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慕蔚然的頭發(fā)似乎充分地吸收了水分。

    可樂在不斷地沿著她的頭發(fā)和臉流下，流進(jìn)她的衣服里，把她白色的襯衫染成了微妙的褐色。

    林芊芊氣定神閑地坐在座位上。她冷漠地望著慕蔚然，看著對方狼狽的樣子，她滿心都是幸災(zāi)樂禍。

    周圍明顯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鄰桌的小情侶震驚地看著這邊，一邊的工作人員呆若木雞地望著慕蔚然，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過來詢問情況。

    林芊芊一點都不慌，就算慕蔚然把警察叫來，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她被性sao擾在先，潑慕蔚然一杯可樂完全是正常的反應(yīng)。反正也沒有造成什么人身損害或者財產(chǎn)損失，結(jié)局最多也只會是賠禮道歉然后不了了之吧。

    “我想和你zuoai”？這是什么能對不熟的Omega說的話嗎？還說可以付錢？這個爛人把她當(dāng)成什么了！

    林芊芊在座位上快樂地欣賞著慕蔚然的慘狀，慕蔚然呆呆地盯著她看，好像非常驚訝，就這樣變成了一動不動的木頭人。

    Alpha美麗的臉完全僵住的樣子真是有趣。

    過了近一分鐘，林芊芊才開始想，她怎么還沒走？

    冰涼的汽水還在滴滴答答地順著發(fā)絲流進(jìn)衣服里，慕蔚然望著林芊芊，完全懵了。

    終于出了一口惡氣的林芊芊望著還在盯著她看的慕蔚然，后知后覺地感到有點害怕。

    哦，再怎么說，她目前也能算是公司的客戶。

    她會去投訴林芊芊嗎？不過就算拿這個來威脅她，她也不會接受的。

    Alpha終于慢慢地動了，她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慢慢地擦著身上的水：“不行嗎？”她的語氣甚至聽起來有點委屈，有點可憐，林芊芊狠狠地抖了一下，開始懷疑對方究竟是不是正常人類。

    “當(dāng)然不行！”她想都沒有想就吼了回去。

    周圍一片寂靜，林芊芊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給周圍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擾，臉上熱得快要燒起來了。她搶過慕蔚然的紙巾，把一片狼藉的桌面收拾干凈之后，才拖著慕蔚然走出了快餐店。

    走出店門幾步之后，林芊芊就放開手，自己快步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她的新家就在離公司不遠(yuǎn)的地方，步行不到二十分鐘就能到。身后有著高跟鞋的聲音，令人非常煩躁。林芊芊走過一條街，惱怒地回頭看了一眼，慕蔚然居然還在跟著她。

    Alpha看上去那么狼狽，她難道不該先去處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嗎？

    “你跟著我做什么？”林芊芊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試圖把她趕開：“我對你沒有興趣，我要回家了，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慕蔚然跟著她加快腳步，甚至小跑幾步和林芊芊并肩前行：“你不能這樣對我的吧？”她的聲音很冷靜，林芊芊聽到這句話，心跳卻漏了一拍。

    來了——果然來了！

    林芊芊猛地停下腳步，雖然早就下定決心，但她在面對這個重大的問題時依舊感到非常心虛：“你想怎么樣？事先說好，就算你去投訴，我也……”

    “我不去投訴?！迸丝粗樕弦稽c生氣的跡象都沒有，她甚至溫和地笑了起來：“可以給我你的私人電話嗎？”

    林芊芊沉默了幾秒鐘。

    很顯然，她應(yīng)該拒絕的。

    但只是電話的話，如果只有一兩個sao擾電話……

    剛才由憤怒帶來的那股勇氣似乎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林芊芊非常沒有骨氣地，慢吞吞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慕蔚然的sao擾信息其實并不多。

