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懷爾艱難的控制住自己沒有真的把啤酒噴出來，可是他還是嗆了一下。

    于是他徒勞的用手捂住嘴，但這并沒有掩蓋住他的咳聲，已經(jīng)開始有人向他的方向張望了。

    霍華德無奈地笑了笑，似乎對他的反應(yīng)不是很意外。緊接著他似乎輕聲念了個咒語，啪的一聲，空氣中似乎閃過一絲火星。懷爾的咳聲終于漸漸平息了下去。

    “這么魯莽可不行?！崩先诵χ鴵u搖頭，懷爾狼狽地擦著咳出來的眼淚，余光已經(jīng)瞥到蘭德爾正在看向這邊。

    他對這個剛見面的老人產(chǎn)生了不少好感，不僅是因為他是蘭德爾的劍術(shù)老師，更因為他的體貼。蘭德爾的處事風(fēng)格就有些他的影子，或許就是在桑格拉劍術(shù)學(xué)院學(xué)習(xí)的時候受到了他的影響。

    “您也是巫師嗎?！彼麊柕溃莻€咒語確實讓他好受了不少。

    “是的，是的?！崩先艘贿厪乃S身帶著的一個古怪的袋子里面翻找些什么一邊說道?！翱磥砦倚枰贸鲆恍┦裁礀|西來證明我的本事?！?/br>
    “是法杖嗎？”懷爾湊近了一些，卻被霍華德的大笑打斷了?！拔覀儾挥梅ㄕ龋H愛的。不過我給你帶來了這個，我想你會感興趣的?！彼麖拇永锩婺贸鰜硪活w翠綠色的琥珀。

    “一顆施加了一點魔法的琥珀?！彼涯莻€翠綠的小東西遞給懷爾，然后又在他那個百寶袋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個矮矮胖胖的玻璃瓶。

    似乎是很普通的玻璃瓶，被燭光照耀著會出現(xiàn)七彩的光暈，還稍微有點古舊了，里面靜靜地躺著一顆看起來十分有光澤的種子。

    “把他捏在手心里，然后心里想著你最喜歡的花。”霍華德沖他眨眨眼，“也許會有什么神奇的事情發(fā)生?！?/br>
    懷爾捏住那顆微涼的琥珀，閉上眼睛，“最喜歡的花······會是什么呢?！彼谛睦锬畹?，這種事情他之前并沒有想過，所以閉上眼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花朵是什么。

    可是霍華德笑了起來?！罢嫫??！?/br>
    他睜開眼睛，玻璃瓶里面的種子已經(jīng)被頂開了裂縫，一枝嫩芽迅速的抽條長出，細(xì)弱的莖上長出了一朵花苞。

    懷爾靜靜地看著瓶子里面的小花逐漸舒展花瓣。他早該知道的。

    瓶子里是一株矢車菊。

    他也很想要嘆息，也許是嘆息自己有意無意都逃不過與蘭德爾有關(guān)的一切，也許是嘆息這一株矢車菊讓他想起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送給蘭德爾的花。

    純白的矢車菊安安靜靜地開在瓶子里面，好像完全隔絕了外界的嘈雜與喧囂一般，懷爾甚至能看到它輕微的抖動枝葉，隨著舞廳里面悠揚的音樂輕輕扭動。

    “這是怎么做到的?！睉褷柡荏@喜地問道。

    霍華德笑的像個得意的老小孩?！耙稽c點生命力關(guān)聯(lián)魔法。這株小家伙現(xiàn)在和你綁定在一起了?？磥砟悻F(xiàn)在的生命力很頑強，你看看，他看起來簡直生意盎然?！?/br>
    “我回去就把這顆瑪瑙穿起來戴在身上。”懷爾想要把這個瓶中花送給蘭德爾，一株不死的矢車菊，那該多么浪漫。

    “看來你很喜歡?；羧A德咬了一口櫻桃派，端起放滿冰塊的檸檬茶喝了一口，心滿意足地靠在了扶手椅上。

    “我們這些老家伙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彼麌@了口氣，看著天花板上豪華的水晶吊燈，喃喃說道。

    “這個魔法在之前被用作確認(rèn)出征士兵們的安全，在巨龍戰(zhàn)爭的時候尤為頻繁?！被羧A德顫顫巍巍地拿起手中的煙斗吸了一口，顯現(xiàn)出了一種年老的疲態(tài)。

    “那時候皇宮里面有一片專門放置玻璃瓶的花圃，在出征之時，里面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花朵。我的曾祖父那時候還是一名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他在日志里面詳細(xì)記錄了那片美麗夢幻的玻璃花圃。他偶爾給那些花朵放一首爵士樂，然后看著它們愉快的舒展枝葉，里面的玫瑰、百合、風(fēng)鈴草甚至?xí)谏钜估镌V說自己對家鄉(xiāng)的思念?！?/br>
    他吐出一口煙圈，看著煙圈漸漸散去。

    “后來這些花朵開始大片枯萎，有些被燒成灰燼，有些被攔腰折斷?！?/br>
    “他說：‘我明明不在戰(zhàn)場上，可是我站在這些花圃中央，這些破碎的花朵卻讓我感到窒息。一株花朵的逝去就代表著一位母親失去了她的孩子，一個姑娘失去了她的愛人?！?/br>
    “什么時候戰(zhàn)爭才能過去，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為將要出征的孩子們種上屬于他們的花圃?！?/br>
    也許是霍華德的敘事太能使人共情，懷爾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了下來。甚至瓶中的小白花都跟著垂下了花托。

    “真是太感謝你了，能聽我這個老頭子嘮叨那么久。”霍華德站起身來，理了理他的白袍。

    “您要走了嗎？”懷爾抱著玻璃瓶看著這位慈祥的老人。

    “巫師的作用可不僅僅是吃櫻桃派?！被羧A德又發(fā)出了他標(biāo)志性的笑聲。

    “也許還有拯救蒼生?！睉褷柵鯃龅慕拥?。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照顧好你的矢車菊，懷爾。希望我下次見到它的時候它能給我來一段華爾茲?！边@位巫師就算是退場也是戲劇性十足，他的白袍突然將他纏繞了起來，緊接著像融化的牛奶一樣，順著地板的縫隙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師總是這樣，你得學(xué)會習(xí)慣?！碧m德爾的聲音從他的背后響起。懷爾差點高興地?fù)溥M(jìn)他懷里。但是鑒于“這是皇家舞會不能出現(xiàn)任何不合規(guī)矩的舉動以免給蘭德爾家族蒙羞”的緣故，他艱難的忍住了。

    他舉起手中的玻璃瓶，里面的小白花親近地往蘭德爾的方向貼了貼。

    “以后這株矢車菊就是小懷爾了，你要保管好它?！彼嵵氐陌巡Ａ拷唤o了蘭德爾。

    蘭德爾接過這個古舊的小瓶子，另一只手牽了懷爾，他突然問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跳一支舞？”

    懷爾一時愣住“什么？”

    “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蘭德爾鄭重的重復(fù)了一遍。

    “當(dāng)然可以！”懷爾興奮地把手放在他手心上，“不過我跳舞很魯莽的，我的舞步大概可以參考矮人們跳的篝火舞。”半晌，他沖這個富麗堂皇的舞廳的某個角落撇撇嘴，臉上明明白白寫的都是挑釁：“這里的一切都讓我很不舒服，你那位安娜小姐似乎已經(jīng)盯著我很長時間了?！?/br>
    “我知道一個地方，很漂亮?！彼罅四筇m德爾手心“我們可以去那里跳，只有我們兩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