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田歡再次找上門。進(jìn)屋后，他沒有理睬作為屋主的周榷，也沒有回應(yīng)黃盛的招呼，而是開門見山，直奔主題：“盛盛，你跟我走吧！”

    周榷關(guān)上房門，默不作聲地繞到一旁去看戲。黃盛自然而然地提出問題：“去哪兒??？”

    “我在隔壁小區(qū)買了房子，”田歡盛情邀請黃盛，“你過去跟我一起住吧。”

    周榷在心里吹了一聲口哨，腹誹真他媽是壕無人性。

    “我不去?！秉S盛竟然沒有同意。

    “為什么??？”田歡說，“是怕家族的人發(fā)現(xiàn)嗎？不用擔(dān)心啊。房子是南宮的，算是他幫我買的，家族的人是不會(huì)找到這里的。”

    黃盛搖了搖頭：“不是因?yàn)檫@個(gè)。”

    田歡不能理解：“那是為什么？”

    黃盛：“因?yàn)槲乙谶@里工作賺錢?！?/br>
    “在這里工作賺錢？”田歡瞠目結(jié)舌，當(dāng)即質(zhì)疑道，“你在這里能賺到什么錢??！”

    周榷心說隨隨便便就買套房的錢肯定是賺不到的，但是保證衣食無憂的錢還是可以賺得到的。

    黃盛剛張開嘴，話還沒說出口，只聽田歡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這里經(jīng)營的不過是一間小破網(wǎng)店，賣的是上不了臺(tái)面的成人用品，”他抬手指著周榷，“老板又瘦又矮，一臉苦相，像一只沒吃飽飯的猴子?！闭f完又長臂在胸前一揮，臉上寫滿了嫌棄，“房子也小?？蛷d——這里能叫客廳嗎？算了，反正就是這么個(gè)地方吧——還沒我家浴室大呢?！?/br>
    喂喂喂，有事說事，搞人身攻擊就是你的不對了吧？周榷只在心里指摘，他把田歡看作比黃盛還嚴(yán)重的病人，所以不會(huì)說出來。

    周榷不說話，黃盛卻不樂意了，他板著臉地按下田歡的手臂：“歡歡，不要這樣說話，很沒禮貌?！?/br>
    田歡表現(xiàn)得很無辜：“可我只是在陳述事實(shí)啊?！?/br>
    “就算是事實(shí)，也不能當(dāng)著人面兒說出來?！秉S盛耐心勸說道，“這里的確空間狹小，賣的都是看起來很低俗的商品，甚至老板也是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模樣，但是這些都是他的勞動(dòng)所得——他用賣成人用品賺來的錢，博得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我們應(yīng)該尊重他，不應(yīng)該也不能歧視他?！?/br>
    明明是好話，可是怎么從黃盛嘴里說出來，聽起來就這么……別扭呢？周榷撇了撇嘴，并不確定黃盛到底是在夸他，還是反話正說地在罵他。

    “那么多營生，”田歡還在倔強(qiáng)，不愿認(rèn)同，“他干嘛偏做這個(gè)啊……”

    “很多人都在售賣成人用品，這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營生?！秉S盛說，“個(gè)人選擇不同，不需要太多理由。”

    田歡氣惱地瞪著周榷，周榷夾在他倆之間對少有些尷尬，但是得到黃盛的維護(hù)，他心里又多少有些竊喜。于是周榷決定看在黃盛的面子上，不與田歡一般計(jì)較。

    田歡一待就是一天，到了晚上還不打算走。

    “你不是在附近買房了么。”黃盛勸田歡趕緊走，“快回家吧，想我了就明天再來?！?/br>
    田歡不解地盯著黃盛：“盛盛，晚飯后你就一直在趕我走——你不想我留下來陪你嗎？”

    “不想——不是，”黃盛慌忙地解釋道，“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是你留下來……留下來也沒地方住啊?！?/br>
    “怎么沒地方住??？”田歡指著臥室，“那里面不是有床嘛！”

