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

    身后博陽的呼喊，已經(jīng)拉不回葉一琛了。

    慌亂中越野車沒有完全停下，葉一琛就拉開了車門，一咬牙跳了下去。

    他沒有任何猶豫，一切的舉動都是一氣呵成。他的不假思索和果斷決然，都讓車內(nèi)的人露出震驚的表情。

    慣性使他跳在地上時沒能保持住平衡，腳踝一扭有刺痛感傳來，下一秒膝蓋跪在地上被沙礫塵土磨破，但葉一琛還是咬著牙忍住了，大腦沒有任何想法。

    現(xiàn)在，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奔向他。

    奔向陳默，無論如何都要這么做。

    他抬頭站起來，腳步踉蹌，小跑了沒兩步就因為腳踝鉆心一般的痛而又差點跌倒。

    他沒有跌在骯臟的馬路上，而是一個懷抱里。

    懷抱沒有人類該有的溫度，是冰涼而略帶僵硬的，但是一切都那么令人覺得熟悉有安全感，甚至使他有了熱淚的沖動。

    他被陳默橫抱起來，身體騰空。

    耳邊響起風(fēng)聲，葉一琛再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陳默抱著在路上飛快奔跑。這速度實在嚇人，完全超越了人類速度的極限，宛如鳥兒般飛躍起來。

    葉一琛嚇得摟緊了陳默的脖子，聲音有些抖：“陳默？”

    “嗯?！标惸偷偷貞?yīng)了一聲。

    好像從前一般，還是那個少言寡語的他。

    葉一琛一顆心徹底安定下來，乖乖地埋在陳默的懷里一動不動。

    到現(xiàn)在，他才稍微回過神，回想著自己過于瘋狂魯莽的舉動，還有些心驚。

    明明都和博陽說好只是來確認，結(jié)果都沒確認好，自己就腦袋一熱去打亂方向盤，逼迫越野車減速孤身一人沖了出來。

    要是變成喪尸的陳默趨于本能，攻擊了身為人類的他，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葉一琛深吸一口氣。

    不需要想這些了，反正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各種假設(shè)都沒有意義。

    －

    速度慢下來，葉一琛以為自己會被帶去很遠的地方，結(jié)果才兩三分鐘，陳默就停下來了。

    “宿舍？”

    葉一琛見到自己所在之處時，一臉訝異。

    怎么都不會想到，陳默會帶他來這里。

    陳默沒有說話，抱緊他，雙腿一屈爆發(fā)出驚人的跳躍力，一舉躍上自己宿舍的陽臺。

    “怎么到這里來了……”葉一琛看著這比起別墅狹小許多的宿舍，也覺得有幾分懷念，“把我放下來吧?！?/br>
    陳默還是抱著他，坐到床鋪上，低頭注視他卻一言不發(fā)。

    他的目光過于專注長久，葉一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收回勾著他脖子的手，挪動了一下屁股，又被陳默用雙臂牢牢圈緊。

    葉一琛推推他肩膀，問：“你……你怎么都不說話？”

    陳默又是“嗯”了一聲，低下腦袋湊到他脖頸處拱了兩下，后去看他的傷口情況。

    葉一琛兩側(cè)膝蓋都有輕微的擦傷，比較嚴重的是右邊腳踝，肌膚已經(jīng)變成青紫，高高腫起。

    陳默把他放在床鋪上，起身跪在床前，捏著他的小腿，湊近了看傷口。

    他貼得很近，鼻尖僅離傷口兩三厘米。

    葉一琛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我聽說你是已經(jīng)看不見了，現(xiàn)在是還能看見一點嗎？”

