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聯(lián)邦商會會長的名字叫克勞斯。

    夏佐被吩咐在橋上等，假山上流水潺潺，絲毫緩解不了他的躁動。他全心全意在想怎么再接近褚先生，最好以后找個法子混進(jìn)褚家去。但做這行有好有壞。好在男人瞧不起他，不提防他鬧出事來。壞也壞在他們沒有心，只當(dāng)他是片拿來cao的rou塊，要想往臺面上走得下狠功夫。

    正想著，有人站在他后面。

    “是夏嗎？”

    夏佐轉(zhuǎn)過頭去，愣了一秒，他早先從楓那里得知克勞斯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盡管人類已經(jīng)具備了延續(xù)年齡的科技，也無法掩蓋他比夏佐老一倍多的事實(shí)。

    但他完全猜錯了克勞斯的樣貌。

    他眼角有細(xì)細(xì)的紋，一看就是個很愛笑的人。頭發(fā)全白完了，也沒有染，穿了身灰藍(lán)色衣裳，顯得很安靜輕松。

    夏佐后知后覺向他回禮，但他對于外帶毫無經(jīng)驗(yàn)，滿心全是他那雙發(fā)光的藍(lán)眼睛。

    被這張年輕面孔盯著，克勞斯不覺得被冒犯，他站得近了些，低聲問夏佐要不要去花街外邊看看，今晚有燈。

    夏佐除了第一天來之后就再沒去過外面，與他并排走著，只覺得稀奇。

    “這是什么日子？門口也點(diǎn)這么多燈?！?/br>
    “這是有人離開要毗森區(qū)了，整條花街都掛燈送他。我好些天沒來這邊，也叫不出名來?！?/br>
    克勞斯對這里的規(guī)矩挺熟，不像是少來的，夏佐悄悄看他一眼，心想有沒有可能是老了那啥功能不行了，不然專門點(diǎn)他外帶做什么。

    他們肩靠著肩從正門出去，櫻花樹與房檐終于擋不住天了，抬起頭就能望見星星。夏佐很快就被街景吸引去了，他明明就住在這里，卻只能跟著別人才能堂堂正正出來。

    勞倫司帶他往街另一頭走，說：“你才來不久吧，還沒好好瞧過毗森區(qū)。想不想吃東西，還是去看表演？”

    他的臉側(cè)映著彩光，夏佐沒在花街見過這樣的客人，他努力板著臉，但實(shí)在沒忍住饞，很小聲說：“都可以……”

    勞倫司聽了就笑，說他兒子四五歲那會也這樣。

    夏佐滿臉通紅，他覺得自己實(shí)在是太可恥了，如果兩年前能猜到今天，他可能會直接選擇和他爸一塊跳進(jìn)發(fā)動機(jī)里去充當(dāng)燃料。

    “有沒有想吃的，絞絞糖？”他們到了一處街，像是某個巨大建筑的背面，四處是零散的攤位，立牌上寫著通用語以及夏佐不認(rèn)識的字，他猜那是曇憚的語言。

    左側(cè)的確有人在買絞絞糖，晶瑩剔透，就是不知道往里面撒了什么色素，看起來實(shí)在不正宗，說不定吃了會變成噴射戰(zhàn)士。

    “嘿，我又不是真的小孩……他為什么一定要把食物做得五顏六色?！毕淖舨蛔杂X皺起眉，但除了糖精以外他居然聞到了rou味，“真的可以隨便挑嗎？”

    所有奴隸的光腦信息都被注銷了，所以原本的賬戶信息等都消失了，在這個沒有現(xiàn)金的社會他們相當(dāng)于身無分文。rou類本身作為昂貴的稀少品，他實(shí)在不好意思讓人請他吃。

    勞倫司很寵溺的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像抽空陪孩子出來玩的父親，跟他說去吧。

    夏佐就讓他買了兩串炸rou丸。入口有些燙，纖維感不強(qiáng)，輕輕咀嚼就從中爆出了鮮香。

    “唔……這是什么rou？”

    克勞斯笑著問他：“是不是以前在聯(lián)邦那會只嘗過禽類rou？這是人造rou混著火蜥做成的?！?/br>
    夏佐嚇了一跳，他才想起來這里離太陽系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要模仿家鄉(xiāng)的食譜只能靠一些相似的替代品。

    初嘗起來還有一些新鮮感，夏佐臨走前還是決定買了個藍(lán)色的絞絞糖。

    味道和想象中差不多，過于馥郁的香精味，但即使是這種廉價的口感，夏佐竟也懷念。

    他們順著石板路走到一個巨型露臺前，前方擠滿了人，夏佐只有點(diǎn)起腳才能看見臺子上的演員。

    焰火飛濺而出，600攝氏度的液態(tài)金屬落在火生人的藍(lán)色肌膚上，呲啦作響。煙花在空氣中燃燒，有一種干燥的火藥香，迅速消散的光讓夏佐想起以前的粒子炮特訓(xùn)。

    克勞斯摟住夏佐的肩，低下頭吻在他的額頭上，幾乎看起來像一對真正的情人。

    他們并肩站著，沒有說什么話，四周的笑聲都拉遠(yuǎn)了。夏佐感覺回到了小時候。他不是beta，不是奴隸，什么都不是。這個世界也沒有定義，有一種愚昧的美麗。

    他還邀請他去體驗(yàn)游樂場的無重力競賽，據(jù)說人類中只有真正的beta才機(jī)會有登上第一。因?yàn)樗麄冚p且有力。

    夏佐從沒玩過這樣的東西，他有些怕，要飛到那樣高的地方，風(fēng)箏一樣，只剩下一根牽引繩。

    但夏佐受不了看克勞斯眼里的期待，他的語氣近乎懇求。

    “去吧，就讓我看看能飛多高?！?/br>
    于是夏佐綁上了牽引繩。

    起初還算有趣，他身材不算高大，四肢沒有多余的觸手，在狹小虛空中穿梭，拾起唾手可得的獎品。

    但這樣還是太高了，他瘦削的身體有些發(fā)冷，縱然那恒星的投影看上去熾熱極了。他只覺得自己像古老傳說中的伊卡洛斯，在飛到盡頭的那刻就將結(jié)束生命。

    而那個陌生男人離自己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他的眼里好像映著另一個人的光暈，夏佐突然不想要第一名的位置。

    他做出放棄的手勢，獎品全都?xì)w還給攤主了。

    夏佐解下安全帶，又回到他面前，男人眼中的失望清晰可見。他偏過頭去，解釋道：“我還不太適應(yīng)那樣的感覺?！?/br>
    克勞斯閉了閉眼睛，說：“沒什么，沒什么，再買些吃的就送你回去吧。”

    他們步行到博古街，四周的建筑快速褪色般變得斑駁，那是貧窮的顏色。夏佐嘴里咬著食物，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很難評價博古街和花街哪個更好些……不過毗森區(qū)真的只賣其它星域的特產(chǎn)嗎？”

    克勞斯愣了一下，笑了：“還有優(yōu)利莢什么的，哎呀，忘記讓你嘗了，那就只有等下次見面才能帶給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