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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架空靈異] 鸞影在線閱讀 - 第六章 樓鳳(二)

第六章 樓鳳(二)

    繁重的課業(yè)讓程危泠很快將那枚鏡子的事拋之腦后,待他再次聽到有關(guān)的消息時,已是一個月后的某天,他路過學(xué)校的書店,看見柜臺上的最新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報道,便順手買了一份報紙。

    回到家中,程危泠仔細(xì)了報紙上的內(nèi)容。一個月的時間并沒有推進(jìn)多少調(diào)查進(jìn)度,唐人街遇害的女人死因確定為窒息死亡,在死后才被分shi;分shi后,兇手沒有選擇對shi塊作進(jìn)一步的處理,只是將殘肢都堆放在浴室的浴缸中,用高濃度的消毒液浸泡起來。jing方通過涉an的材料購買記錄,很快進(jìn)一步鎖定了重要嫌疑人便是死者的丈夫。但奇怪的是,自案發(fā)后,死者的丈夫便失去了蹤跡。因此,報紙上才刊登了相關(guān)的報道,告知居民們?nèi)绻幸姷竭^疑似嫌犯的人,要盡快向jing方提供線索。

    和之前聽到的傳聞對比起來,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實質(zhì)性的進(jìn)展基本沒有。這大概就是社會邊緣人的悲哀,哪怕是慘烈的死亡,也只能成為短暫的談資,背后的真相卻無人在意。

    將報紙疊好收到抽屜里,程危泠打開電腦,正準(zhǔn)備把沒看完的資料看完,電腦桌面卻彈出提醒框——“你關(guān)注的[▇▇▇]正在直播”。

    怕不是拉維這小子用電腦關(guān)注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一開始程危泠不打算理會,想要關(guān)掉卻發(fā)現(xiàn)提醒框怎么也關(guān)不掉,最后他不得不點開了鏈接。

    有些出乎程危泠意料的是,直播中并沒有第一時間出現(xiàn)主播的臉,反而是一個略微奇怪的角度:攝像頭似乎是擺在接近地面的高度,整個畫面里,在近處最高只能夠看見人的腰部,而直播的收音也很差,除了滋滋的電流聲,幾乎聽不見別的聲音。

    觀看直播的僅有寥寥幾人,偶爾幾條詢問的留言劃過,也無人應(yīng)答。

    程危泠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大概是一個普通的生活直播,直播的人不想露臉,便以這樣的角度向觀眾展示自己的生活日常。

    ——直到鏡頭一轉(zhuǎn),鏡頭中的女人的裙子滑落,一雙光裸的小腿出現(xiàn),整個畫面陡然變味。

    出于性向原因,這樣的畫面對程危泠來說毫無吸引度,他正準(zhǔn)備再次試著關(guān)掉直播將鏈接拉進(jìn)黑名單,屏幕上女人突然開始劇烈抽搐的雙腿使他停下了正要點擊關(guān)閉按鈕的動作。

    女人掙扎的動作異樣的激烈,原本整齊的床單上被蹬出幾大道深深的痕跡,徒勞地抵抗著畫面之外未知的施暴。

    反抗沒有持續(xù)太久,很快女人的雙腿便軟軟滑落在床鋪上,不再動彈。

    接下來畫面開始了一陣抖動,有人將攝像頭移動到了另一個角度。從這個角度里,可以看見的空間更廣了一些。

    這次,視頻中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方才掙扎的女人頭垂在另一側(cè)床沿,仰頭的角度只能看見細(xì)長的脖頸在昏暗的畫面中呈現(xiàn)一個詭異的角度,一條粗糙的繩索深深嵌入慘白的皮膚中。

    男人將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女子吊起,然后不斷在床和畫面外的區(qū)域來回。先是在床上鋪上了防水布,接著自己換上了雨衣。

    擺在床邊的塑料桶被一塊又一塊血rou裝滿,男子好幾次提著滿掉的塑料桶走出畫面,過一陣再回來繼續(xù)cao作。

    看到最后,攝像頭被男人拎了起來,搖晃的視野中,那具血淋淋的半殘骨架已經(jīng)全然看不出是人的模樣,仿佛只是屠宰場里動物的尸骸。

    一張血跡斑斑的臉湊在攝像頭前方,緩慢地口型道出程危泠收到信息中的那句話。

    “把鏡子還給我。”

    這下程危泠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電源鍵,硬生生終止了愈發(fā)詭異的電腦畫面,終于明確地意識到究竟遇上了什么。

    直至今日,程危泠還依稀記得童年里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自己總是被各種各樣的冤魂厲鬼纏上。隨著年紀(jì)的增長,程危泠不再遇到這樣的怪事,也記不清幼年的自己具體是怎樣化險為夷,但記憶中伏鐘溫暖的懷抱總讓他感到安心,安心到足以忘卻所有的悲慘與恐懼。

    “說好的長大就好了,都是騙我的吧……”

    望著漆黑的電腦屏幕,程危泠喃喃道。

    這天夜里,程危泠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夢境中。

    他仍被困在原地,被門外一聲又一聲呼喚問著同一個問題。

    幼小的孩子,在陰暗的樓道中一遍又一遍地尋找著自己的母親。

    只是這一次,夢的結(jié)尾有了不同。他從大門上的探視窗里窺見,孩子的背后站著一個女人。

    似是知道他就在門后,女人對著探視窗彎下腰來,將下半張臉貼近。

    “噓——不要告訴他?!?/br>
    纖長的食指豎在涂抹著艷色口紅的嘴唇前方,站在小孩身后的女人低聲說。

    微涼的水流沒過腳踝,寥廓的水面倒映出日光破碎的光暈。

    伏鐘拄著手杖,一步一步沿著河流走入靜謐的林中。

    無數(shù)灰白的石質(zhì)塑像隱沒在幽深的林間,一張張面容被風(fēng)雨侵蝕,當(dāng)他沿途走過的時候,注視過來的目光只余下空洞。

    這里是舊神的墓地,也是那些久遠(yuǎn)神話的終結(jié)地。

    失去依托的靈魂潰散在廣闊的深林,在千萬年的洪流中朽去了大半,留下來的部分依舊從未舍下舊時代高高在上的傲慢。

    溫?zé)岬囊后w從眼眶溢出,順著蒼白瘦削的臉頰滑落。伏鐘伸出手抹了一下,朦朧的視野中,只見指尖已被濃郁的紅色染上。

    正午時刻的烈日晃如利刃,沒有任何的模糊地帶,所有的黑暗在極致的光明下蕩然無存。

    隨著這懲罰一起到來的,還有在耳邊轟鳴而起的責(zé)問。

    從將自己的運道賦予程危泠的那一刻起,伏鐘就知曉這一刻的來臨是必然。

    舊神視凡人為螻蟻,脆弱不堪又低入塵埃,千萬年的卑微祈求換來的是輕若無物的施恩。

    道是無私,實為漠然。

    “他既然能出生在這世上,便能作為人活下去?!被颐擅傻陌朊るp眼注視著光浪翻涌的中心,伏鐘平靜地道出他的堅持,“信仰的破滅是神明隕落的原因,但不是降罪凡人的理由?!?/br>
    話音剛落,伏鐘只覺得流血的眼中劇痛更為熾烈,驟然化作漆黑的眼前讓他知道視物的能力已被奪走。

    與光明告別的那一秒,他想起人間的春日,草長鶯飛,楊柳如煙。

    那般美景,怕是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