    她在試圖約林芊芊出門，林芊芊有時會堅定地拒絕，有時會直接無視她。

    這種令人尷尬的對話持續(xù)了一個星期之后，林芊芊終于忍無可忍地答應(yīng)了，她決定好好地和對方做個了斷。

    時間就定在周六，地點是林芊芊自己家樓下價格超級便宜的連鎖家庭餐廳。

    餐廳里吵吵鬧鬧的，囊中羞澀的學(xué)生和年輕人最喜歡在這里聚會了，普通家庭在懶得開伙的時候也會自然地選擇在這里解決晚餐問題。有小孩子在到處跑，有好幾桌大學(xué)生在不遠(yuǎn)處一起唱生日歌，隔壁桌大聲干杯的聲音在這種環(huán)境里甚至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林芊芊在快樂地吃飯，她點了招牌的迷你瑪格麗特披薩和小份rou醬芝士焗意面，還點了焦糖布丁和香茅草蜂蜜烤雞翅。

    慕蔚然坐在林芊芊對面的座位上，她在喧鬧的環(huán)境中沉默了幾分鐘之后，終于確定了，上次加上這次，林芊芊絕對是故意的。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適合發(fā)展曖昧關(guān)系的場所。慕蔚然很少來這種地方，她不喜歡吵鬧的用餐環(huán)境，她呆呆地看著正在努力吃飯的Omega，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煎雞排，一時不知該先吃飯還是先和林芊芊搭話。

    最終，慕蔚然還是下定了決心，隨意找了個話題：“你喜歡這里嗎？”她看著好像對食物很滿意的林芊芊，笑著說：“好像很好吃。”

    “嗯。”林芊芊裝作什么都沒有察覺：“你要嘗一下嗎？”

    慕蔚然點頭，她盯著林芊芊的餐具，至少想嘗一點味道。林芊芊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期望，干脆地拿了慕蔚然的餐具，分給她一小塊披薩。

    慕蔚然又掃了一眼自己手邊高腳杯中的紅酒，這家餐廳的酒類飲品只有一種紅酒和一種啤酒可以選，論杯計價，價格便宜得令人擔(dān)憂。盡管如此，她還是開口問：“芊芊不喝酒嗎？”

    “不喝?！绷周奋返膽B(tài)度很警惕，她很少喝酒，現(xiàn)在她還清晰地記得上次她喝酒之后在沖動之下做了什么：“喝酒對身體不好?！?/br>
    “哦……”慕蔚然看了一眼林芊芊杯中的檸檬汽水，覺得臉上有點僵硬。說實話，她很少應(yīng)對林芊芊這樣的人。她沉默地開始和林芊芊一起吃飯，雖說她想快點進(jìn)入正題，但上次被林芊芊潑了一身的慘痛經(jīng)歷還歷歷在目，她希望可以避免惹對方生氣。

    煎雞排的味道意外地還不錯，披薩的味道也還過得去。但是這里的葡萄酒真的不行，慕蔚然開始懷疑自己也許也該和林芊芊一起喝汽水。

    就在她以為，林芊芊在吃完東西之前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她聽到了Omega冷淡的聲音：“配對的事情，當(dāng)做沒有過吧。”林芊芊的語氣非常輕松平淡。她不確定慕蔚然糾纏她是為了什么，但既然在配對會面之前對方都沒有再試圖找她，那就應(yīng)該是因為配對的事情吧。她答應(yīng)和對方再見一面，也只是覺得自己有義務(wù)要給出回應(yīng)，無論是接受或是拒絕，她都有責(zé)任要明確地親口說出來。

    慕蔚然看起來有點愣愣的，就在林芊芊開始想，對方該不會又想開始在大庭廣眾之下邀請她開房的時候，她聽到了Alpha顯得有些虛弱的聲音：“我……我一直在想你?！?/br>
    這話完全在林芊芊的意料之外，她望著慕蔚然，一時僵住了——她居然也會說這種情話？該不會是來之前臨時上網(wǎng)查的吧？她越想越警惕，她毫不懷疑，慕蔚然這種人為了上床什么鬼話都說得出來。

    果然，女人在下一刻便有些期待，甚至有些哀愁地看著她：“我要怎么樣才能和你……”林芊芊沒讓她繼續(xù)說下去，她直接打斷了對方：“你知道這是性sao擾吧？”她早已想過應(yīng)對方法，她干脆地拿出手機，當(dāng)著慕蔚然點開錄音功能，開始錄制。

    慕蔚然看著錄音界面，沉默了一下。她很快地?fù)Q了一種說法，她直視著林芊芊，說：“我想和你結(jié)婚?！?/br>
    大腦嗡嗡作響，林芊芊覺得頭暈?zāi)X脹。她突然想站起來逃跑，要是繼續(xù)和慕蔚然這種腦子不正常的人說話，她說不定會被氣進(jìn)醫(yī)院。

