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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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鶴嬌嬌小小,只有不到一米高,通體灰藍(lán),只有頭尾是黑色,它的頸羽延長成蓑狀,柔順地垂下,一簇耳羽自眼角向后連成一束,白得像雪。它一只腳站在噴泉池里,另一只腳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將黃綠色毒蛇按在池沿,尖銳的趾爪懸于致命處,從容不迫,殺機暗藏。 阿佩普生無可戀地甩了甩浸在池水中的尾巴尖尖,用看不出表情的蛇臉向主人傳達(dá)“這個小美人好兇哦”的情緒。圖耶面沉如水,精神體受制無異于他自己被掐住脖子,這不要命的居然還想著小美人? 圖耶不敢輕舉妄動,芬利也十分不知所措,他試圖哄騙煙黛把阿佩普放開,但那鶴充耳不聞,它就那樣卡著腳下的蛇,微微低頭,赤紅雙眸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在研究這長條是個什么玩意兒。 雙方僵持了幾分鐘,煙黛突然發(fā)出聲低低的鳴叫,一道身影從A座的方向走來。 拉維爾正在實驗室里調(diào)試儀器,剛確定好一組數(shù)據(jù)就感覺到煙黛那邊出了問題。 塔里人都認(rèn)識他的鶴,它怎么會被攻擊呢?他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以為它撞上了哪只控制不住天性的猛禽類精神體。他倒不擔(dān)心煙黛吃虧,只是怕萬一打起來難以收拾。 然而場面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樣,他第一眼看見那條被單方面壓制,毫無反抗之力的蝰蛇,甚至有些替它主人尷尬。 阿佩普的主人并不尷尬,圖耶一發(fā)現(xiàn)拉維爾,臉色瞬間多云轉(zhuǎn)晴,也顧不上通過精神鏈接教訓(xùn)不聽話的丟人精神體,他抬了抬耷拉著的眼皮,愉悅地打招呼:“又見面了,洛倫佐博士?!?/br> 他的公主今天還是一身白大褂,不過襯衫換成了淺藍(lán)色,扣子扣到最頂,領(lǐng)口挺括,藏青色領(lǐng)帶繞過修長脖頸,在喉結(jié)下方打了個精致的溫莎結(jié)。 別在紐扣間的領(lǐng)帶夾和發(fā)絲同色,長發(fā)披散,及至腰間,襯衫下擺被一絲不茍地貼著腰身束進(jìn)腰帶里,勾勒出勁瘦曲線。 圖耶留戀地盯著那一小截,這么細(xì)的腰,掐得用力些會不會斷呢?他浮想聯(lián)翩,全然忘了前一刻還在罵阿佩普色令智昏。 拉維爾沒接收到他的愉悅,他只覺得這輕浮的語氣很耳熟,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也非常令人不適。仔細(xì)一看,站在芬利旁邊的果然是那個曾經(jīng)想要一刀扎進(jìn)他脖子里的男人。 他不想接他話,轉(zhuǎn)而將目光投向芬利,他以為這人是被高塔抓獲的罪犯,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外面,還和煙黛起了沖突? 芬利支支吾吾,這可說來話長,阿佩普的要害還握在煙黛爪下,實在不是解釋的好時候。他看看拉維爾又看看圖耶,圖耶一點也不擔(dān)心阿佩普似的,好整以暇地站著,還有閑心打量對面那人。 洛倫佐博士明顯記得前段時間遇襲的事,圖耶也不怕被受害人打擊報復(fù),芬利只好做和事佬,硬著頭皮說:“ 圖耶先生現(xiàn)在在我們情報處,算是自己人了,您讓煙黛放開阿佩普吧,圖耶先生身上有抑制環(huán),它傷不了您的。” 