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赤日蒸騰廿七州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我寵我自己、被玷污的師尊(雙性NP)、靈魂互換后我日我自己【雙性】、病毒式發(fā)情、特殊實(shí)驗(yàn)體、快穿之引誘直男、以身飼龍、模擬人生續(xù)篇、變成魔法少男了怎么辦、放飛蝴蝶
第五十五章 赤日蒸騰廿七州 從五月二十六日這一天的下午開始,沐雪元便忙于采摘面包果,每天牽著馬匹,將大袋大袋的面包果rou從林中馱回來,為了節(jié)約力氣,她都是在現(xiàn)場便將果殼切開,取出果rou,裝袋帶回,然后便放在木屋外的空地上晾曬,徹底曬干之后收倉入庫,暫時倒是不忙碾磨成粉。 黛玉站在廊下,看著沐雪元又將一袋面包果rou運(yùn)了回來,便笑著對剛剛給雞鴨添了飼料的紫鵑說道:“雪元這幾天弄回來的這些果rou,盡夠我們一年吃了?!?/br> 紫鵑笑道:“只怕還不止,倒是好像當(dāng)初寶姑娘說的那一句,三年之內(nèi)不挨餓?!?/br> 黛玉抿嘴一笑:“‘善哉,三年之內(nèi)無饑饉矣!’” 沐雪元聽著她們這樣掉書袋,登時便咯咯樂了起來,回想起當(dāng)初探春寶釵在大觀園內(nèi)搞的經(jīng)濟(jì)改革,簡直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探春可真的是滿腔抱負(fù),寶釵平日里雖然并不多發(fā)表見解,然而冷眼看著,卻也有自己的想法,從旁贊助,讓那計劃更加完善了,從此大觀園內(nèi)各項(xiàng)產(chǎn)業(yè)管理嚴(yán)謹(jǐn),竟是個蒸蒸日上的局面,恍然仿佛小小的中興,然而榮國府頹勢難挽,終究還是敗了。 雖然是加緊采摘收集,然而到了六月下旬,那一片面包果林的枝頭上終于果實(shí)寥寥,這一輪的收獲季結(jié)束了,要等到再次采收,就要等到當(dāng)年的十月,講真面包果的成熟期還是蠻長的,從每年十月到第二年的六月,陸陸續(xù)續(xù)可以不斷地收獲,所以一般來講,鳳炎洲吃面食很不必?fù)?dān)憂錯過收獲季,只要在六月里及時存夠后面三個月的儲備就好。 所以有一次黛玉便嘆道:“有這樣的糖饅頭樹,為什么就沒有稻米樹?倘若有那個,每年收割,該有多好,便不必這樣年年種稻?!?/br> 紫鵑笑道:“倘若有那樣的樹,我們這里可真的成了神仙島嶼,其實(shí)現(xiàn)在看到的東西便已經(jīng)很是不少?!?/br> 黛玉笑著點(diǎn)頭:“倘若是寶jiejie在這里,定然要說我們是‘人苦不知足,既得隴,復(fù)望蜀’,這世上究竟哪里能夠那樣事事如意。” 到了這個時候,大旱的跡象已經(jīng)頗為明顯,范圍包括京畿南二十七州,鳳炎洲的三人雖然不怎樣出門,然而每天畢竟都要到院子里去給花木澆水,否則那些梅花桂花便要干旱而死,而且那三匹蒙古馬也要加添食水,連續(xù)一個月的時間,簡直是滴雨未見,而且溫度奇高,雖然沒有溫度計,然而沐雪元估計,正午的氣溫大概接近四十度,她忽然間便想到了盧四姐,不知她家養(yǎng)的蠶怎么樣了,只是外面溫度實(shí)在太高,令人畏懼出門,仿佛走得稍遠(yuǎn)一些,便會有生命的危險。 黛玉這一陣是根本不走出鳳炎洲,島嶼上雖然也進(jìn)入盛暑時節(jié),比外面卻竟然稍稍好一些,一方面是外面的溫度實(shí)在高到異常,另一方面也是因?yàn)轼P炎洲四面環(huán)海,海風(fēng)常年吹拂,帶著廣闊洋面上海水的氣息掠過全島,所以不但空氣清新,而且很能夠降溫,外加島上植物眾多,有許多高大的喬木,提供了許多氧氣之外,也隨處都是蔭涼,因此在這炎天六月的海濱小屋,倒是還堪稱舒適。 