    就算她經(jīng)歷過了失敗的戀愛和失敗的婚姻，戀愛和結(jié)婚在她心里姑且還算是帶著一點神圣色彩的事情。結(jié)婚這么重要的事情被慕蔚然這么輕易地說出來，實在令她難以接受。

    冷靜下來，配對這種事本來就帶著類似相親的性質(zhì)，就算對方有所誤解也沒有辦法。

    “不。”林芊芊覺得，自己還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已經(jīng)算是涵養(yǎng)良好了：“我不喜歡你?！?/br>
    “結(jié)婚不一定要喜歡?！蹦轿等痪尤痪哂羞@種令人惡心的常識。林芊芊當(dāng)然知道這種事，她忍不住又開始瞪著慕蔚然了：“我只會接受陸思那樣?！绷周奋吩疽詾橐磺卸歼^去了，但在這個名字被她說出口的那一瞬，她突然就感到有些難過。

    喉嚨有點難受，林芊芊灌了一大口檸檬汽水，才繼續(xù)說話：“我……我以后會和我喜歡的、也喜歡我的人結(jié)婚。我只有她，她也只有我?！彼值闪四轿等灰谎郏骸安唤邮艹鲕??！?/br>
    Alpha果然沉默了下來，林芊芊心想，這樣大概就能讓她死心了。說實話，她懷疑濫交的人都有性癮，否則怎么會做這種不正常的事呢？她一想到這里，突然就沒那么厭惡對方了——畢竟這是病，也沒有辦法嘛。

    “你去找別人不好嗎？”林芊芊用叉子把芝士rou醬和意面拌勻，再用叉子把面卷起來送入口中，番茄的酸甜加上芝士的醇厚奶香，非常美味：“反正你只是想zuoai，誰都可以吧?！?/br>
    “不是的。”慕蔚然看著林芊芊，有些遲疑地道：“我最近只想和你……”

    “我不喜歡你，我說過了吧？”林芊芊實在不明白她們在糾纏什么：“我和你在配對會面之前沒有見過，對吧？”她嚴(yán)肅地瞪著慕蔚然，慕蔚然有些不情愿地點了一下頭。達(dá)成共識后，林芊芊輕松地又吃了一口rou醬意面：“嗯，所以，我不可能和陌生人上床，你明白了嗎？”

    慕蔚然很慢地又點了一下頭，她差不多接受現(xiàn)實了。她望著林芊芊，有些不確定地問：“一定要和你交往才能和你zuoai嗎？”

    就算早就知道她腦子不太正常，林芊芊也還是很難冷靜下來。她用雙手一起握住裝著檸檬汽水的玻璃杯，強迫自己壓下把這杯汽水也潑過去的沖動——浪費食物可不好。

    Alpha困擾的表情和猶豫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在超市里發(fā)現(xiàn)她想買的東西被不喜歡的商品捆綁銷售了，而林芊芊正是那個勸她把暢銷品和滯銷品一并買下的推銷員。

    不，停下來，不要生氣，生氣會老得快，對身體也有傷害。林芊芊努力地深呼吸，她在心底已經(jīng)認(rèn)定對方腦子有點問題，冷靜下來其實也不是很難。她瞪了她一眼，開始給弱智兒童進(jìn)行常識科普：“正常人只會和喜歡的人zuoai?！?/br>
    她好像已經(jīng)放棄了什么，居然也像慕蔚然一樣在這種地方把這種詞說出口了。

    對面的女人冷靜地回復(fù)道：“不。大家都是正常人，大家都喜歡一夜情，也都喜歡嫖娼?！?/br>
    林芊芊懷疑慕蔚然和她并沒有活在同一個世界：“你怎么知道大部分人都是這樣？”

    慕蔚然反而笑了起來：“那你又怎么知道大部分人不是這樣的呢？”

    “因為——”林芊芊努力地深呼吸，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沒有必要，這種爭論是沒有結(jié)果的。在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的過程中，她聽到了女人更加令人上火的話語：“那我就和你交往吧?！彼恼Z氣好像還很無奈。