    陳默沒說話，微瞇著眼端詳傷口。

    葉一琛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心想難怪了，剛剛一直盯著他看了半天。

    應(yīng)該就是比之前要嚴重一點，視力受阻，只是看得比較費力，并非完全失明。

    膝蓋處有一絲涼意拂過，是陳默用吹氣的方式在減弱他的疼痛感。

    他吹了一會兒，起身在柜子里翻找。

    記憶或者本能還存留于他的大腦中，他很快找出了幾樣應(yīng)急藥物，先拿著棉簽給葉一琛消毒。

    他生怕葉一琛會痛，下手很小心，蘸取酒精清洗傷口中的沙礫，同時用嘴吹氣。

    葉一琛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發(fā)，把他前額的頭發(fā)抓起來，觀察他的眼眸。

    眼眸就是傳聞所說真的接近于透明。這種透明色沒有什么神采，無機似的呆愣木然，不帶任何感情，但他舉動處處傳遞著他的情感和真心。

    “你的眼睛好不了了嗎？”葉一琛問，手指撫過他眉眼深邃的輪廓。

    陳默一言不發(fā)，繼續(xù)專心地清洗傷口。

    葉一琛以為他是怕自己聽了傷心才沒回話，還要繼續(xù)問，但是傷口的痛感讓他沒了精力。陳默處理傷口很細心也很溫柔，只是他太嬌氣了，一點痛都受不了。

    好不容易擦傷處理好了，到了腳踝的扭傷需要用藥油揉搓，更是痛得當(dāng)即嗚咽出聲。

    “好疼……”

    陳默抱住他，摸著他后腦勺，極力地哄著：“不……哭……”

    聲音嘶啞得像是從破風(fēng)箱發(fā)出來的，發(fā)音艱難，也像是剛剛學(xué)會說話的嬰兒，咬不住準(zhǔn)確的音。

    葉一琛呆住，眼淚都在眼眶里止住了一秒，“陳默，你的聲音怎么了？”

    陳默撫摸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不、哭?！?/br>
    葉一琛打轉(zhuǎn)的眼淚掉下來，被陳默笨拙地擦去。

    “你怎么會這樣了？”

    陳默無言，無神的眼眸中似乎透出幾分無奈。

    這大抵是因為轉(zhuǎn)變成喪尸。

    葉一琛眼淚掉得更兇了，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傷口痛，還是難過，眼淚嘩啦啦地掉個不停，濕了臉。

    他哭，陳默就默默地哄，無聲地抱著他，拍著他的背。

    等哭夠了，葉一琛揪著陳默的領(lǐng)口胡亂擦了兩下，把他拉起來，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顯得嗓音也綿綿的：“好了，你先去洗個澡吧，渾身臟兮兮的?！?/br>
    成為喪尸后，陳默壓根沒清洗過自己，一身灰突突的，葉一琛有些嫌棄，把他推進浴室里：“洗干凈，不然就不給你抱?！?/br>
    葉一琛關(guān)上浴室的門，去柜子里找陳默的衣服。找了一通發(fā)現(xiàn)陳默的衣服少得可憐，品味也是真的土……都是些材質(zhì)廉價，會印著奇怪英文或者圖案的衣服。

    沒法，他隨便拿了一套，扭開浴室的門，結(jié)果看見陳默還站在門口，呆呆傻傻的。

    “不是叫你洗澡嗎？”葉一琛奇怪地看著他，把衣服放在架子上，“是沒水了嗎？”

    打開花灑，有水澆下來，但熱水早就沒有了。學(xué)校不比基地，有水就不錯了。

    “是因為不想洗冷水嗎？但你真的好臟……還是洗洗吧？你成為喪尸應(yīng)該身體也比以前好很多，又是這么熱的天，洗了不會生病的?！比~一琛說完，見陳默還站著沒動。

    他一時有些不解，喊了他一聲：“陳默？”

    陳默呆呆地看著他，眼眸在葉一琛的凝視下，有了幾分閃動。

    葉一琛看了他半晌，竟是從他眼里看出幾分手足無措和慌張。

    葉一琛疑惑地歪歪腦袋：“你……是不太懂嗎？”

    陳默跟著歪了歪腦袋：“……”

    葉一?。骸啊?/br>
    完了，陳默好像變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