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解鈴還須系鈴人
江晨羽退了出去,用近乎要把屋子震碎的力道關(guān)上了門。 顧衍文沒反應(yīng)過來,仍維持著上藥的動作,手舉在空中,藥液不斷滴落。 莫染冰若無其事地攏了攏衣服,轉(zhuǎn)身下床,然后用近乎要把屋子震碎的力道開門出了屋。 兩次劇烈震動讓顧衍文如夢初醒,他回過神,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床,沉思片刻,感到恍然大悟。 不行,一定要和江晨羽解釋清楚。 他擦了手,起身跨過門檻,眼前是一片茫茫樹林,樹影交錯下小路蜿蜒曲折。 說起來,他并不知道江晨羽去哪了。 思來想去,也唯有去談師叔那處守株待兔了。 于是他邁步走向后山。 為期五日的慶典仍在繼續(xù),宗門各處都熱鬧非常,往日不見人影的后山也有諸多弟子嬉笑玩鬧。顧衍文不察間與一人相撞,偏頭一看,竟是紀(jì)青臨。 紀(jì)青臨也看到了他,眉眼舒展開來:“衍文哥哥?!?/br> 顧衍文笑著喚了聲青臨,稍感意外。以紀(jì)青臨現(xiàn)在這個穩(wěn)重的性子,怎也會隨著玩瘋的弟子來后山胡鬧。 他問出了口,而后就見紀(jì)青臨在身上摸索幾下后將一串墜著玉的紅繩塞他手里,抬眼看他,目光灼灼:“我去寒潭里摸了一塊暖玉,送給衍文哥哥。” 顧衍文一愣,握著紀(jì)青臨的腕子舉到眼前,只見原先一雙白凈的手凍得僵紅,腕上也盡是冷意。 后山的寒潭是死水,卻不腐不臭,終年維持著極低的溫度,內(nèi)里孕育著一種奇玉,會自發(fā)產(chǎn)熱,入手溫潤。不過近些年這種玉被撈得差不多了,他手中這枚雞蛋大小的玉不知得在刺骨寒潭中找多久。 紀(jì)青臨又道:“再過些日子就是衍文哥哥生辰,只是玉麟師尊今天就要帶我下山,可能趕不及回來,于是我想提前把禮物給衍文哥哥。” 顧衍文把人手護在掌心里捂著,輕嘆了口氣:“禮物我很喜歡,只是下次不能再這樣了,你尚未筑基難以抵御寒氣,要是凍得經(jīng)脈受損可就得不償失了?!?/br> 紀(jì)青臨乖乖點頭,勾著紅繩順帶把他的手扣住,墊腳在他面頰上印下一吻,而后又退遠(yuǎn)揮手道別:“衍文哥哥再見?!?/br> 顧衍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將玉墜收進(jìn)口袋,而后繼續(xù)走向目的地。 越往里走越是無人,歡聲笑語逐漸遠(yuǎn)去,待他到洞府門前時,耳邊便只余颯颯風(fēng)聲以及屋內(nèi)的交談。 “你和莫染冰也沒什么深仇大恨,他怎會又是將你封印又是見死不救的?” “可能是因為嫉妒我的美貌吧?!?/br> “瞅瞅你現(xiàn)在這枯瘦如柴的樣子,哪還比得過莫長老?!?/br> “那就是嫉妒我有meimei?!?/br> “他也有個弟弟啊。” “哦,這我倒忘了?!?/br> “什么?弟弟?” 顧衍文忍不住出了聲,然后就見門被一陣勁風(fēng)刮開,屋內(nèi)兩人一同向他看來。 床塌上的男人仍然病容難掩,雙頰凹陷,與前日在江晨羽懷中的滿面死相相比卻已是大不相同。 江御清饒有興味地看著他:“你就是莫染冰的小徒弟?” 好像先前龔銘用相同的句式問過他? 顧衍文憶起前一次貿(mào)然點頭的后果,遲疑片刻,覺得還是先問一句為好:“您喜歡師……莫長老嗎?” 江御清聞言眸中興味更濃:“從來都只有問我是否恨他的人,你怎么會覺得我喜歡他?” 見人沒正面回答,顧衍文頓了頓,而后說:“我并不了解您與莫長老之間的糾葛,況且愛恨之事不可以常理而論?!?/br> 江御清笑了,胸腔震動引出一串咳嗽,面色反倒變得紅潤起來。 談川谷見狀給人按進(jìn)被窩里,令他不準(zhǔn)再講話,然后推著顧衍文出了門。 “你怎么來了?” 顧衍文說找江晨羽,接著又問到:“師尊的弟弟是誰???怎么我在盛京門三年都沒見過?” 談川谷挑眉:“莫染冰沒告訴你?” 顧衍文搖頭,滿眼都是求知欲。 談川谷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搭上他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說:“明明算不得什么秘密,也不知道他瞞著你作甚。” “師叔就別賣關(guān)子了?!鳖櫻芪哪竽蟠乖谒鐐?cè)的手指,催促人快講。 談川谷收回手,將往事娓娓道來:“莫染冰的弟弟莫沁寒,十歲氣入體,十四結(jié)金丹,及冠登元嬰,修真界百年不遇的天才,卻因愛慕自己的哥哥而生出心魔,神志漸失,最后被莫染冰親手殺死了。聽完有什么感想?” 顧衍文想起那個骨科標(biāo)簽,若有所思:“莫沁寒真的死了嗎?” “誰知道呢。”談川谷聳聳肩,抬眼看到遠(yuǎn)處腳步匆匆的江晨羽,拍了拍顧衍文后腰,“喏,你等的人來了。” 顧衍文回首,見人走近了,抱拳說:“晚輩顧衍文,為今日之事向江前輩道歉。” 江晨羽身形一頓,問到:“什么事???” “先前讓前輩誤會了,我和師尊并非在行房事,只是在上藥而已?!?/br> 沉默,是現(xiàn)在的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