    黃盛按下他的手臂：“那里是我和周榷睡的地方?！?/br>
    “你和他……睡一起？”田歡瞥了一眼周榷，轉(zhuǎn)而看著黃盛，“那我呢？”

    黃盛指著客廳的沙發(fā)：“你要留宿，就只能睡這里。”

    田歡身高一米八，坐在雙人小沙發(fā)上都顯得局促，躺上面睡覺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我貴為甜瓜皇子，怎么可以睡這張破沙發(fā)！”田歡拉住黃盛的手，“你和我睡床，讓那個(gè)誰睡沙發(fā)——他個(gè)子矮，睡得下?！?/br>
    “歡歡，”黃盛否決了他的提議，“這里是周榷家?！?/br>
    “那你跟我回家！”

    黃生搖頭：“我明天還得早起進(jìn)行工作呢。”

    謊話連篇！你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來之后又磨嘰半天才肯坐到電腦前的？周榷在旁腹誹。

    “你明早睡醒了再過來，”田歡軟弱無力地爭辯道，“不就可以了？”

    “要起好早的?！闭讨鴮Ψ讲恢獙?shí)情，知道實(shí)情的周榷也不戳破，黃盛繼續(xù)信口開河，“與其去你家睡一覺，然后起得比平時(shí)更早地來上班，不如就睡這里，還能節(jié)省時(shí)間多睡一會(huì)兒。”

    “你都做什么工作?。俊碧餁g問，“要是用電腦就能完成，那我家也有電腦，你就在我家工作不就可以了？”

    “不光是用電腦的工作?！秉S盛下意識(shí)地看向周榷，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還有其他工作，需要周老板的指點(diǎn)才可以完成啊?！?/br>
    田歡看出了端倪，不禁質(zhì)疑道：“盛盛，你好奇怪。你今天一直在維護(hù)那個(gè)瘦猴兒，都不向著我說話的?！?/br>
    “人家有名字，叫‘周榷’，”黃盛瞪著田歡，語氣不算平和，“商榷的榷——不要給人家起外號?！?/br>
    “瘦猴兒！就是瘦猴兒??！”田歡轉(zhuǎn)向周榷，面紅耳赤，“討人厭的瘦猴兒！??！”

    周榷沒有生氣，只在靜靜地想一個(gè)問題：田歡多大了？他個(gè)子不矮，卻長著一張白嫩的娃娃臉，像極了營養(yǎng)過剩的中學(xué)生。如果對方不過是化形十幾年的小鬼頭，再加上家中有礦，恃寵而驕的話，有此脾氣，也不難理解；周榷更不會(huì)和孩子一般計(jì)較，畢竟他是成年人，要有風(fēng)度和涵養(yǎng)。

    “田歡，你不可以這樣說周榷?！秉S盛邁步向前，站在周榷身前，面朝田歡，厲聲斥責(zé)道，“立刻向周榷道歉，聽到?jīng)]有！”

    “你竟然幫外人，”田歡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不幫我？”

    “我是在幫助弱者?！秉S盛糾正他的說法，“況且，周榷對我而言不是外人。”

    “他一家族外的普通人，”田歡指著周榷，質(zhì)問黃盛，“不是外人，還是內(nèi)人不成？”

    黃盛拂開田歡的手：“對我而言，就是內(nèi)人?！?/br>
    周榷不合時(shí)宜地紅了臉。田歡看見了，倒吸一口涼氣，目瞪口呆地看向黃盛：“你把jingye……給他了？”

    黃盛坦然承認(rèn)：“對?！?/br>
    田歡又問：“用色情影片里面演的那種方式？”

    黃盛點(diǎn)頭：“沒錯(cuò)?！?/br>
    田歡濕了眼眶，吞吞吐吐，問得艱難：“你、你……你和普通人……你給普通人……授粉了？”

    黃盛笑道：“用‘zuoai’或者‘性交’來描述更為貼切。而且，周榷是男人，無法授粉，也不能懷孕?！?/br>
    “你怎么可以……”田歡搖晃著腦袋，不愿相信黃盛說的話，“不，你在騙人……你不可能這樣做，你怎么可以這樣做！”

