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存兢兢業(yè)業(yè)地伺候自己的老主顧。從美國的、英國的到內(nèi)地的、港臺的、，日本的再到韓國的。

    “兄弟，感覺如何？”施存專業(yè)的水平震撼到了賈元。

    “我?！辟Z元兩眼有些發(fā)直，頭腦發(fā)昏。在經(jīng)歷橫跨亞歐美三大洲，涵蓋童謠曲　、通俗流行、R&B，包含英語、普通話、粵語、日語、韓語后，他覺得自己和雪似的，飄忽忽。

    “我覺得，雪化了。”

    施存看著被一段又一段或激情，或抒情的曲調(diào)環(huán)繞，躊躇在雪融化階段里的賈元，決定給予重擊。

    “很好，”施存點了點頭，“雪化了，你也該走了。但是——”他來了一個轉(zhuǎn)折，“真正的走出來，是當你重返原地，卻不再帶懷念，而是單純的欣賞美景?！?/br>
    “接下來這一首，帶你走出傷感，回到欣賞。正所謂，分得體面?！笔┐驵嵵氐匾还P一劃寫下最后一首歌。

    我　愛　你　塞　北　的　雪

    “......你把生命溶入土地喲

    滋潤著迎春的麥苗，迎春的花葉??！

    我愛你，?。∪钡难?，塞北的雪?！?/br>
    祖國大好河山，我心之所向。

    賈元感覺自己的心靈洗滌了，靈魂升華了。

    是啊，小情小愛，嫩么跟大愛無疆相提并論！

    他帶著被教父剛剛洗禮的額頭，被高僧點化的腦袋，晃了晃身體，臉上的笑都像是被天使吻過。“存哥，還是你有一套?！?/br>
    施存擺了擺手，像極了里的掃地僧，深藏功與名?！澳睦锬睦?，還是你好教化?！?/br>
    施存固定的客戶很多，不限男女老少爺們，甚至連寵物狗都是他的顧客。只不過后來那只寵物狗激動地在沙發(fā)上撒了一泡尿，導(dǎo)致劉經(jīng)理明令禁止他招貓逗狗。

    話說回來，他的顧客大部分是奔著樂子來的。他也不是不愛進入氛圍組，暖個場。就是很不理解別人的笑點，每當他認認真真地為大家挑好歌，解釋一下后，大家都顧不上唱歌，全都哈哈大笑。

    “這不是浪費錢嗎？”他鄙視所有浪費錢的行為?！案鑱砹?，哥幾們唱起來啊?！?/br>
    還好，有賈元。多虧失戀的賈元讓他找回來自己存在的真正價值。

    “沒事兒，元。不會的歌，咱跟著歌詞念念?！彼駛€推銷員，帶著三分苦口七分婆心，竭力推選自己精心選的歌曲。

    賈元從苦難里走出來，綻放出的笑便是他的慰藉。

    “謝謝你，哥?！辟Z元擤了擤鼻涕。

    “沒事，好好回憶回憶這幾首歌?！睂τ谏险n聽講最認真的賈元，施存決定給他一個小灶。

    “對了，弟啊?！彼难劬﹂W著比KTV室內(nèi)星光燈還要耀人的光?！澳阏f哥的發(fā)型怎么樣來著？”

    賈元被期待的目光嚇著了，他帶著上學(xué)時，老師教導(dǎo)的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要誠實面對。

    “就挺像個火雞的。”

    施存的拳頭立即硬起來，但考慮到工資，他又忍了。

    于是他轉(zhuǎn)憤怒為悲憤。

    嗚呼哀哉，孺子不可教也。

    “哥，你咋了？”賈元看著施存眼里兩道熊熊火焰突變，之后隕落成兩塊平靜的墨玉，最后凋零到嘴上似悲似喜的苦澀。

    “沒事，我早該料到的。”對失戀了八百多次的賈元不能抱有太大期望?！昂煤脤W(xué)習(xí)吧，美學(xué)這條路先由哥挑著重擔(dān)吧?！?/br>
    施存獨自挑著復(fù)興美學(xué)的重擔(dān)，輾轉(zhuǎn)到其他包廂。在被N個客人說是火雞后，他那份高高興興的心情被磨得差不多了。

