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陳潞堯昨天偷懶被宋嘯抓個正著,今天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十點多就起了床,臉都沒洗頭發(fā)也跟雞窩似的就趕緊跑去了廚房問青松飯盒準(zhǔn)備好了沒。池瑞之一般十一點用午飯,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四十五了。 “你再不來我就要自己去送了。” 青松有點責(zé)備的看向他,難免把他跟宋嘯放在一起比較,頓時覺得那個宋家少爺可比這陳家的要勤快多了。 “???害,我這不是來了嗎…我看看啊。”陳潞堯揉揉眼睛,揭開蓋子看了一眼,又拿出手機里宋嘯給的本周食譜,嗯,今天中午吃的是白燒雞翅,茄子排骨,泡菜土豆酥餅,還有一道圓白菜湯,沒錯兒,齊活了。 他看著又多等了五分鐘,時間差不多了就讓青松盛了飯放進去,然后拎著兩層的飯盒一溜煙奔去了后面書閣。 彥叔早就看他不順眼,對于他比狗睡得晚比豬醒的更晚這種陰間作息十分不滿,所以宋嘯找他說讓陳潞堯替他送這幾天的飯,他沒怎么多想就同意了。 這陳家后生,忒懶。 于是他再去后頭的花園和長廊,便沒有下人阻攔了,可以直接進到書閣門口。 只不過嘛… 陳潞堯小心翼翼的扒在廊道盡頭,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又扔了幾根樹枝出去,片刻才把頭伸出去偷偷瞧了瞧。 那個綠肥蜥蜴,今天好像沒出來… 陳潞堯想起昨天自己被那玩意兒吧唧咬在手臂的傷口,恨得齜牙咧嘴的。特么的宋嘯也沒跟他說池瑞之養(yǎng)了只這東西??!這是能家養(yǎng)的寵物嗎真是的。 他松了口氣,快步走到門口鈴鈴搖了兩下風(fēng)鈴。 風(fēng)鈴聲清脆悠揚,池府掛在門口充當(dāng)門鈴,只是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做的,聲音能蕩的很遠很長。回音在室內(nèi)墻壁碰撞回旋,聽起來倒十分空靈動聽。 他正研究那串碩大的銀貝殼風(fēng)鈴,書閣大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池瑞之正拿著一個小木簍,聽見聲音草草披了件外衣就出來了。他看到陳潞堯還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孩子今天竟然沒遲到,本來還以為自己要遲上一會兒才能吃飯的。 “爺,我來給你送午飯了?!?/br> “你這是要干什么去?。俊?/br> 陳潞堯下意識替他接過手里的東西,也顧不上放下飯盒,就跟著他一起往后頭走去。 “今天天氣好,你把飯菜擺去小花園吧。我在外頭吃?!?/br> “噢噢,行是行,不過有蚊子咬你怎么辦?!?/br> 池瑞之手伸到腦后輕輕撫了一下微有些凌亂的發(fā)尾,回頭沖他招了招手,“亭子那邊空曠,沒什么花草,蚊子不多。放過去吧?!?/br> 他昨晚上睡得好,雖說今早醒來仍是一身的粘膩,心情卻很不錯。早上的時候手機已經(jīng)沒了電自動關(guān)機了,他便拿去二樓充上,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充好了。 “對了,你再去二樓把擺在桌上的手機給我拿過來?!?/br> 見陳潞堯躊躇,池瑞之笑笑,“銜茶還在三樓睡覺呢,放心吧。” “…那行,那你趕緊吃吧?!?/br> 陳潞堯把菜盤飯碗在他面前擺放好,遞給他一雙竹筷,按宋嘯說的提醒了一句先喝些湯,就轉(zhuǎn)身回去了書閣,很快就拿到了已經(jīng)滿電的手機。 甫一開機,里面便涌出好幾條消息。池瑞之耐心的挨個往上翻了翻,無非是美美睡了一夜重新恢復(fù)活力的大狗的小小抱怨。一會說食堂早飯難吃想念府里的菊花酥,一會又說在路上碰見好幾只小黑狗,比胖蜥蜴乖多了之類,看的他微微彎起眼角。 