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有點冷，有點澀的秋天。

    那年入秋，我正式成為高二五班的班主任。

    然后那是我第一屆的學生。

    在我這個班里面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學生是在學校里挺出名的校霸，凡是高一教過他的老師們都拿他沒轍，憂愁的青絲變?nèi)A發(fā)。

    他也是我班里成績最差的一個學生，作為班主任，我十分重點關(guān)注他。

    第一個月的月考成績出來，我拿著成績單，看著倒數(shù)第一的分數(shù)一路上那是止不住地皺眉。全班的平均分都被他一個人拉低了不少。

    “哼哼”有人又開始用鼻孔哼哼。

    我抬頭，就見3步開外的臭小子雙手插在口袋里不屑地用眼尾瞟我，唇紅齒白再加上那身身寶藍的運動服，實在是……

    一看就是個囂張小鬼。

    夸他他也不動，罵他他也不行，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么難搞的學生。

    我上課才上了三分之一沒到一回頭就看到他經(jīng)常趴在桌子上睡覺，也只能拿著書本裝模作樣地走過去，然后輕輕拍上他的肩膀，語氣還得很關(guān)切，“不要趴著睡，容易感冒。”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我的內(nèi)心有一萬只草泥馬奔過，我也很想趴著睡啊，憑什么你就能趴著睡？！

    看著他迷迷糊糊地被我吵醒，我心里這才稍微舒服了一點。

    他揉了揉眼睛，一副沒睡飽的樣子。眼神很是不滿地看著我，似是責怪我打擾了他的清夢。

    這臭小子不僅成績差的要命，還一點也不尊重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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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他從學校翻墻逃出去要去看三級片（我猜的，這個年紀的小鬼腦子里無非就那點事）。我上課看他那虛無縹緲的眼神就能看出來。

    我年紀大了，腿腳沒他這么便利，翻不過那堵墻，也跑不過他。于是就騎了輛自行車在后面慢悠悠地跟在他身邊，也不說話，就一直跟著他。他看到我就頭疼，苦苦哀求我讓我放他一馬，“老師，你就放了我這一次吧，真的求你了……”

    我二話不說，直接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就騎回學校去了。我到學校后沒直接進去，而是站在大門口等著。

    沒一會，果然就看到他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

    他跑到我面前，雙手撐著膝蓋喘了幾口氣，抬頭驚奇地看著我問道：“老師，你怎么知道我會回來的？”

    因為我知道你知道你干不過我呀。但我自然是沒把這話說出來，而是嚴肅著臉說道，“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背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就回去上課吧。”

    他聞言抬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淺褐色的眼眸中是我意料之中的懵逼。

    他平時囂張乖戾得很，這個樣子倒是難得地可愛。

    他鼻梁很高，嘴唇飽滿，睫毛很長，皮膚白皙乍看有幾分像混血兒。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長得還真挺帥，怪不得學校里老聽到別的學生和老師說班里某某某喜歡他，學校里某某某喜歡他。

    “老師……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他說這話的時候臉頰就有些微微發(fā)紅了，眼睛也不敢看我。

    我從來都覺得我是個思想很正的青年，此時卻也起了幾分戲弄之心?？涞溃骸耙驗槲矣X得你越看越好看啊?！?/br>
    他臉一下就通紅了。

    嘿，這小子平?？雌饋頇M的不行，沒想到一到關(guān)鍵時刻居然面皮還挺薄。

    我哈哈大笑起來。發(fā)現(xiàn)這小子偶爾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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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回期中考試，他數(shù)學考了八分，語文考了十五分。他家長急得找上我來。

    我還能有什么辦法呢，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拿著成績單對他家長說，“哎呀，你的孩子有點偏科啊。”

    這年頭孩子個個都是家里的掌中寶心頭rou，閑著沒事就得cao練cao練，美其名曰繼承父母未完成的遺志。

    他見我沒啥反映就直接走過來，到我跟前，站定。

    “你干嘛？”我搞不懂他想做什么。

    “……”他不吭聲，走過來拿了他媽手里的成績單直接轉(zhuǎn)頭就走。悶聲道，“我下次會考好的。”

    其實我是覺得吧他已經(jīng)沒救了，但我畢竟是個老師，總不能直接說，孩子，你已經(jīng)沒救了，另謀生路吧。雖說條條大路通羅馬，考不上大學也不意味著人生就沒指望了，但是這年頭遍地都是大學生，基本的文憑還是要有的吧。

    十幾年前那個時候考大學的錄取率是百分之三，而現(xiàn)在是百分之八十二，所以說現(xiàn)在還考不上大學的人簡直就是根本就不想學。

    “我覺得你腦子挺聰明的，考不上大學挺可惜的。”這話我是認真的，我真覺得他腦子很聰明。

    他低著頭，也不吭聲，半晌才磨磨唧唧道：“老師……我，我會考上大學的?！?/br>
    我笑著打趣他：“就你這樣的，清華北大都委屈了你?！?/br>
    他嘴角勾起笑，笑模樣還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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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一個會逼人讀書的老師，你明知道書已經(jīng)讀不進去了，再去硬逼著讀也沒什么意思，還不如早點去挖掘別的方面的潛能。但我也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老師，對于讀書特別好特別有天賦的孩子，我是特別珍惜的。

    我看著手上的成績單就忍不住嘆氣。

    我們班的第一名成績一直都在年紀前十，這次居然掉到了三十開外，我通過她周圍走得近的同學調(diào)查了一下，都說是因為喜歡上了那個臭小子。

    我斷定肯定是那個臭小子去招惹人家小姑娘了，把他單獨叫到辦公室里談話，準備好好教育他一頓。他自己成績差我也已經(jīng)無所謂了，但是不能禍害人家啊。

    他聽完我的話，瞪著眼睛愣了一會，反應過來之后很不服氣地叫道，“我都沒和她說過幾句話！”

    “她同學都說是你總是勾搭她，我問她是不是喜歡你她也不否認，要不是因為你主動去招惹她，她怎么會喜歡上你？”

    他聽完這句話果然臉色一變，抬頭：“我沒有招惹她！我就找她借過一次橡皮！我跟她沒關(guān)系！”

    “不管有沒有關(guān)系，這檢討你寫定了?！?/br>
    他抬眼盯了我一會，才悶聲道：“寫就寫！”

    “一萬字。”

    這三個字讓他眼神飄了飄。

    就沖他那永遠寫不完的作文我就知道一萬字的檢討對他來說難度很大。

    我也沒準備為難他，剛想開口繼續(xù)教育他。他忽然摟住了我脖子，踮起腳，柔軟的嘴唇就貼上了我的唇。

    我呆愣了一秒，直到舌尖舔上我唇瓣的時候我猛地一把推開他。

    他被我推倒在地上，痛的嘶了一聲，抬頭看著我認真道：“老師，我和她沒關(guān)系，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