    黃盛反問田歡：“不是你跟我說的嗎：要擺脫家族，爭取射精自由。我爭取到了，你難道不應(yīng)該祝福我嗎？”

    “我是為了讓你跟我——”田歡翕張著雙唇，紅著臉頰和眼睛，說不出未說完的話。

    周榷目達(dá)耳通，當(dāng)即看懂了小鬼頭的心思。黃盛不知是真傻還是在裝傻，竟然還順著田歡的話往下問：“跟你什么？”

    還問“跟你什么”？當(dāng)然是讓你跟他一起離家出走、一起私奔??！周榷心中咆哮，不禁對田歡產(chǎn)生憐惜之情。

    但是田歡顯然不需要他人的憐憫。他搡了黃盛一把，甩下一句“混蛋”，然后氣惱地摔門而去。

    “你朋友走了?！敝苋短嵝腰S盛。

    黃盛出神地望著房門：“是啊?！?/br>
    “你不跟上去嗎？”周榷問。

    黃盛轉(zhuǎn)過身看著周榷：“我為什么要跟上去？”

    “因?yàn)樗雌饋砗軅陌??！?/br>
    黃盛不理解：“他傷心和我跟上去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因?yàn)槭悄闳侨思覀牡陌?！周榷放棄說明，因?yàn)辄S盛的愚鈍。

    黃盛抬起手，揉了揉周榷的頭頂：“沒事的。歡歡就那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一宿就好了?！?/br>
    是啊，攤上你這么個(gè)傻子，有再多脾氣也沒轍。周榷撥開黃盛的手，厲聲提醒道：“別跟我動(dòng)手動(dòng)腳的。沒大沒小，不知分寸。”

    黃盛嗔笑：“我怎么就‘沒大沒小，不知分寸’了？”

    周榷撫順被黃盛揉亂的頭發(fā)：“我年紀(jì)比你大，你不叫我‘哥哥’就算了，還如此輕佻地對我，可不就是‘沒大沒小，不知分寸’嗎?！?/br>
    “那我叫你‘哥哥’，”黃盛湊上前，笑著問，“是不是就可以對你動(dòng)手動(dòng)腳了？”

    “你這是在胡攪蠻纏！”周榷警惕地向后撤，黃盛步步緊逼，直至后背貼墻，身體被黃盛的雙臂圈住，再無退處，周榷才橫眉冷目地警告對方，“放手，起開?！?/br>
    黃盛沒有起開，也沒有放手，而是低頭輕輕叫了一聲“哥哥”。

    周榷感覺有些腿軟，他想一定是因?yàn)槟锹暋案绺纭苯械脤?shí)在太輕，掠過他的耳畔，搔癢了他的神經(jīng)。

    “哥哥，有件東西，我很好奇，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用，”黃盛問，“你可以教教我嗎？”

    周榷心中大呼不妙，提醒自己千萬不要作出回應(yīng)，嘴上卻不受控制地回問：“什么東西？”

    “我去拿過來，”黃盛說，“你在這里等我，好不好？”

    周榷心口不一，想的明明是“不好”，答的卻是“快點(diǎn)，別磨嘰”。

    黃盛快步走向倉庫。沒有了鉗制，周榷卻還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站在原地，保持僵硬的姿勢，仿佛被人施法定了身。理智勸他快點(diǎn)逃，因?yàn)橛媚_趾頭去想也知道接下來會(huì)發(fā)生什么事情，但是身體拒絕服從命令——躁動(dòng)的血液流經(jīng)四肢百骸，為即將到來的放縱坐足了預(yù)熱的準(zhǔn)備。

    “哥哥?！秉S盛回來了，抱著一團(tuán)東西，走到周榷面前，笑得不懷好意，“這是什么東西呀？”

    周榷的臉登時(shí)紅成了猴屁股，因?yàn)樗辞辶它S盛懷里的東西：性愛秋千，SM的情趣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