偶也有幾句語音,背景音里倒總是雜著清亮的對話聲,他也會不時停下來嗯嗯啊啊的應(yīng)答,似乎是正跟旁人說話。 他執(zhí)起筷子,目光從屏幕上移到陳家小子臉上, “平日里,宋家小子很受歡迎么?” “???”陳潞堯正殷勤的給他夾菜,聞言愣了一下,迷糊地點點頭,“是啊?!?/br> “嗯?!?/br> 池瑞之放下手機,沒什么表情,矜持地把一塊剔了骨的雞翅放進嘴里。 陳潞堯內(nèi)心嘿一聲,怎么的,這是吃心了?不知道宋嘯跟這爺聊什么了,突然問起這個。 “您不看看阿嘯又高又俊,哪個姑娘看了不喜歡?!?/br> 說起妹子,陳潞堯知道的就有好幾個,其中最頑強的一個還是理學(xué)院的院花兒,成績好能力強人長的漂亮就不說了,關(guān)鍵是那叫一個熱辣奔放,堅持不懈,時不時就給宋嘯堵男廁所里,好幾次還被學(xué)校老師們撞著了,弄的他尷尬的不行。 不過宋嘯雖對漂亮姑娘無意,可這事兒越鬧越大,還有不少好事的拍了他們在一起的照片發(fā)到了網(wǎng)上去,時間久了看熱鬧的太多,他就不太好當(dāng)面給人難堪,怕傷著女孩子的自尊心??伤竭@樣體貼,那姑娘就越以為自己有機會,糾纏著拖到現(xiàn)在都快一年多了。 陳潞堯說完又露出一點猥瑣的笑容,“別說姑娘了,男人也不少啊?!?/br> “…男人?” 池瑞之擦了擦嘴拿起湯勺,有些訝異的看向了他。其實巫師一族里找男子融血相伴一生的也有,只不過實在不多,大多數(shù)還是傾向于女子。所以男人和男人他倒不覺得驚奇,只是沒想到那個壞小子在外頭這么搶手。 “那可不。所以爺您跟了我們家阿嘯絕對不虧…不過只有一點,阿嘯的猛一地位是不可動搖的?!标惵簣蚝詠y語著突然嚴肅了起來。 池瑞之臉剎的紅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仿佛聽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什么,什么跟了他,你放肆?!?/br> 這兄弟倆平日里都在談些什么東西,宋嘯究竟是怎么跟他說起自己的,還有猛一地位又是什么… “?” 陳潞堯撓撓頭,什么情況,怎么生氣了,阿嘯不會還沒表白吧? 眼看著池瑞之臉色越來越陰晴不定,他只好胡亂找補,“啊,那什么,是跟了你,跟了你不虧,我們不都早就跟了你嗎。” “…罷了,快正午了,你也回去用飯吧?!?/br> 池瑞之無奈地揮揮手,揉揉耳朵叫這個聒噪的小子先下去。 “噢,好吧。那我待會兒再來拿餐盤,您慢慢吃,多吃點,不然阿嘯得罵我了。” 沒他事兒了陳潞堯一溜煙就跑出了花園,興沖沖順著來路往回奔,他起的遲,早就餓了。 剛跑到后廳門口,拐角處突然踱出一個高挑的身影,他抓著手機低著頭正忙著點開游戲,一個沒注意就直直撞了上去,兩人均是猝不及防,雙雙往旁邊一歪。 “誒我去??!” “小心…” 那個人倒是反應(yīng)非常快的穩(wěn)住了身子,順帶還一手撈住了搖搖欲墜不斷罵娘的陳潞堯。 “謝謝啊。” 陳潞堯噓一口氣,借力站穩(wěn),然后有些歉意的抬起了頭。 面前站著的是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此刻對方也略帶不好意思的對著他點了點頭。 “抱歉,方才我沒看清楚?!?/br> “沒有沒有,是我跑太快…” 陳潞堯看著他的臉愣神了一會,嘴上趕緊客氣了回去。偏過頭往廳里瞧了瞧,這才發(fā)現(xiàn)這男人身后原來還站著一群人。 彥叔,青松,玉衍,黃宴清黃宴南,洪許燃,還有諸多府里的下人,全都聚集在一起,這會兒都有些靜默地看了過來。 “…” “呃,今天是要開會嗎?” 他莫名其妙地抓抓亂七八糟的頭發(fā),暗道自己雖然沒洗臉但也不至于這么有視覺沖擊力吧,怎么一個個全盯著他看。 他這一句話問出去一個回答的人都沒有,那黑衣男人也只微笑著示意一下,便不再開口。半晌還是彥叔出了聲,“給爺送過午飯了?” “噢,爺正吃著呢。待會兒我再過去收拾。” 