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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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怎么會是同性戀,趙小寬感覺被忽悠了,可外面突然安靜下來,不確定鐘飛白是走了還是兩人真的在交往,交往也不至于你死我活啊。他不放心,趁周梁拿勺時,走到廚房門口探頭張望。過道里,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處只能看見兩雙腿,其中一雙在瘋狂亂蹬,掙扎得厲害。 趙小寬隱約聽見鐘飛白的呼喊和臟話,又很快沒了聲,他被壓倒在臺階上,亂蹬的腿也被宋延屈膝壓制,兩人明顯是打起來了。 雖然不喜歡鐘飛白,但趙小寬更不希望宋延因他而惹上麻煩,著急想去拉架,偏偏腿不好使,無奈喊周梁幫忙:“他們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br> 周梁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表示不用管,情侶間的小情趣罷了。他見趙小寬不聽他的拄拐要走,連忙拉住他胳膊:“我知道了,我去看還不行么?你去吃蛋羹。” 趙小寬這才聽進(jìn)去,乖乖坐到桌前。蛋羹冒著鮮香的熱氣,表面鋪著蔥花和大蝦仁,饞蟲一下子就被勾出來了,他拿勺連蛋帶蝦仁挖了一大口塞進(jìn)嘴里滿足地嚼著,還沒咽下肚,周梁回來了。 “說了是情趣你還不信,他倆在親嘴?!敝芰豪@到趙小寬對面坐下,怕他不夠吃,拿起一瓣西柚繼續(xù)剝著。 趙小寬險些嗆到,不太敢相信宋延真的是同性戀,還跟鐘飛白處了,這進(jìn)展快得可怕。仔細(xì)想想,又好像是那么回事,要不鐘飛白能忍?祖宗十八代都能給罵活了。 周梁抬眼盯著他的嘴,心想自己什么時候能親上,看得見碰不著的滋味太難受了。這幾天相處和諧了點(diǎn),趙小寬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他隨口道:“下次產(chǎn)檢應(yīng)該是排畸檢查了吧?是菜場過去的那家醫(yī)院么?” 趙小寬愣了一下,半個月后的確要去醫(yī)院做排畸檢查,周梁怎么會知道。周梁被他呆愣的表情逗笑,解釋說:“產(chǎn)檢項(xiàng)目我去醫(yī)院咨詢過,算算日子小油條應(yīng)該是第一次懷的,到排畸檢查的時間了?!?/br> “……” 周梁這話令趙小寬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跳閘停電的那個雨夜,氣不順了。他知道不能全賴對方,是自己鬼迷心竅主動湊上去的,可心里就是不痛快。 “你怎么還不走?別剝了,我不想吃?!?/br> 周梁以為問題觸雷,不知道趙小寬在鬧情緒,把裝有果rou的盤子推到他面前,“多少吃點(diǎn),柚子對身體好。” “我說了我不想吃!”趙小寬推開,緊跟著啪一聲響,盤子落地摔碎,掉出去的果rou也臟了。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行為,苦惱地垂下頭,想驅(qū)趕腦子里的畫面。 “不想吃就不吃了。”周梁拖著方凳坐趙小寬旁邊,邊認(rèn)錯邊哄他,“我是不放心你自己去產(chǎn)檢,不喜歡以后不問了,我一會兒就走。” 趙小寬仍能感受到過去那些因周梁才產(chǎn)生的強(qiáng)烈情緒, 有苦有甜。他覺得一定是周梁最近來得太頻繁,喚起他不愿回憶的日子,他又一次做錯了,任由周梁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里,吃著他做的飯,穿著他買的衣服,默認(rèn)接受現(xiàn)狀。 “你走吧,現(xiàn)在?!?/br> 聽說孕婦情緒容易不穩(wěn)定,看來趙小寬懷孕也一樣,周梁慶幸自己這幾天一直在看孕期方面的書籍。他點(diǎn)頭應(yīng)好,起身離開了。 趙小寬盯著碗里剩下的蛋羹,眼神茫然。一直到蛋羹涼透,他有了反應(yīng),拿起勺子慢慢吃著。 ** 周梁離開后哪兒也沒去,就坐車?yán)锟磿?,看到四點(diǎn)半下車去買菜,買完直奔趙小寬的住處。路上,他思考該怎么順利住進(jìn)那棟民宅,好不容易有點(diǎn)進(jìn)展,趙小寬今天又突然趕人,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趙小寬這兩天走路比之前費(fèi)勁了,步履沉重且笨拙,快六個月的身孕對腿腳不便的他來說,負(fù)擔(dān)太重。他現(xiàn)在最是擔(dān)心趙小寬的日常起居,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磕了碰了,自己還不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廚房里傳出菜刀與砧板碰撞的聲音,趙小寬知道周梁又來了。他撐拐想站起來,后腰猛地疼了一下,連帶著殘腿也有點(diǎn)不舒服。坐床上緩了好幾分鐘,他重新站起來,夾好拐杖,一步一步走出房間,去了廚房。 白蘿卜去皮切成塊,洗凈留著備用,灶上的鍋剛好煮開,周梁立刻去關(guān)火,把鍋端到水池,放水清洗焯好水的牛rou。 牛rou瀝水的同時,他又打開燃?xì)?,往炒鍋里倒油,拿起菜刀熟練地切了幾片姜扔進(jìn)鍋里煸炒,再依次放入牛rou和調(diào)味料繼續(xù)煸炒,隨后關(guān)火,倒進(jìn)旁邊灶上提前準(zhǔn)備好的砂鍋里,加水開始燉。整個過程有條不紊,干凈利落。 趕人的話在嘴邊徘徊,看著這樣的周梁,趙小寬張不開口了。他悄無聲息地走開,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冰冷的自來水撲打在臉上,穿透毛孔,直直涼進(jìn)他心頭,瞬間將心底那股暖意驅(qū)散。 趕不走,那就保持清醒吧。他看著鏡中的男人,用眼神無聲警告自己:你跟周梁不合適,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走出衛(wèi)生間,趙小寬感覺自己狀態(tài)好很多,有心情看新聞了。即將路過樓梯口時,突然“噗通”一聲響,樓梯上滾下來一個大活人,嚇?biāo)淮筇?/br> “cao……”鐘飛白摔懵了,被臺階磕到的胳膊肘和腳踝疼得要死,屁股更疼。他緩了幾秒睜開眼,看見面前站著三只腳,確切地說,還有一只是拐杖,抬頭見趙小寬一臉驚訝地盯著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 鐘飛白摔就摔了,居然還給自己下跪,趙小寬一次被他行如此大禮,愣得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樓梯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著赤膊的宋延從二樓沖下來,扶起坐在地上的人,皺眉數(shù)落他:“瞎跑什么,活該。” 周梁以為趙小寬摔了,火急火燎地沖出廚房,見摔的人是自己兄弟,放了心。他走過去問:“出什么事了?” 鐘飛白堅(jiān)信“大難不死,必有后?!?,他相信自己能長命百歲,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只是在22歲這年冬天,他覺得自己丟盡了這輩子的臉面。 “滾開!”他推開宋延的懷抱,無視邊上另外兩人,轉(zhuǎn)身想走,結(jié)果腳踝一疼腿一軟,又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摔了個跟頭。他忍著疼痛想爬起來,情緒在此刻突然崩潰,失控地用拳頭捶著地面,邊捶邊罵自己:“你就是一傻逼!” 周梁喊了聲趙小寬,說:“我在做豬肝炒木耳,第一次做不太會,你教教我?!?/br> “啊,哦?!壁w小寬有點(diǎn)尷尬,連忙跟著周梁去了廚房。 周梁逮到機(jī)會,可勁兒地讓趙小寬教自己燒菜,問了不少問題,比如木耳需要泡幾分鐘,冷水泡還是熱水炮,泡好了要不要切,豬肝怎么去腥,要不要焯水。趙小寬起初還能耐心教一教,直到周梁問他放不放鹽時,明白過來了。 “你說放不放???不用你燒了,趕緊給我回去?!