    她終于別扭又無奈地買下滯銷商品了，態(tài)度還很委屈。

    林芊芊火冒三丈，差一點就真的又把飲料潑過去了：“為什么我要和你交往？”她試圖讓腦子有病的慕蔚然認(rèn)識到這不是慕蔚然接受與否的問題，而是林芊芊接受與否的問題。

    “你不是想要和喜歡的人戀愛、結(jié)婚嗎？”慕蔚然的表情居然在這一刻顯得很正經(jīng)：“那我可以追求你，做你的戀人嗎？”

    這家店的小份餐點分量正好，不會令人太飽。林芊芊低下頭，吃完了她的意面，麻木地開始吃她的焦糖布丁。

    她并不想聽到某個詞?，F(xiàn)在無論慕蔚然說什么，林芊芊都會自動地將她的話當(dāng)成“你可以和我zuoai嗎”的變體。

    盡管如此，某個詞依然對她造成了某種刺激。林芊芊不知為什么有些頭腦發(fā)熱，某種令人難過的感情久違地涌了上來。她沉默地吃著飯，慕蔚然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沒有再說話。喧鬧的餐廳中，只有她們這一桌靜悄悄的。

    吃過晚飯，林芊芊被慕蔚然搶先買單了。雖然林芊芊討厭她，但還是不想欠她人情，這令她感到很不愉快。她有些疲憊地走出餐廳，一言不發(fā)地走進(jìn)小區(qū)的大門，慕蔚然居然還在跟著她。林芊芊瞪了她一眼，想把她趕走：“我要回家了，你不用送我?！?/br>
    “我想和你交往?！蹦轿等徽J(rèn)真地望著她，態(tài)度看上去很誠懇——和那天說“我想和你zuoai”的時候一樣誠懇。

    林芊芊覺得好累，她除了沉重的無力感之外，還感覺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

    慕蔚然似乎沒有惡意，但她還是感到很難過。

    她好想說點什么，好想大聲吼她，但現(xiàn)在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她自顧自地轉(zhuǎn)身向前走，走進(jìn)了自己住的那棟樓，走進(jìn)電梯，然后打開自己家的房門。

    慕蔚然跟了進(jìn)來。

    林芊芊脫掉鞋子，默不作聲地打開電燈，然后坐到了沙發(fā)上。

    慕蔚然感到有些困惑，她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門，在門口的鞋柜附近脫掉了高跟鞋。因為沒有找到拖鞋，林芊芊也沒有說話，所以她赤腳走進(jìn)了房間，在林芊芊身邊坐了下來。

    這里就是芊芊的家嗎？這是什么意思呢？她望著旁邊情緒有些不穩(wěn)的Omega，想，這算是默許嗎？還是說……她試著去觀察林芊芊的臉，震驚地發(fā)現(xiàn)，林芊芊哭了。

    林芊芊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來，她只是沉默地咬著牙流眼淚，根本不想發(fā)出聲音來被慕蔚然聽到。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把這種可疑的人渣放進(jìn)自己的家門，她很清楚這樣很危險，但難過的情緒沖上大腦，讓她只覺得，好像一切都無所謂了。

    慕蔚然滿頭霧水地給林芊芊遞紙巾，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會哭。面前的Omega似乎很奇特，總是會做出令人驚訝的事情。

    “芊芊？怎么了？”她試著去拍拍林芊芊的肩膀，見對方?jīng)]有抗拒，便又摸了摸她的頭。她的頭發(fā)還是和記憶中一樣柔軟，于是慕蔚然得寸進(jìn)尺地?fù)ё×怂?/br>
    林芊芊被她抱了兩秒鐘之后，憤怒地推開了她。

    “為什么……”林芊芊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咳了兩聲之后，終于發(fā)出了憤怒而悲傷的吼叫聲：“為什么只有你這種人來追我?。?！”

    慕蔚然在一瞬間有點被她嚇到了，她迷惑地看著哭泣的Omega，心里只是對自己原來遭到了這么徹底的嫌棄感到驚訝。

    “但是……”她猶豫著開口：“我們被安排見面了，也就是說，至少我們的信息素……”

