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郁此前設(shè)想過尋不著地方，卻沒想到?jīng)]有人。白英母女與他辭別時說明了要回黔州，況白夫人年事已高，兩人能去哪？

    “會不會是出去了，”嚴(yán)郁側(cè)首低聲道。他說得極不確定，這座院落總給他一種沉寂感，與周圍不相符。

    蘇敏行環(huán)顧見街上無人，便走到門前觀察起來。待他起身，表情不由地沉了下去。

    “她們確實不在，恐怕在哪已由不得她們。”蘇敏行道。

    嚴(yán)郁猛地抬頭，問：“什么意思？”

    蘇敏行招呼嚴(yán)郁過來，指著門縫下的地面，道：“你看那里，地面的灰塵有深有淺，如果是日日經(jīng)過定然能留下新腳印，不至于落灰，所以有很大可能這里已經(jīng)空了段日子了。你再看，”他點(diǎn)了兩點(diǎn)，示意個大概范圍，“從這到這都有腳印，而且覆上的灰塵薄厚差不多，我猜應(yīng)該是數(shù)人同進(jìn)同出所致?！?/br>
    嚴(yán)郁撩開帷帽跟著看去，果真如此，而且留下的痕跡較為凌亂。

    “他們有可能被帶走了?！眹?yán)郁道。

    蘇敏行站起來，抱臂道：“誰會明目張膽帶走兩個婦人？帶著他們有什么用？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們認(rèn)識誰呢？”

    帷帽擋著嚴(yán)郁的表情，擋著了聽一句便白上一分的臉色。他看著不如何動作，也半晌不動作。蘇敏行站直凝望著他，風(fēng)起了一陣又一陣，攪著兩人的衣袖一齊東斜西倒。

    “……我們明天打聽下再做決定不遲?！眹?yán)郁道，聲音仿佛被吹僵了。

    蘇敏行負(fù)手望天，略經(jīng)思索道：“我看不如現(xiàn)在就去隔壁打聽。”

    嚴(yán)郁阻攔道：“不妥，恐引人猜嫌?！?/br>
    “我來訪親，尋而無果去找鄰里打聽，豈非再正常不過？”說著就走到隔壁敲響了院門，笑問，“多有打擾，可有人知東邊那戶人家怎地沒人？”

    出來的是一老翁，方才沒聽清，走到近前問：“相公說的哪家？”

    蘇敏行溫聲重復(fù)道：“東邊的那戶人家，姓白?！?/br>
    “喲，”老翁邁了一步壓低聲音問，“相公是那家什么人啊？”

    蘇敏行道：“遠(yuǎn)親，數(shù)年不曾拜會?！?/br>
    老者嘆了口氣勸道：“相公還是趕緊走吧，那就早就被官老爺帶走了。他們多年沒回來，回來就有了這檔子事兒，不知道在外做了什么?！?/br>
    他們正說著，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爺爺。”

    老翁回頭，一個穿著小紅襖，頭上用紅繩扎著小辮的孩童撲進(jìn)老人懷里。老人彎腰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怎么跑出來了?！?/br>
    “我來找爺爺”小女孩抱著老翁的手不撒開，扭頭問蘇敏行，“你也是來我家的嗎？”

    蘇敏行笑道：“我也想是，可惜不是?！?/br>
    小女孩尚年幼，被這是不是繞暈了，搖頭道：“那是不是呀？”

    老者拍了拍她的小辮兒，慈愛道：“快回去，少打聽?！?/br>
    小女孩聽話，點(diǎn)點(diǎn)頭歪歪斜斜地跑進(jìn)屋內(nèi)。

    “孩子還是少知道些好，”蘇敏行這才顯出愁云，“我們家都是本分人，她們究竟為何被帶走，就沒個說法？”

    “剩下的我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她們一走，官爺們就來了，這不，都守在城門外了！”老翁同樣憂愁，盼新歲時那些晃來晃去的佩刀總是嚇人，黔州誰不盼著他們趕緊走。老翁最后叮囑，“兩位可別說是我說的，依我看你們明兒一早就趕緊走吧！”

    蘇敏行拱手道謝，發(fā)誓絕對不說。

    二人再度一路無話，不過此前是謹(jǐn)慎，方今是不知從何開口。

    傍晚天光總是暗淡，再被窗紙削去層，到屋內(nèi)更是可憐，只能看清個輪廓，可誰都沒點(diǎn)燈。

    “明日回梁城吧?！碧K敏行抱臂坐著，搭在上面的食指一起一落。

    嚴(yán)郁還沒摘帷帽，只見絹布旋開、平復(fù)：“我以為，你應(yīng)選個地方等我，我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