    “天才，總是不被理解?！闭缯胬砜傁日莆赵谏贁?shù)人手里。

    他穿戴自己下至九塊九，上至幾萬的衣物，有些頹喪地打開自己的電動車，準備回家。

    手握在車把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手表，不到一點。今天下班太早了，正好能利用起來，去直播帶帶貨。

    想起那些見過他真面目，還不拋棄不放棄的粉絲，他覺得自己又能支棱起來了。

    電動車在安靜的小巷子里狂野地甩動，燈光下拉長的影子跟著張牙舞爪。

    施存本來想吹兩下口哨，但考慮到黑黢黢的住宅區(qū)，只是嘿嘿地笑了幾聲以此表達自己對粉絲的熱愛。

    “哎——小姐，請等一下。”施存騎著車，大燈打在地面上的錢包，立即叫住前面的女生。

    叫人的同時他，趕快一手撫著車把，兩腿撐在地上，彎腰伸出另一只手把錢包撿起來。

    那女生逆著光，望向他這個方向，反應(yīng)了好大會兒，可能是在辨別他的長相　也可能是想問問他是不是在叫自己。

    但借著路燈、月光，外加意識到大燈直沖人傷眼的施存刻意把燈挪了挪，女生看清楚殺馬特施存后，扭頭撒丫子就跑了。

    這一下，只剩施存在原地發(fā)愣。

    “不是，小姐，你跑啥??？”施存托著錢包握緊車把，長腿咵地上車，車蹭地就飛向女生。

    “救命啊，救命??！”女生不顧披頭散發(fā)的狼狽樣，只管往前奔。

    “小姐——”施存在后面追著，但想到“小姐”所帶來的歧義，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急忙改口，“女士，女士，你錢包掉了?！?/br>
    女生聽到“錢包”二字，腳下一頓，迅速往口袋里掏，確認自己的錢包。

    在搜尋無果，自己又出了小巷子，來到街口后，她終于肯挺下來了。

    “女士，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錢包?”施存和女生保持兩米的距離，他不敢再靠近。

    “啊，是我的錢包?！迸鴼猓劬ψ屑毧粗侵缓每吹氖帜笞〉腻X包。

    在意識到這可能是個烏龍后，她認真地看了看那只手的主人。

    冷白皮，桃花眼，果凍唇。

    這不就是一張初戀臉嗎？

    但看到施存的火雞頭，和奇異的綠色開領(lǐng)，露腿的大褲衩子，女生默了默。

    “對不起啊。我一個人走，突然被你叫，有點被嚇到了?！?/br>
    “哦，這樣啊?！笔┐嬉桓f話，聲音都變軟了，“沒關(guān)系。”他笑了笑，露出訓(xùn)練好久的標準八顆牙齒。

    女生身體又抖了抖。

    但是覺得施存應(yīng)該沒什么惡意，細想自己的反應(yīng)怪搞笑的，便朝施存感激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自己的錢包。

    “女士，晚上警醒點也挺好的。但你瞧我這么帥，肯定不是壞人啦。”他胳膊肘撐在車把中間，歪著頭努力散發(fā)自己的男性魅力。

    女生被一只有著初戀臉的殺馬特，現(xiàn)在紳士地喊她“女士”穿著大褲衩子的施存逗笑了。

    “先生，”她眨了眨眼睛，“也許，你換一個發(fā)型我就不會叫了?！?/br>
    施存一下子被可愛到了，臉上發(fā)燙，支吾了半天。

    女生見他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沒說話，真誠地道了聲謝，便離開了。

    “她，她懂我的英俊?！比松闹阂徊揭徊脚c他錯開后，他才意識到?jīng)]留下聯(lián)系方式。

    便失魂落魄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