彥叔點點頭,“不必了,你先去吃飯吧,稍后玉衍會去…” “我去也可?!?/br> 陳潞堯有些困惑地看向了突然說話的陌生男人?!拔胰ゾ托辛藛h,彥叔,阿嘯他盯著我呢。” 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黃宴清聽到這話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怒視著瞪了過來,“你聽不懂么?有小叔在,沒你們什么事了!” 小叔? 彥叔看了看氣呼呼的黃宴清和一臉懵逼的陳潞堯,嘆了口氣打斷爭執(zhí),“景少爺,這些事情下人去做就可以了?!?/br> 那為什么讓他做。陳潞堯癟嘴默默想。 “好了,小叔你快去吧。別跟他廢話了,爺肯定正等你呢。” 那人一怔,“你告訴他了?” 黃宴清不停推著他往前走,聽聞?chuàng)P起一個笑容,十分欣喜的樣子,“對啊,我一早就說了,爺很高興的!” “…景少爺,爺最近身子不好,不一定愿意見人,您別見怪。” 那人驀地皺起眉,“瑞之怎么了?” “又到了潮期么?” 彥叔一時閉了口沒回話,陳潞堯卻是被他這一句親密的瑞之喊的警覺了起來。 等會兒,這男的到底誰啊,喊十四爺喊的這么親近。 男人看老管家面露難色,想到什么了然地稍稍頷首,“血不夠用了吧。本來我應(yīng)要下個月才回,考慮到這方面才提早了?!?/br> “…既然如此,那景少爺往后頭去吧。爺最近都呆在書閣?!?/br> “他還是喜歡一個人悶在那里?!?/br> “宴清,你不必來了。我去看看?!?/br> 陳潞堯看這個景少爺面上倏地溢出一抹懷念的微笑,心里頓時警鈴聲大作,當(dāng)即決定跟著他一起過去看看。 他一把甩開黃宴清抓住他袖子的手,快步跑了過去,還不忘回頭沖彥叔喊道,“我去那什么,我去收拾飯盒!把午飯送我房間去哈!” 黃宴清氣的直跺腳,彥叔卻悠悠嘆了一聲,眼神里帶上一絲憂慮。 陳潞堯默默跟著這個景少爺,心里直犯嘀咕。 他在他前面七彎八拐的走著,似乎也對這個地方十分熟悉,目的地很明確,就是沖著書閣方向去的。聽彥叔的口吻,應(yīng)該是個故人,再瞧這副樣子,不會是十四爺?shù)睦锨槿税伞?/br> 兩人很快走去了花園,池瑞之已經(jīng)吃完了飯,手里拎著一把小水壺,正背對著入口彎著腰給紫羅蘭花田澆水,時不時還笑著把噴頭對準(zhǔn)銜茶張著的大嘴,撒了傻乎乎的綠蜥一臉。 銜茶吧唧幾下咽下了嘴里的水,抬起爪子又想去踩幼苗,碧綠豎瞳卻突然間翻轉(zhuǎn)了一個詭異的角度,直直看向了入口處的兩道身影。 陳潞堯嚇得肩膀一抖,景少爺淺淺笑了一笑,安慰他,“銜茶不咬人的?!?/br> 你確定嗎? 陳潞堯很想把自己的傷口給他看看。 “嘶嘶。” “銜茶?” 池瑞之撥了撥愈發(fā)茁壯的花苗,有些莫名地看向了腳腕處纏上來的尾巴尖。 “嘶?!?/br> “…” 他下意識直起身子轉(zhuǎn)過頭去,于是便徑直撞上一道熾熱的目光,對上一道熟悉的人影。 “瑞之?!?/br> 池瑞之聽見這聲音的一瞬間,手里的水壺咚的掉落在地,砸的銜茶一縮脖子,里頭的水也從松落的蓋子淌了出去,瞬間淹沒一小塊濡濕的土地。 花園里驟然寂靜下來。 陳潞堯眼睛在他們之中亂轉(zhuǎn),心里咯噔一下,覺得這氣氛很不對勁。 池瑞之仿佛傻了一般,怔愣著說不出一句話,而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人也屁都不放一個,只極耐心的等著他回神。于是兩人就這么相顧無言地“深情對望”了一會兒,池瑞之才微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景行?!?/br> 擦擦擦,陳潞堯感覺自己很多余,趕緊竄到一邊掏出手機,給宋嘯轟炸了過去。 日啊,兄弟你快接電話吧!你老婆都要跟人跑了! 誰能告訴他現(xiàn)在這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