    “我不想要那種東西！”林芊芊突然大哭起來，她不明白，她是犯了什么錯，造了什么孽，為什么她的生活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慕蔚然正坐在她身邊，坐在她的沙發(fā)上。林芊芊在這一刻才絕望地發(fā)現(xiàn)，這個惹人厭的女人是她搬進(jìn)新家以來她的第一個客人。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人進(jìn)過她的家門，也從來沒有人來主動約過她出門，更沒有人對她表白，說想要和她交往。

    “為什么，為什么是你?。　绷周奋凡恢浪€能做什么，她拉扯著自己的頭發(fā)，覺得自己可能快要瘋了：“我只是，想……想被喜歡而已……想被人愛而已……為什么??！”

    為什么沒有別人，為什么是慕蔚然，是因為她這樣的人不配得到正常一點的伴侶嗎？

    如果她沒有選擇陸思，她會不會擁有更多的朋友，或者遇到更好的戀人呢？她錯了嗎？她記憶中的那些時光，全都是錯誤嗎？

    為什么，她身邊，現(xiàn)在除了這個只想和她zuoai的垃圾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呢？

    林芊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慕蔚然麻木地一張接一張地給她遞紙巾，感到非常困惑。她一邊幫林芊芊擦著眼淚，一邊遲疑著開口：“所以，你是想和喜歡你的人zuoai嗎？還是你喜歡的人？”

    看吧，這種人渣腦子里只有zuoai！林芊芊憤怒地再一次做出了攻擊性的舉動，在面對慕蔚然的時候，她總是很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慕蔚然臉上被扔了林芊芊剛剛用過的紙團(tuán)。她嘆著氣把掉在地上的紙巾撿起來，扔進(jìn)旁邊的垃圾桶：“這樣不衛(wèi)生，可以扔干凈的嗎？”她自認(rèn)沒有說錯什么，卻又被瞪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林芊芊明明沒有這么兇暴。Omega的脾氣似乎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迅速地變差了。

    Omega還在抽泣著，雖然慕蔚然不太能理解她為什么會突然情緒失控，但她看上去很可憐。

    “那……我來試試吧？”慕蔚然又嘆了一口氣，她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可以是一個雙贏的提案：“我可以試試喜歡你?！?/br>
    Alpha又對林芊芊說了類似表白的話，但林芊芊完全感受不到半點喜悅。在這種時候被說這種話，只讓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憐憫了，她一想到對方的目的，甚至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她氣得抓過慕蔚然手邊的整包紙巾，把它朝著慕蔚然砸過去：“你只是想和我上床吧！垃圾！”

    抽紙命中了慕蔚然的胸部，她沉默了下來，完全沒有試圖否定這個說法。林芊芊越想越氣：“你們，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心安理得地濫交，隨隨便便地對別人說喜歡……”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最喜歡的人，難過地捂住了臉：“我……我為什么不行呢……我要是，能像你們那樣的話……”

    如果她能適應(yīng)這些，如果她也可以和陸思一樣……她是不是，至少，就不用離婚了呢？是不是，此刻，她至少還能擁有一個可以和她一起吃晚飯的家人呢？

    身體又被摟住了，女人在慢慢地摸著林芊芊的頭。這像是在安慰她，但林芊芊和她的關(guān)系并沒有這么親近，她想推開她，但這一次，女人抱得很緊。

    林芊芊自然地感到了危險。她抬起頭，狠狠地瞪著慕蔚然，態(tài)度極差：“放開。”她表面上努力裝得很兇，其實心里有點害怕：她該不會要被強jian了吧？

    “為什么我不行呢？”Alpha身上濃郁的香氣又開始讓林芊芊心神不寧，慕蔚然認(rèn)真地看著她，問：“這樣有哪里不對嗎？”

    “你不是喜歡搞一夜情嗎？你隨便去哪個酒吧就能找到別人了吧！”林芊芊開始掙扎：“放開，你非要找我做什么？”

    慕蔚然沉默了幾秒鐘，她充分吸取了之前的教訓(xùn)，試著替換了一些可能會令林芊芊感到不快的詞語：“但是，我最近只……喜歡你?！?/br>
    林芊芊突然安靜下來了。

    她聞著過于濃郁的梔子花香，看著女人漂亮的臉，在一瞬間覺得有點暈暈的。

    幾秒鐘之后，林芊芊才驚恐地反應(yīng)過來，她剛剛好像就這樣軟倒在慕蔚然懷里了。她又推了她一把，這次終于把她推開了：“但是我不喜歡你！”

