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人在圓桌落座，聞棋生坐在主位，錢多和俞久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

    每個人面前都是一個小鍋，轉(zhuǎn)臺上各種食材碼放的整齊。

    “冬天吃火鍋，美滋滋?！毙つ梁幼阱X多旁邊，舉起酒杯，“來，先敬咱壽星一杯?！遍_的是度數(shù)很低的甜起泡酒，倒得又少，兩個女生也沒有避諱，一起高聲祝生日快樂，然后舉杯共飲。

    “第二杯，敬我們來之不易的相聚?！毙つ梁雍軙硎拢兴诰挽o不了。

    再次舉杯，喝完后肖露水推了推還要再來的哥哥，“你可別，再來一杯我就醉倒了！”

    肖牧河笑著說：“行，知道你要給你棋生哥跳舞，快去吧。”

    在場幾人都是知道肖露水對聞棋生的心思的，大餅跟肖牧河一起起哄，他個子大聲音也大，加上掌聲，一時間熱鬧非常。

    然而壽星很平靜，他身邊的兩人一個有些懵圈，一個嘴角扯著絲莫名的笑，和其他幾人格格不入。

    服務(wù)生連好音箱退到包廂外，肖露水不知道是很不好意思還是酒勁上頭，臉色很紅，她將身上穿的一件黑色長款大衣脫掉，里面是件藕粉色長袖連衣裙，袖口、領(lǐng)口和衣擺處有長長的花邊，肖露水甜美的長相穿這件衣服看起來很可愛。在一首節(jié)奏輕快的歌曲下，她跳得落落大方、毫不怯場，即使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結(jié)束后，她將一個巴掌大小的禮物盒遞給聞棋生。

    聞棋生依舊很淡定的道謝，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就像之前收其他人的禮物那樣。

    對此，在座眾人心思各異，有心里感嘆肖露水長情的，也有為她可惜的……大餅的女友嚴妍同為女生，忍不住為其說話，試探聞棋生口風(fēng)。

    “男神分手后有沒有興趣再找個女朋友??？”

    她這么一問，可以說指向性很明確了，眾人都將目光集中在聞棋生身上。

    而聞棋生像是看不懂她的意思，回道：“沒有，以學(xué)業(yè)為重?！?/br>
    錢多坐在他身邊，悄悄看他側(cè)臉。

    聞棋生在初中就私下里明確拒絕過肖露水的告白，一起玩的人都知道，此時他這樣回答既是表明態(tài)度，也給人臺階下，懂的人自然懂他什么意思。

    身為學(xué)神的人還說以學(xué)業(yè)為重，像話嗎？

    嚴妍顯然不是笨蛋，只不過到底是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她難免覺得可惜，似真似假感嘆：“是啊，你這么優(yōu)秀，也不知道什么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你?！?/br>
    聞棋生根本不在意她這句話背后的含義，沒有說話，但有人在乎。

    “什么配不配得上，他喜歡就夠了?！庇峋迷谝慌詻鰶龅卣f，“人貴有自知之明，明明眼睛長在那兒，偏偏當(dāng)作什么也看不見，沒人管的了你一廂情愿，默默喜歡也就夠了，偏偏要三番兩次告白讓大家都尷尬，怪誰？”

    肖露水臉上的微笑繃不住，“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聽不懂嗎？看來九年制義務(wù)教育沒教會你理解啊?！币痪鋯栐挘凰麘醒笱蟮恼Z氣說出來，真是嘲諷技能MAX。

    “小少爺?！毙つ梁宇^疼。

    “嗨，沒必要、沒必要?！贝箫炓渤雎晞窠?。

    “九年制義務(wù)教育也沒教會你怎么說話。”肖露水咬了咬唇，想到聞棋生在場，終究沒有說得太難聽。

    “我就這么說話怎么了?！庇峋闷财沧欤澳承┤顺踔型低道仙⒉ブ{言說自己是聞棋生女朋友，還裝……”

    “俞久?！甭勂迳み^頭制止他，在這個場合讓一個姑娘當(dāng)眾下不來臺顯然不合適。

    “哼。”俞久沒有再說什么。

    肖露水低著頭臉色很不好。

    俞久雖說話不好聽，可每句話都是實話。

    情竇初開的年紀，肖露水因為堂兄肖牧河而認識并接近聞棋生，慢慢就有了不一樣的感情。最初年紀小，學(xué)校抓的嚴，再加上小女生的羞澀，使得她不敢光明正大的追求聞棋生。