如今出去給植物澆水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沐雪元承包了,紫鵑偶爾一起出去一兩回,料理一下其她的事情,回來便和黛玉訴說道:“太熱了,簡直如同到了火焰山一般,那白瓷的花盆一摸都覺得燙手,走在庭院里,雖然是穿著鞋,也仿佛走在燒熱的鐵板上,覺得腳底心都給燙到了,我如今是知道了那些滿洲的女子為什么要穿花盆底,就是為了這種天氣,腳不受燙。” 黛玉頓時體貼地說:“你們出去外面,受苦了。” 沐雪元則在一旁登時捧腹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嗝!” 紫鵑翻了個白眼:“你這是樂成了什么樣子?” 沐雪元咯咯繼續(xù)樂:“笑到打鳴。我如今才知道,原來是在關(guān)外便預(yù)備好了有這么一天,關(guān)外號稱苦寒之地,也能夠想到未來可能有這種酷熱的情形,也算她們想得長遠(yuǎn),我本來還以為雨雪天氣道路泥濘,穿著這樣的鞋,免得泥水濕了鞋面,就如同木屐一般,原來竟然是為了防燙腳?!?/br> 紫鵑咬著牙道:“好個刁鉆的家伙,你自己縱然便比別人通透,也不犯著見一個打趣一個,往日我們回來到這里,時常便聽你褒貶世人,什么‘泥他沽酒拔金釵’乃是元稹侵奪韋叢的嫁妝,拜你所賜,我以后再聽到‘貧賤夫妻百事哀’,都覺得不是味兒了。你說那些人便也罷了,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外人,如今你說到我頭上來了,我豈能饒你!” 于是伸出手來,便去沐雪元腋下抓癢。 沐雪元登時軟倒在那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倒是沒有太多弱點(diǎn),就是渾身都是癢癢rou,給人一碰就要發(fā)笑,如同冰消雪化一般,不成了個形狀,此時就趴在了地板上,渾身顫抖如同痙攣一般,口中連聲道:“好jiejie,饒我吧!” 黛玉在旁邊露齒而笑:“罷了吧,你看她,方才是笑到打鳴,如今已經(jīng)是要笑到抽筋了,若是她笑死了過去,你給她嘴對著嘴吹氣么?” 紫鵑撇了撇嘴,收回了手,道:“她倒是想得挺美!” 沐雪元又伏在那里笑了一會兒,身上那癢才漸漸地解了,慢慢地爬了起來,用手?jǐn)n著散亂的頭發(fā),笑嘻嘻地說:“紫鵑jiejie今兒好兇?!?/br> 紫鵑笑道:“你不聽聽你方才說的那些話,可有多慪人,好了,你方才笑得那個樣子,也差不多了,看這頭發(fā)亂的,你來,我給你重新理一理?!?/br> 于是沐雪元就坐在玻璃鏡前,紫鵑在她身后給她重新梳理著頭發(fā),一邊梳還一邊想,這個雪元,從前看著一派憨厚純真,哪知竟然這樣促狹,旁人想不到的,她偏能想到,幸好她還有個譜兒,只是在島子上說,她的一些話若是說到外面去,可是麻煩。 沐雪元則是想到了張愛玲中學(xué)時代的那一篇,里面的那個女子,先是給丈夫牽走了牛,然后是自己陪嫁的九成銀的簪子,再之后是自己百般節(jié)儉攢錢買的雞,最后那個男人給租來的牛發(fā)狂之下頂死了,自己不是張愛玲的研究者,不過覺得她寫城市人情較多,描寫鄉(xiāng)村故事比較少,這個短篇的題材算是比較特別的了,女主角的銀簪子與韋叢的金釵很奇妙地聯(lián)系上,雖然一個是農(nóng)村婦女,一個是貴族夫人,人生的局限性卻在這一點(diǎn)奇妙地交匯。 高溫酷暑給社會的震動非常強(qiáng)烈,永嘉皇帝雖然身在承德的避暑山莊,卻連連發(fā)布詔令。 沐雪元雖然很少出門,不過左鄰右舍畢竟都是公務(wù)系統(tǒng)或者文化界人士,消息比較靈通的,有時大家在門口碰到,總會聊上幾句: “連日來不見沐姑娘出來?!?