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謝清還在被窩里迷糊著，裴一就來了，說是早晨飯也沒吃。

    謝清不懂，什么西域來的香，別是迷魂香吧，這么急。

    按住了裴一想要往自己被窩里鉆的身子，謝清才不情不愿的起來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旬假，不多讓人睡一會(huì)兒。

    因著沒睡飽，吃飯的時(shí)候謝清還帶著氣，只草草對付了兩口，惹得麥冬直急眼，說要去講給夫人知道。

    謝清今日卻沒什么好心情，拉了裴一就走了，只想早點(diǎn)兒回來，好再補(bǔ)個(gè)囫圇覺。

    對于謝清來說，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當(dāng)然，林涯除外。

    雖說還是早晨，可街上已經(jīng)熙熙攘攘一片，做買賣的，吃早點(diǎn)的，還有閑逛的，人來人往。謝清的起床氣也在這市井煙火中消失殆盡。

    兩個(gè)少年郎順著街頭隨便走了走，望著街頭菜販，早點(diǎn)鋪?zhàn)?，又點(diǎn)了兩碗燕餃去補(bǔ)肚子。

    吃完了暖食，謝清才感覺自己徹底活過來，看裴一擠眉弄眼的樣子也覺得還算可愛了。謝清于是回了個(gè)“收到”的眼神，二人便甩了小廝，七拐八拐的去往一條小巷。

    小巷不算偏遠(yuǎn)也不深，不同于其它巷子自帶一股幽靜，風(fēng)中飄著如有若無的脂粉香，這便是露華閣的后門了。裴一熟門熟路的跟守門人打了聲招呼，不到片刻，掌柜的便迎了出來。

    謝清倒是很好奇，東看看，西瞧瞧，竟不知裴一什么時(shí)候在露華閣也混開了。

    這掌柜的是個(gè)清瘦的中年人，很有幾分書生氣在身上，臉上卻掛著市儈的笑容，看上去只有一些小聰明的樣子。

    “王公子，您來了，您前段時(shí)間預(yù)定的冷香凝，已經(jīng)給您準(zhǔn)備好了，您要是方便的話，先去里面驗(yàn)驗(yàn)貨？”掌柜彎著腰，并沒有胡亂打量謝清這個(gè)新客人。

    謝清躲在折扇后看了裴一一眼，用眼神詢問他“王公子？這可沒有事先對好啊。”

    “如此，便有勞錢掌柜了?！迸嵋换亓藗€(gè)稍安勿躁的眼神給謝清。兩人便隨掌柜的去看那稀世的冷香凝。

    說是熏香，卻不是傳統(tǒng)的膏脂和香料，而是用琉璃瓶裝的淡黃色的液體。掌柜的事先準(zhǔn)備了兩條精致的帕子放在托盤里呈給二人，示意二人先捂上口鼻。

    就是品香來的，還要這帕子做什么？謝清只覺著古怪的很。

    謝清見裴一大方的取用了，便也取了帕子拿在手上。

    “二位公子，這便是打西域傳來的冷香凝，又喚依蘭情?！卞X掌柜向二人解說道“因著原料的特質(zhì)，做成精油更能發(fā)揮它的功效?！?/br>
    “依蘭？哪兩個(gè)字？”裴一很是好奇的樣子。

    “回公子，這依蘭是西域的一種花，也是冷香凝的主要原料。”錢掌柜邊說邊拿了紙筆寫下“依蘭”二字?！爸劣诠π绾?，我說了不算，還得您二位親自品鑒，二位公子現(xiàn)在要品香嗎？”

    見裴一點(diǎn)了頭，錢掌柜拍了拍手，不多時(shí)，進(jìn)來了兩位白嫩干凈的少年，看著歲數(shù)比謝清二人還小些。

    “接下來就由蘇合，和羅向您二位展示冷香凝的功效了，有什么需要您再傳喚小的?！卞X掌柜對著其中一位少年耳語了幾句，便拱手退下了。

    兩個(gè)少年先自我介紹了一下，哪個(gè)是蘇合，哪個(gè)是和羅，這名字都是取自香料，功效又是什么。謝清沒接觸過這些，聽著也很有意思。

    接著詳細(xì)介紹了冷香凝的由來和具體功效，聽到有催情的效果時(shí)，謝清便斜了一眼裴一，心里想著：我說呢，怪不得一早巴巴的拉著我來。

    蘇合勸說裴一和謝清用帕子捂上口鼻，說是香氣剛開散發(fā)時(shí)過于濃烈，恐傷了貴人身體，如此謝清也就配合了。

    帕子上有淡淡的薄荷香，很是清涼。

    只見蘇合拔出了琉璃瓶上的木塞，往口鼻處撥了撥，臉上就露出陶醉的神情。又沾了冷香凝抹在手腕和耳后，不一會(huì)兒，蘇合白嫩的小臉上就布滿了紅暈，小口喘息起來，眼望著，下面的那根似乎也硬了，在衣物上勾勒出朦朧的形狀。