他們過來的時候阿佩普就已經(jīng)一臉?biāo)老?,芬利不知?nèi)情,以為煙黛上次和阿佩普交過手,如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打算趁它病要它命。 拉維爾沒說是阿佩普撩sao不成反被揍,他冷冷地瞥了眼圖耶的頸部,那里反射出金屬光澤,果然是一枚抑制環(huán)。 情報處的事與他無關(guān),既然煙黛沒受傷,他也不至于揪著不放,拉維爾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要走,研究所里還有一堆工作等他。 阿佩普裝了半天死,煙黛索然無味地抬起腦袋挪開腳,整了整翅膀從水池里邁出來,優(yōu)雅地跟在拉維爾身后。 圖耶懶得管重獲自由的阿佩普,拉維爾對他不理不睬,他卻愈發(fā)興奮,恨不得立刻劃破那層冷若冰霜的外殼,碾碎他的高貴與驕傲,讓他跌進(jìn)淤泥,沾上滿身污穢。 他幾乎要忘記芬利還在一旁,綠眸控制不住地泛紅。阿佩普本來還蔫蔫的,突然又來了精神,它蜿蜒著追向煙黛。蓑羽鶴反應(yīng)迅速,躲開不依不饒躥到腳下攔它的蛇,惱怒地啄了它一下狠的。 疼痛感在腦海中炸開,像是有把重錘狠狠地砸在籠罩著精神圖景的屏障上。抑制環(huán)削弱了圖耶的精神力,如果不是同時也削弱了感官,脆弱的精神屏障根本阻擋不住外界繁雜的刺激。煙黛對阿佩普不留情面的攻擊直接作用在腦海,令他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劇烈震動。 他驀地臉色煞白,和之前要失控的感覺不同,這次只有單純的痛楚,仿佛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腦仁,又伸出指頭在腦漿里攪弄。圖耶幾乎咬碎了一口牙,芬利見勢不對去扶他,他想推開卻渾身無力,只能蜷縮身體張著嘴大口喘息緩解疼痛。 這下拉維爾也走不成了,他沒想到煙黛會被惹怒,更沒想到圖耶反應(yīng)這么大。他看圖耶十分難受的樣子,自覺是煙黛過分了,不由得生出幾分愧疚之心。 柑橘甜香停在身前,柔和的信息素稍微讓混沌的大腦舒服了些,圖耶朦朧中感覺到拉維爾蹲在了他面前,輕輕抬起他的下巴,灰眼睛對上他的眼睛。 屬于另一個人的精神力緩緩流進(jìn)他的腦中,精神世界不再震動,那道精神力如春風(fēng)般拂過橫亙在精神圖景里的陳年傷痕,痛楚一點點消退,圖耶平緩了呼吸,不,他都快忘了呼吸了。 他愣愣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拉維爾,今天天氣很好,照得他臉上透明的細(xì)小絨毛都清晰可見,睫毛上落了光,被染成金色,一閃一閃的。他的眼神淡漠無情又溫柔慈悲,簡直能讓人聯(lián)想起教堂壁畫上羽翼潔白的天使。 啊……他聽見他的心發(fā)出一聲喟嘆,驅(qū)使他在短暫的安撫結(jié)束時猛地握住那只想要收回的手。 圖耶整個人浸在汗里,像剛被從水里撈起來,他的手潮濕溫?zé)?,力道大得嚇人。拉維爾不太高興,然而還沒等他掙扎,圖耶就脫力暈倒,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拉維爾從口袋里拿出絲帕嫌棄地擦拭著圖耶留下的水漬,本想直接離開,猶豫了下還是對扶著那個奇怪男人的芬利說:“他的精神狀況非常差,雖然看起來沒有狂躁癥狀,但腦內(nèi)已經(jīng)嚴(yán)重受損。如果你們不想他突然瘋掉,還是盡快送來醫(yī)療部接受治療比較好?!?/br> 他不確定圖耶在高塔究竟是何身份,為什么突然從樂園成員變成“自己人”,他也沒興趣探究?;颊呔褪沁@么個狀態(tài),情報處看起來還不知道的樣子,他出于醫(yī)者仁心提一句,至于要不要救,是他們的事。 拉維爾帶著煙黛走了,圖耶昏迷不醒,阿佩普蜷成蚊香生死不明……應(yīng)該是沒死的。 芬利站在原地一臉迷茫,怎么就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