/br> “嘿嘿嘿是啊,天太熱,便蟄伏了。” “能夠不必出門,乃是莫大的清福,像是我等每日要到衙門里去,頂著太陽走這樣遠(yuǎn)的路,到了衙門的門前,簡直仿佛要倒下一般,真真是心力交瘁,這種天氣,街上連車馬都少了,要雇一頂小轎也為難,況且那轎子之中不說悶熱不透氣,如此高溫蒸騰,讓人家抬著自己走路,也于心不忍。” “我去書院也是非常痛苦,倒是可以乘馬的,只是如今草料騰貴,到了如今人吃的糧食漲了起來,也就罷了,連馬草都這樣貴了。” “老哥能有馬代步,便已經(jīng)是上上簽?!痹S紹霖說過這句話,轉(zhuǎn)頭便望了望站在門前的沐雪元,人家家里三匹馬啊。 沐雪元只作不知,憂慮地說:“這可真的是兩難,出門做事,酷暑難當(dāng),若是不出門,沒了來源,難免有斷炊之虞?!?/br> 這年頭沒有空調(diào),全靠硬扛,如果是在現(xiàn)代,在家里打開空調(diào)吹涼風(fēng),冰箱里還有冷飲,出門公交車?yán)镆灿锌照{(diào),雖然中間的連接段落難免受熱,不過比起這種狀況,還是好得多了,也安全許多。 旁邊那貢生便道:“是啊,街頭已經(jīng)見到有暈倒的,所以陛下已經(jīng)發(fā)旨意給兵部,撥了內(nèi)帑一萬兩白銀,在九門處設(shè)置冰水藥物的發(fā)放處,來往人眾可以用冰水消暑,這也是圣心慈厚,天覆地載,方能夠體貼如此周密,另外吏部的銓選也推遲了?!?/br> 沐雪元:就是公務(wù)員考試延后,幸好這“天覆地載”自己還沒聽錯,否則一個耳背聽成個“天父地母”,還以為是天地會的。 貢生道:“看這個樣子,必然是要放賑的了。” 許紹霖:“是啊是啊,看這天象,是還要熱一陣的。” 貢生擦著汗笑道:“可說呢,為士者,縱然不出門,也知天下事,這天文地理都是曉得的?!?/br> 眼看他們兩個要進(jìn)入互相吹捧的環(huán)節(jié),沐雪元便道了一聲“失禮”,關(guān)了門進(jìn)來了,當(dāng)天晚上便將三匹馬都牽進(jìn)了空間,外面這個灼熱,連號稱吃苦耐勞的蒙古馬都受不了,已經(jīng)開始發(fā)蔫,只怕再下去便要中暑,且讓它們在這海島之中涼快涼快吧。 到了七月時候,果然開倉放賑,先是撥了十萬石,到了七月十三的時候,又撥了通倉四十萬石糧,與此同時開了京倉平糶糧食,平抑糧價,于是這燕京城中人,一面搖扇取得一點(diǎn)涼風(fēng),眼巴巴盼望秋季趕快到來,一面到市場上搶米,從這一點(diǎn)上來看,熙鳳寶釵等人確實(shí)是眼光長遠(yuǎn),占得了先機(jī)。 這個時候,京中還流傳開來永嘉皇帝的一首詩歌:“冰盤與雪簟,瀲滟翻寒光。展轉(zhuǎn)苦煩熱,心在黔黎旁。” 這首詩連沐雪元都知道了,抄錄了來給黛玉,黛玉兩眼看完了,笑道:“這意思倒是表達(dá)得很明白了。” 沐雪元:就是文采太一般,難怪四萬首詩沒有一首進(jìn)入中小學(xué)課本,相比之下李煜雖然作為帝王是失敗的,作為詞人倒是成功。 心中掠過這個念頭,沐雪元轉(zhuǎn)而便笑道:“可惜我們在這里并沒有挖個冰窖,早知今年熱成如此,倒是該事先存些個冰才好,我想著將那冰銼成冰沙,將干酪融了澆在上面,再灑上些個切塊的芒果芭蕉獼猴桃,這種天氣坐在廊下吃著這個,可該有多爽快呢!”海島上黑山羊可以產(chǎn)羊奶,做成了奶皮和干奶酪。 紫鵑在一旁樂道:“看把你給美的,簡直要成仙一般。” 沐雪元笑著說:“要說這里雖不像外面那樣熱,終究也有點(diǎn)難受,所以看到了‘冰盤’這樣的詞兒,自然便要想一想,讓我夢里爽一下也好?!?/br> 好不容易七月是過去了,到了八月,仍然是熱,一直到九月的時候,已是重陽時節(jié),外面的溫度這才降了下來,這個時候空間里的氣溫便較外面為高,因此黛玉終于移了出來,這一天她坐在窗前,望著墻角正在盛開的菊花,幽幽地嘆道:“求雨雖然一直沒有多少結(jié)果,好在天氣終于涼了下來,讓人心頭輕松了許多?!?