    “所以，”慕蔚然用小了一點的聲音說：“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給……”她迎著林芊芊兇狠的目光，還是把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她們之間的溝通好像出了什么問題。林芊芊覺得頭好痛：“你要我說多少遍……”

    “芊芊要怎么才能喜歡上我呢？”女人還在自說自話：“我已經(jīng)喜歡芊芊了，芊芊喜歡上我的話，我們就可以……”

    “可以zuoai了？”林芊芊看著她冷笑，沒想到對方自然地點了頭，巨大的無力感令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可能輸了，她這輩子都沒見過腦子這么不正常的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不可能讓對方如愿的。她決定了，如果慕蔚然今天敢對她做什么，她立刻就報警。

    怎么樣才能讓她放棄呢？林芊芊很輕易地就想到了：“啊?！彼轿等唬谙氲奖貏俚慕鉀Q方案之后，態(tài)度立刻就變得溫柔了：“我的戀人必須是對我一心一意的。”她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俯視著有些呆滯的慕蔚然，甚至有些神氣：“不能和別人zuoai，也不能喜歡別人?！?/br>
    慕蔚然看著她，愣愣地點了一下頭。

    林芊芊快樂地繼續(xù)說著自己的戀愛標(biāo)準(zhǔn)：“就算交往了，也不一定會zuoai，我想的時候才可以?！?/br>
    這是無比明顯的陷阱，既然慕蔚然的目的是和她上床，那她完全可以一直吊著她，讓慕蔚然被迫一直禁欲。她都說到這里了，慕蔚然不可能不懂她想說什么，有性癮的濫交Alpha是絕對不可能忍受這些的。

    Alpha猶豫了幾秒鐘，最后還是艱難地點頭了。

    這次換林芊芊愣住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啊，對了，我沒有答應(yīng)你——”

    慕蔚然突然站起身來，林芊芊警惕地后退一步，卻依舊被她抱住了。

    說實話，慕蔚然對于林芊芊說了什么并沒有那么在意，她只是想到了，比起言語，還有更值得她親自確認(rèn)的東西。

    身體確實因危機感而僵住了，但令人感到暈眩的好聞香氣卻令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甚至覺得有些舒服。林芊芊聽到了女人輕輕的笑聲：“我知道了，我明天再來?！?/br>
    “明、明天？不，你明天不、”林芊芊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便感覺臉頰上傳來了輕柔的觸感。

    好聞的氣味在某一個瞬間很近很近，令她心蕩神搖，什么都無法思考。

    女人放開她，朝著門口走去的時候，林芊芊才稍微清醒了一點：“喂——??！”她惱羞成怒地開始指責(zé)對方：“我說過了吧，這算性sao擾！你、”她還沒說完，慕蔚然就已經(jīng)開了門。她回過頭，愉快地對林芊芊笑起來，看上去很開心：“嗯，芊芊晚安?！?/br>
    “……晚安?！绷周奋废乱庾R地這樣回了一句之后，才開始后悔。

    家門被輕輕關(guān)上之后，林芊芊無力地倒在了沙發(fā)上。

    臉上好燙好燙，她用手背試了試臉上的溫度之后，終于慢慢地爬起身來，走去洗手間，拼命地用冷水洗臉——她還沒有看過慕蔚然這個月的體檢報告呢，要是帶了病毒該怎么辦！

    慕蔚然到底在做什么，一直自說自話，說什么要和她交往，還擅自抱上來，還親了她，誰想和那種人交往??！她寧愿一輩子單身！

    明天，她明天難道真的要來？林芊芊趴在床上，想到明天還要應(yīng)付這個腦子不正常的女人，就覺得有些絕望。

    她在今天之前，一想起慕蔚然就覺得全身都不對勁，心里甚至充滿了對自己的厭惡感，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樣。

    林芊芊確信，自己沒能對慕蔚然產(chǎn)生什么正面的情緒，但不能否認(rèn)的是……她在聞到對方的信息素，甚至在被對方抱住，被親了一下臉頰的時候，都完全沒能感到厭惡。

    她完全不愿意承認(rèn)，也許她也沒有那么、那么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