    謝清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遂別了眼不再看蘇合。

    和羅瞧見了就說：“貴人不用難為情，小的們皆已成年，今歲都二十有二了，因用了藥，所以看著小些。做這一行，也是真心喜歡的?！?/br>
    聽見和羅這么解釋，謝清就更尷尬了，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里了。

    雖然管住了眼睛，卻管不住耳朵。此時(shí)蘇合已吟哦出聲，媚人的聲音在空中凝成了實(shí)質(zhì)的絲線，正一寸一寸的纏繞在場每個(gè)人的心頭上。

    謝清覺得身體開始有些燥熱。

    這冷香凝果然厲害，蘇合這一會(huì)兒竟是站也站不住了，和羅連忙上前扶助了。

    眼看著并沒有涂抹冷香凝的和羅也開始情動(dòng)，謝清實(shí)在是待不下去了，趕緊拉了裴一奪門而出。

    深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平復(fù)下身體的熱氣，謝清才開始向裴一問罪?！澳憧蓻]跟我說過這是催情香啊，裴一一，你安的什么心，帶我來看活春宮？”

    裴一很輕松的接住了謝清敲在自己身上的折扇，沒有先回答謝清的質(zhì)問，而是拾了剛昂捂口鼻的帕子輕輕嗅了嗅，還沒等湊近，就擺出陶醉的樣子。然而依蘭香的濃烈和薄荷的清涼碰撞在一起，讓裴一打了個(gè)很大的噴嚏，使得其故作風(fēng)流的的形象打了很大的折扣。

    樂得謝清哈哈大笑起來。

    “行了，別笑了，我這還不是為了你。”裴一把謝清的帕子也要過來，攪合在一起，隨手扔給待在門口的錢掌柜了，轉(zhuǎn)身又對謝清說：“這效果你可瞧見了，方才看那蘇合的反應(yīng)，再等一會(huì)，才是真的活春宮，這不比你從犄角旮旯淘來的劣等春藥有用多了。你拿一瓶回去，用在你那情人身上，保管讓你如愿。”

    雖然裴一話說的隱晦，但謝清還是回頭看了眼綴在身后不遠(yuǎn)處跟著二人的錢掌柜。放低了聲音去問裴一：“你怎么什么都說，這錢掌柜靠譜嗎？”

    “放心好了，自己人?！?/br>
    “我放心個(gè)屁，他剛剛還叫你王公子呢?！?/br>
    “講粗活可就不可愛了，你忘了，我母親就姓王，這是我娘家的產(chǎn)業(yè)?！?/br>
    聞言，謝清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也不能什么都往外說啊，怪難為情的。聽上去是我強(qiáng)取豪奪一樣。”

    裴一嘿嘿笑出了聲：“那你可不就是了嗎？別人不清楚，咱倆誰跟誰啊?！闭f罷，擺手讓錢掌柜上前來，包了兩瓶冷香凝給謝清。

    “我也用不著這么多啊?！敝x清推辭道。

    “拿著吧，這可是好東西，放在露華閣可留不住。你想要可再?zèng)]有了?！闭f著，裴一又令人提了一個(gè)精巧的籃子過來。“可別說哥哥我不疼你，這里面都是潤肌生香的好東西。用法都在單子上了，回去你自己慢慢琢磨?！?/br>
    謝清又補(bǔ)了幾罐香蜜，和裴一在外面酒樓用了飯，還沒吃完，廣白就找來了。說是有林公子的信來，隨著的還有好些個(gè)包裹。

    “呦呦呦～，這有人惦念就是不一樣?！迸嵋辉谂运嵫运嵴Z道。

    謝清哪里顧得上回他，立刻策馬回府去了。

    望著腳底抹油離去的主仆倆，裴一也沒什么心情用飯了?？粗鴺窍碌拇蠼稚宪囁R龍，這人來人往的卻沒有一個(gè)能惦念自己的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