/br> 倒也不是一直沒有下雨的,只是下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雨水只淋濕了地表一層黃土,太陽一出來,很快就全曬干了,所以無論對于減輕暑氣,還是農(nóng)田灌溉,都起不到很大作用。 沐雪元笑道:“這種時候再讀或者是,便覺得那些情緒有些不合眼前的背景?!?/br> 黛玉噗嗤便是一笑:“難怪紫鵑惱你,當(dāng)真是個促狹的,情境不同,怎么能類比?” 這個時候,京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逃亡而來的災(zāi)民,今年大旱,各地農(nóng)田歉收甚至絕收,到了這個時候,一部分人只能逃荒了,京都是國家的中心,資源最為集中的地方,附近比如河間府、天津衛(wèi)的人本能地便往這里跑,燕京城中開設(shè)的飯廠便增多了,街頭不時便可以看到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茫然徘徊,倉皇地走過。 眼見到這種情形,鳳炎洲的三人也很有些心中過不去,于是這一天,沐雪元騎了一匹馬,手中又牽了另一匹馬,那匹馬的背上一左一右馱了兩只筐子,隨著馬匹的步伐,竹筐一顛一顫,一人兩馬便向城外的水月庵而去。 來到水月庵,惜春與凈虛帶了一眾修行的人,已經(jīng)等在那里,原來前一天,黛玉與沐雪元已經(jīng)來這里找過她們,道是既然大家都苦成這樣,不如開個施粥的攤子,共度時艱,一應(yīng)米糧由潮音閣這邊辦理,水月庵眾人便受些辛苦,將那些面粉做成熟的,向外發(fā)放。 凈虛一聽是她們備辦糧食,登時心懷舒暢,笑瞇瞇地說:“佛祖慈悲為懷,此時很應(yīng)該普度眾生,我們出家人向來清苦,做這點(diǎn)事情沒什么的,林姑娘如此善心,將來定得福報,與雪姑娘紫姑娘一起,俱是龍華一會上人。” 沐雪元背地里悄悄地和惜春說:“四姑娘若有閑工夫,好歹盯著她些兒,不要讓她伙同智通,師徒兩個把東西都給變賣了,大家的好心,落得她們賺錢?!?/br> 惜春點(diǎn)頭:“我是很看不上她們那愛小的樣兒,你放心,有我呢?!?/br> 沐雪元這邊又和英蓮芳官等人道了辛苦,芳官說:“你盡管放心,我也是苦水里面生長的,知道這其中的艱難,今日能有做好事的機(jī)會,沒個不盡心的,也贖一贖我前世的罪愆?!?/br> 沐雪元笑道:“什么罪不罪的,不過是運(yùn)氣罷了,你有空還往我們那里逛逛去,聽你講經(jīng)倒是有趣兒。” 芳官一笑:“可罷了吧,到那里你又暗度陳倉,拿蛋皮充豆腐皮,包在饅頭里給人家吃?!?/br> 卻說沐雪元次日將食材送到了水月庵,其實(shí)倒也簡單,就是面粉和腌的咸青菜,不過這個時候食品價格上漲,這么兩筐的價值卻也不低。 要說如今燕京城的民生指數(shù),用沐雪元的話來講,那就是:列位看官,正在種植季節(jié),連旱了將近四個月,糧食漲價倒還在意料之中,然而那副食品的價格也升上去了,不要說rou蛋魚,就連蔬菜都是值錢的,一文錢一斤的白菜,現(xiàn)在根本買不到了,總要八九文錢一斤,糧食本來為了備戰(zhàn)備荒,一直都是有儲存的,然而那蔬菜卻難存,幾個月的高溫干旱,不但糧食嚴(yán)重減產(chǎn),周圍的菜農(nóng)損失也極為慘重,新鮮蔬菜稀少昂貴,因此醬菜園子這一陣生意火爆。 惜春帶著彩屏,查點(diǎn)了數(shù)目,便要智通召集庵堂中的眾尼姑修行者,共同出力。 智通一看那框子里的面粉,便笑道:“很好,直接下鍋就可以煮了,將那腌青菜快刀斬了,灑在湯鍋里面,就是一鍋好面糊湯,有滋有味的?!?/br> 英蓮嘆道:“好歹做個面片吧?!?/br> 她自從幼年給拐子拐了,沒少受罪。 智通一撣袖子:“前一陣搖扇子搖到手?jǐn)啵萌菀纵p松些,你非要起這個花樣,那也由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