐵罐，從那里吊了下去，余若荻將竹桿固定在旁邊的石柱上，將繩子逐漸放開來，鐵罐一點點下降，最終大半浸沒在滾開的溫泉水中，謝芳儀緊緊摟住景心，站在石欄旁看著，見那鐵罐浸入水中，便說了一聲：“好了。”余若荻便停止了放繩子的動作。

    景心巴著石欄，不住地向下面看著，口中叫著：“rourou，rourou！我要吃rou！”

    余若荻過去便將她抱了起來：“好了寶貝，我們該回去了，這里太熱了一點，時間久了，將自己都烤熟了，過兩個小時我們再來看rou?！?/br>
    將景心帶回到常溫山洞，余若荻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又出去料理那頭豬，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桌面上擺了一大盤燒豬頭，都是從那豬頭上剝下來的凈rou，剔r(nóng)ou的時候非常容易，在那密封的大罐里燜燒了兩個小時，已經(jīng)燒得皮脫rou化，將筷子一插進去，便剝下來好大一片rou，最后那骨頭上幾乎沒剩下什么rou渣，只有一些筋還存在著，原來已經(jīng)燒得脫了骨。

    余若荻看著那剝凈了的豬頭骨，感嘆一聲：“駱駝的頭骨很可以拿來做裝飾品，不過這豬頭骨擺放在那里，總覺得有點不是味道?！?/br>
    謝芳儀捂臉：“秋秋你還是罷了吧，弄一個鹿頭放在這里都好，不過房間里擺一顆動物的頭，總覺得有點瘆得慌?！?/br>
    余若荻哈哈一笑：“我不過是這么一說，哪里會真的這么做？擺兩件根雕倒是還不錯。jiejie快吃飯吧，我看，別的倒也罷了，就這個燒豬頭的情節(jié)印象特別深刻，如今在空間中自己來燒，溫泉燒豬頭，這樣的口味在外面等閑不容易吃到的。”

    謝芳儀：那確實是相當(dāng)?shù)牟蝗菀?，哪里去找這樣沸騰的開水溫泉？倒是聽說有溫泉煮蛋，不過溫泉燒豬頭可就真的是頗有些另類，當(dāng)初秋秋說起來的時候，自己還當(dāng)她是異想天開，哪知竟然真的煮得成，而且口味相當(dāng)?shù)牟诲e。

    當(dāng)然這倒不是因為溫泉的味道進入了器皿之中，硫磺進入人體，畢竟會產(chǎn)生毒性，姐妹二人甚至用冷卻的硫磺泉水當(dāng)做農(nóng)藥，噴灑在農(nóng)田菜圃之中，防蟲效果居然很不錯，因此燒rou時都是用泥土封住鍋蓋縫，沸泉烹調(diào)食物最重要的優(yōu)點是，沸水的火力均勻，既不像灶火那樣難于控制，也不像柴火那樣容易過猛，火太猛就容易燒焦了里面的rou，就這樣用沸水均勻的文火慢慢地燜燒豬頭，與隔水蒸燉有異曲同工之妙；另一個令人覺得有趣的，便是溫泉燒rou極其省柴火，除了燎毛焯rou之外，都不用再點火的，節(jié)約了許多木柴，雖然三個人在空間之中并不虞燃料的匱乏，然而既然守著這樣現(xiàn)成的天然大灶，便很不必收羅那么多的干柴，畢竟收集柴禾也要耗費時間。

    因此這用沸騰泉水燒出來的豬頭，由于能源不惜工本，那頭rou自然便燒得極爛，一部分調(diào)味料還是空間自產(chǎn)，滋味調(diào)和得十分醇厚，不是很咸，但是口味豐富，那大顆的紅山楂代替了醋，除了開胃的酸味，另外還有一種果香，麥芽糖也不同于砂糖，所以這一大盤燒豬頭紅澄澄擺在那里，不但顏色誘人，那香氣也一陣陣飄了出來，鉆進人的鼻孔，讓人的腸胃登時感覺空了，簡直是迫不及待要吃飯。

    謝芳儀喂了一小塊豬頭rou給景心，感嘆道：“我們在這里吃這樣的大塊rou，四川的同胞不知在吃什么，如今已經(jīng)入了冬，只怕連樹葉都吃不到了。”

    余若荻：“四川同胞早就已經(jīng)吃不到樹葉了，不待樹葉凋零，就已經(jīng)都給饑餓的人們捋下來吃掉了，還吃樹皮，我都不知道還有多少樹明年能夠活著，再發(fā)出新的芽來?！?/br>
    謝芳儀嘆氣道：“人都要餓死了，哪里還顧得上樹？如此嚴(yán)重的大旱，地面都裂開了，照片上一塊塊裂得跟龜甲一樣，人餓得瘦成蘆柴棒，真的是慘，中央也是救濟不力?！?/br>
    余若荻：“所以我們平時多存一點糧食是多么的重要，空間中也并非必然風(fēng)調(diào)雨順，哪一年水旱冰雹，糧食歉收，還可以吃存糧啊。”

    嚴(yán)重的蟲災(zāi)我們這里倒是可能性不大，不僅僅是因為有天然的硫磺農(nóng)藥，也是因為并未大規(guī)模單一種植，農(nóng)田都是間作，不給某種有害的昆蟲創(chuàng)造爆發(fā)性繁殖的條件，另外有許多鳥雀啄食蟲子，當(dāng)然也吃一點糧食，空間小農(nóng)莊甚至還時常放了雞鴨進糧田，它們自行覓食，也可以減少蟲害，至于兵災(zāi)匪患，更是絕對不會有的了。

    余若荻吃了兩塊豬頭rou，說道：“jiejie，如今局勢日益嚴(yán)峻，我想寫信請母親過來一起居住，你覺得如何？要不要請姨媽也過來？”

    謝芳儀想了一想：“你大姨大概是不會過來的了，畢竟她是有兒子的，老人家舊觀念，還是想要依靠兒子，不過小姨倒是很應(yīng)該來上海的，彼此照應(yīng)一下，冬天住在山洞之中，比外面舒服很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