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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退婚后侯爺他打臉了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自從退婚一事后,他倒是再也未曾經(jīng)過沈宅門前,便是需要路過也盡可能繞路多行幾里。

    一來他與沈延遠交惡,二則實在沒有什么顏面面對她。

    可是在夜晚卻莫名的有股沖動,白天與黑夜,像兩具互相撕扯的靈魂。

    他想,黑夜真是個能藏污納垢的好時候。

    耳畔傳來鐵甲相撞發(fā)出的摩擦聲,叮叮當當,如珠落玉盤,細碎又雄渾。

    一抬腳,直接背手飛身上了深宅屋檐。

    他太熟悉沈家的布局,東院是大夫人與衛(wèi)國公的住所,穿過一道耳門走過九曲折橋就是東廚。

    東院西側(cè)的過水閣旁的園子是沈驚晚的住處,沈延遠的園子與沈驚晚對著,都在東院里頭,西院偏小,臨著花園。

    斟酌片刻,終于還是朝著亭臺閣樓的東院去了。

    府宅內(nèi)燈火漸暗,草坪上擺滿了燭臺,引路一般的路燈,宅內(nèi)一片靜謐。

    他緩緩躍下屋檐房舍,莫名覺得自己像個毛頭小賊。

    值夜的守衛(wèi)靠墻蹲坐,或倚墻面酣睡,涼亭中石桌上還鋪著酒壺,略微蹙眉,如此便是招致賊人小jian引盜也無所知,直到走過涼亭,快過了院子時擊了塊卵石震醒那幾名守夜。

    直至走到沈驚晚窗前,他終于停了步伐。

    謝彥辭也不知自己今夜為何愁緒如此之多,只是心里有個聲音很清楚的在催促他每一個動作。

    他沒有過多干涉,任由那聲音發(fā)號施令。

    他在夜晚總是不夠冷靜與清醒,就像賀游說的,矛盾至極,沒人看得懂他。

    衣衫被打濕的地方由風襲過微微發(fā)涼,屋內(nèi)燭火黯淡,他腦海中呈現(xiàn)出沈驚晚安靜的睡顏。

    遙記得小時候,他在書房看書,沈驚晚總是守在一旁,安安靜靜,從來不會打擾他,許是怕招他厭惡。

    春日晴好,陽光溫潤,照的她整個人懶洋洋的,縮成一小團,脫了鞋軟趴趴的趴在榻上,安靜的像只倦懶的小貓咪。

    陽光下的小丫頭,好像散發(fā)著奶香,他一直在想她到底是不是奶香味兒的。

    忽然門發(fā)出“咯吱”一聲,在黑夜中如同巨響,卻叫謝彥辭心微微驚了。

    他退至樹后,看著門內(nèi)走出來的少女,一身素凈的褻衣,長發(fā)如瀑,身上沒有搭外袍,她只是提著一盞小小的燈籠,里面有蟲子發(fā)出微光,綠瑩瑩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亮。

    少女身形同幼年時完全不同,小腹平坦,雙腿筆直修長,胸前微微鼓起,謝彥辭蹙眉瞥開眼睛,耳尖guntang通紅,白釉一般的皮膚有了些顏色。

    只聽沈驚晚小聲嘟囔道:“我把你放樹上吧,萬一被別人踩到了?!?/br>
    隨后步子就朝著這頭走了來,踩到青草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裙擺掠過的風拂滅了燭火, * 又黯淡一處,螢火蟲微弱的光緩緩變亮。

    謝彥辭第一次感知道什么叫心將要跳出嗓子眼,他這輩子遇到過很多次的兇險,誣陷,被錯怪,卻沒有一次如同今晚,心在嗓子中哽著,呼之欲出,就連呼吸也變得緩慢。

    精致典雅的四方庭院中,燭火明滅,年輕男子的步子往樹后又退了兩步,少女越來越近,褲腿被青草上的新露打濕渾然不覺,提著一盞小紗籠,宛若暗夜中的精靈。

    走到粗壯的冬青樹前,終于停住了步子。

    謝彥辭的呼吸微微收住,他修長的掌心抵在樹后,后背貼著墻,少女秀發(fā)被風卷起勾到他的錦袍,只覺得心口發(fā)癢。

    伸手想要牽住一抹墨色青絲,也不過在快要觸到之際,收回了手。

    “憑什么?”

    燕君安與沈驚晚的質(zhì)問在他耳邊炸開了花,他忽然覺得頭疼,劇烈的疼,抬手想要摁住,卻怎么也捉不住,視線中那道清瘦單薄的身影很快消失,模糊在了視野中。

    照在草坪中的一抹昏黃收了回去,光線黯淡了下去。

    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只撲扇著翅膀的小蟲,他怔怔的伸出手,那小蟲撲在他瑩白的掌心中,收起翅膀,緩緩躺進了他掌心。

    他的掌心似乎成了螢火蟲的墳冢,耳邊忽然傳來第一聲鼓聲,余音繞梁,緊隨之后便是一波又一波的街鼓。

    天在不知不覺中,發(fā)出熹微的光。

    -

    早上剛回侯府,迎面遇上謝老侯與高氏,高氏正挽著謝老侯,瞧見謝彥辭滿身寒霜與污濘,笑的格外慈祥親切。

    “彥哥兒從外頭回來吶?”她有意無意提醒謝老侯謝彥辭夜不歸宿這件事。

    謝老侯冷哼一身,心中仍在惱羞謝彥辭拂了天家的美意,原是光耀門楣的頭等喜事。

    謝彥辭冷淡的嗯了一聲,看也不看二人,抬腳就要走,忽然被謝老侯叫?。骸罢局?,你母親問你話,你就這么敷衍的?”

    “侯爺,不打緊的,彥哥兒不拘禮節(jié),您何必非要他一板一眼?彥哥兒快去歇著,一夜未歸累了吧?”

    “... ...”謝彥辭實在是沒有心思與她周旋,在他眼中,根本不屑與她交涉。

    謝老侯不肯罷休,“你母親脾氣好,所以你就如此撒野?她心疼你,處處為你好,你就這么糟踐?”

    “呵——”謝彥辭冷笑一聲,緩緩轉(zhuǎn)身,狹長的眸子睨了一眼高氏,旋即看向謝老侯:“母親?誰是我母親?我母親在祠堂,她在祠堂?”

    “啪!”謝老侯自他成年起,最多與他口頭不和,而今倒是第一回這么惱羞,這一巴掌打的很用力,謝彥辭嘴角很快溢出血,鮮紅的血溢在粉唇上,叫他有種別樣的柔美。

    謝彥辭屈起食指,用力擦去唇角的血,旋即雙手一合拳,躬身彎腰行禮,沖向謝老侯:“那就拜見謝候?!?/br>
    “可以了么?”話里話外,全是不耐。

    謝老侯的手不住抖動,眼底微微泛紅,他看著謝彥辭 * 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離開,掌心疼的厲害,那一巴掌,徹底打斷了兩人的情分,他心里清清楚楚。

    “侯爺,咱們?nèi)ニ聫R上香吧。”高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謝候抽回手,獨自一人騎上了馬,視線仍定在謝彥辭離開的方向。

    高氏借著下人的手登上了馬車,看著謝彥辭走遠的地方,嘴角浮起一抹怪異的笑。

    -

    謝彥辭回了院中,從懷中錦囊里取出那只已經(jīng)死去的螢火蟲,小心翼翼的放置進錦盒中,盒子下面墊著殷紅色的綢緞,綢緞上鋪滿玫瑰花瓣,小小的螢火蟲鋪上去轉(zhuǎn)眼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