    轉(zhuǎn)變點就在與俞久。

    初一下半學(xué)期，班里新進個來自津島的小少爺，漂亮、高傲、矜貴，仿佛誰也看不上。

    然而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小少爺也成了聞棋生的跟班，后來才知道，高年級的幾個混混看不起來自津島的俞久，是聞棋生幫他解了圍。小少爺嘴上說根本不稀罕他幫忙，行為卻很誠實。慢慢的，他把一口帶了津島口音的普通話糾正過來了，也融入了聞棋生的小隊伍。

    要說心思細敏還數(shù)女生。

    和肖露水玩得好的女生不止一次笑話俞久像個姑娘，跟在聞棋生身邊亦步亦趨就像男神的女朋友似的——這些當(dāng)然是玩笑話。

    肖露水一開始也不以為意，直到有一回上體育課時發(fā)現(xiàn)俞久看聞棋生的眼神，才恍然醒悟。

    這不就跟她平時看男神時一模一樣嗎？

    樂伴市只是一個普通的地級市，不至于多么閉塞，也沒有多開放。

    所以肖露水得知這個情況的時候，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變成討厭和惡心。

    兩個人都看彼此不順眼，暗地里較勁一來二去的斗了一年，眼看就要升初三，肖露水終于在好友的攛掇下，鼓起勇氣跟聞棋生告白。

    聞棋生對肖露水沒有一絲別的感情，很自然就拒絕了。

    一開始這事兒除了他們兩個當(dāng)事人根本沒人知道，結(jié)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俞久知道了，肖露水被他說成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大肆嘲笑了一番。這小少爺?shù)淖於境潭茸尞?dāng)時好面子的肖露水覺得遭受奇恥大辱，不甘示弱地罵他是個變態(tài)。

    為了讓男神遠離這個心思不單純的人，她想了個餿主意，祭出她作為女孩的性別優(yōu)勢。于是聞棋生被迫有了個沒有交往過的交往對象，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為聞棋生肖露水是一對。

    由于是空xue來風(fēng)，子虛烏有的事，聞棋生沒有太過在意，更何況肖露水還是肖牧河的meimei，沒必要說出難堪的話。

    可惜，她這么個破招使出來惹惱了俞久，兩個人幾乎一見面就要戰(zhàn)斗。

    而聞棋生，根本不在意。

    因為無論是肖露水還是俞久，聞棋生對他們都沒有一絲超出友情界限的感情。

    有些時候，肖露水會忍不住想，聞棋生是不是壓根不會愛任何一個人。他總是理智、疏離、進退有度，能夠準確把控好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

    “行了，快半年沒見，你們兩也不必用這種方式敘舊吧？”肖牧河打破尷尬，一邊招呼大家吃，一邊說，“不然我們邊吃邊玩游戲吧？”

    聞棋生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不要搞事。

    肖牧河沖他眨眨眼睛，指著桌上一盤最醒目的魚片，裝它們的盤子是魚形狀：“喏，我轉(zhuǎn)轉(zhuǎn)盤，這個魚尾巴指向誰，誰就當(dāng)‘國王’，國王有權(quán)問一個問題，并且再次轉(zhuǎn)動轉(zhuǎn)盤，這次指向誰，誰就要回答問題，回答完問題的人就是下一任國王！”

    大餅很快配合：“要是不想回答呢？”

    “喝酒唄！”肖牧河嘿嘿一笑，從旁邊的茶水柜上拿過來一瓶酒，“干白，度數(shù)也不高，我看看……恩，才14.5，所以……誰輸了，誰就要喝滿杯！”

    “可以可以，好玩?！贝箫炚f。

    “……”聞棋生沒說話。

    錢多自打進了包廂起就沒什么存在感，仿佛單純是來蹭飯的，自然也不會有什么異議。

    “就你會折騰?！币恢蹦豢月暤倪筛缯f。

    “來啊。”俞久也沒什么意見。

    肖露水沒說話，嚴妍則是面露難色。

    “女孩子半杯好了，喝不掉可以找人代喝?！毙つ梁涌闯鏊倪t疑，補充，“恩……要不小少爺和錢多也半杯？”