彼f著,伸手要搶鍋鏟。 “誒,師父你搶我鏟子干嘛?!敝芰憾汩_,怕趙小寬摔倒,胳膊在他后背虛攬著。 一聲“師父”又喚醒趙小寬過去的回憶,他有點(diǎn)生氣,警告周梁:“誰是你師父?少跟我套近乎?!?/br> 周梁找回在油條店當(dāng)學(xué)徒的感覺,異常懷念,對趙小寬的稱呼也是脫口而出。他翻炒鍋里的豬肝,笑著反駁:“你以前教我打豆?jié){做油條,現(xiàn)在又教我燒菜,怎么不是我?guī)煾噶???/br> 趙小寬不愿搭理周梁了,越搭理他越來勁,本以為能消停,又聽他說:“那換成小寬?” “……”趙小寬憋不住了,右掌撐著臺面站穩(wěn),抄起拐杖打了周梁的小腿一下,“你有完沒完???非逼我罵你是不是?” 腿一點(diǎn)都不疼,周梁笑笑沒說話,那肯定是一輩子沒完。 ** 一月進(jìn)入尾聲,離過年的日子越來越近,趙小寬沒辦法回老家,特地給他大伯和堂哥打電話解釋說自己生意忙,不回去了。以往會寄錢帶年貨,今年他什么都掏不出來,可不準(zhǔn)備東西又不合適,思慮再三,他從存款里摳出一千來塊,網(wǎng)上下單給他們父子倆從頭到腳買了一身新的,寄去鎮(zhèn)上的代收點(diǎn)。 了了一樁心事,趙小寬又開始看輪椅。昨天下過一場大雨,今天陰天,他跟犯了風(fēng)濕似的,渾身不舒服。看了十多分鐘,他下床離開房間,慢悠悠地在過道里來回走,時不時看看地面,感受輪椅實(shí)際的使用情況。 宋延從二樓下來,見趙小寬一直盯著地面發(fā)愣,喊了他一聲,“干什么呢?” “延哥?!壁w小寬回頭解釋,“我想買個輪椅,看看在屋里好不好使?!?/br> 宋延關(guān)心了兩句,幫趙小寬檢查屋內(nèi)的情況,他說:“過道沒什么問題,能過。出去有門檻,麻煩了點(diǎn),你現(xiàn)在是疼得沒法走了?” 自打知道宋延和鐘飛白在交往,趙小寬看宋延時,偶爾會覺得陌生,但一聊天,那種知心大哥的感覺又回來了。他笑道:“也還行。這不是快過年了嗎,快遞也要停運(yùn),我就想提前先準(zhǔn)備好?!?/br> “外面有專門的醫(yī)療器材店,我建議去店里試試?!彼窝诱f,“我下午沒事,要去看看嗎?” 趙小寬沒考慮實(shí)體店就是怕自己承受不住價格,他委婉地表示想再考慮考慮。宋延見他面露難色,大概明白了,笑說:“行,我先去買菜?!?/br> “好嘞,延哥你慢點(diǎn)啊。” 常宇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自己買菜的時候殺過來,周梁實(shí)在不想要這個驚喜,作為東道主兼合作伙伴,他沒辦法拒絕,只好給宋延打電話,請他幫忙做下晚飯,別餓著他心心念念的父子倆。 “麻煩你了,延哥。好,我忙完就過去?!?/br> “怪不得畫廊沒進(jìn)展,你真夠忙的?!背S罱o周梁倒了杯白酒,“今天不把這杯干了,說不過去吧?” “我不喝酒,戒了?!敝芰和崎_酒杯,問一旁的安煬要待幾天,“我就今晚有時間陪你們?!?/br> “明天開完會就結(jié)束了,常宇打算在這邊多玩兩天?!卑矡f。 “靠,你到底在忙什么?”常宇不滿。 白天也能抽出點(diǎn)時間,周梁琢磨請他們兩個去哪里玩,桌上的手機(jī)又響了,是鐘飛白打來的。今天怎么都湊一塊兒了?他接通:“喂,怎么了?” “你家趙小寬摔了?!?/br> “摔了?!”周梁嚇得心臟直跳,連忙追問,“怎么回事?怎么摔的?!” “我剛過來,不知道怎么摔的,宋延在用毛巾給他敷腳踝。對了,他叫我別告訴你,你說我能不告訴么?通知完畢,我先回家了,回聊?!?/br> “別走!腿呢?他腿有沒有事?肚子有沒有磕到?就腳踝扭傷了?你再過去看看,拍照發(fā)我微信。”他反復(fù)跟鐘飛白確認(rèn)趙小寬的情況,說自己馬上趕回去。 常宇看著安煬,問:“他怎么了?” 安煬搖頭:“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很急很急的事情要處理?!敝芰簰斓綦娫挘Z速飛快,“有時間再請你倆喝酒,真的,我先走了?!?/br> “他是龍卷風(fēng)么?來得快去得快?!?/br> “可能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