    錢多看了聞棋生一眼，聞棋生點點頭。

    只有俞久很不滿意：“憑什么，我也一杯?！?/br>
    “好好好，你開心就好！”肖牧河自無不可，“那第一個國王的人選是——”

    轉(zhuǎn)盤被轉(zhuǎn)動。

    由于上頭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氖澄?，轉(zhuǎn)的并不快，晃悠悠的轉(zhuǎn)了半圈多一點，魚尾巴停在嚴妍面前。

    嚴妍停下?lián)剖卟说目曜?，想了一下，說：“我的問題是——你最近最開心的一件事？”她以為上面那么多東西需要花很大力氣，于是屏足了勁轉(zhuǎn)了一下。

    轉(zhuǎn)盤幾近轉(zhuǎn)了一圈，慢騰騰的停下，轉(zhuǎn)向坐在她旁邊的大餅。

    “好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吧！”肖牧河笑道，“餅嫂威武！”

    聞棋生挾了幾片牛rou給悶頭與丸子奮斗的小胖子，自己也挾了幾片涮鍋里。

    俞久撐著腦袋也不吃，看了一眼他兩，又去看回答問題的人。

    大餅回答：“最近最開心的，教練給我透過口風(fēng)，說國青隊對我有意。”

    “我靠??！”肖牧河炸了，“你怎么都不說！”

    “你會去打CBA嗎？”俞久也有些吃驚。

    “是不是今年聯(lián)賽表現(xiàn)太好了啊～”肖露水也一改先前劍拔弩張的氣勢。

    才16歲的大餅身高209cm，身體素質(zhì)強悍，天賦之高比校隊里的學(xué)長們還要強，可見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還不知道呢，國青都還沒進?！?/br>
    “恭喜??！”大家紛紛送出祝福。

    “加油。”聞棋生主動舉杯。

    幾個人又熱熱鬧鬧干杯慶祝，紛紛表示等人進了國青要請客吃飯。這么一來沒了之前的尷尬，聊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游戲。

    大餅：“恩……我的問題是，你以后想做什么職業(yè)？”

    魚尾巴停在肖牧河面前。

    “我……靠，這什么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沒想過啊。”肖牧河說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整杯酒，“得，本來想讓你們喝，沒想到第一個喝的人是我。”

    眾人大笑。

    “行，那我可不客氣啦?！毙つ梁庸距洁胶韧?，擦了一下嘴，“我的問題是，你兩……你的初吻在什么時候，地點?！?/br>
    這個問題指向性明確，顯然是問大餅和他女友的。

    肖牧河之前轉(zhuǎn)過一次，對轉(zhuǎn)盤阻尼很清楚，知道大致用多少力氣。

    只是沒想到他碰的地方是濕的，手在上面一碰就打滑了，只轉(zhuǎn)了半圈都不到，堪堪停在聞棋生和俞久中間。

    “……”肖牧河扶額。

    俞久笑了笑，拿起酒瓶倒?jié)M一飲而盡，“算我的。”

    “誒，小少爺您悠著點?！毙つ梁觿竦?，他等人喝完，又半是好奇半是調(diào)侃地問，“你這是初吻還在，還是不想回答??？”

    回應(yīng)他的是俞久的一個微笑，他細白的手指放在轉(zhuǎn)臺上：“那還是這個問題吧?！闭f完轉(zhuǎn)了一下。

    這次是呱哥。

    呱哥是個酷哥，什么也沒說，喝完酒就轉(zhuǎn)了轉(zhuǎn)盤，“問題一樣。”

    咕嚕嚕轉(zhuǎn)了正正好好半圈，魚尾巴停在聞棋生面前。

    肖牧河大笑：“哈哈哈老聞你就喝了吧?！?/br>
    聞棋生卻沒有倒酒，很平淡地說：“初二，教學(xué)樓后面的小道?！?/br>
    眾人齊齊把目光看向他。

    一直在吃東西的錢多也抬起腦袋，側(cè)過臉去看他。

    “我靠靠靠！！誰——？為什么我不知道？！”肖牧河震驚，不等聞棋生回答，他就猜測，“三班那個陳什么什么姝的？還是二班的那個學(xué)委？”

    聞棋生顯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我的問題是：在一定溫度下將0.66kpa的氮氣3.0L，1.0kpa的氫氣1.0L混合在2.0L的密閉容器中，假定混合后的溫度不變，則混合氣體的總壓力為多少？”

    “……”

    “臥槽?！?/br>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