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三點，律師事務(wù)所。

    “你好，我預(yù)約了兩個小時的法務(wù)咨詢。”

    “您好，請問是季先生對嗎？陸律師已經(jīng)在等您了?！?/br>
    季天蓼還沒出電梯，就有一種拔腿就跑的沖動。感性告訴他，這時候不應(yīng)該向熟人求助，因為很可能今晚回家朋友圈就炸了；而理智在說，他要拜訪的是本市最富盛名的平權(quán)律師，沒人比他更懂如何懲處一個強jian犯。

    陸赫和他是大學(xué)校友，不同系，交集發(fā)生在辯論賽。兩個人都是攻辯手，陸赫屬于舉證勝于雄辯那一派，而季天蓼舌綻蓮花，排比得長修辭必須華美，語言藝術(shù)是上等的情調(diào)，衣著舉止先要到位，體面是一輩子不可能丟的東西。他給自己的定位，或許是不列顛上議院的掌璽大臣。

    終于，季天蓼敲門了。

    陸赫替他泡了一杯茶，點頭簡單寒暄：“好久不見，請坐?！?/br>
    季天蓼頭一次知道，里寫的第二天合不攏腿是真實存在的，他走路太別扭，只能披了一件長風(fēng)衣出門，這時害怕對方看出端倪，外衣也不敢脫，顯得更有鬼了。他還戴著一副深栗色的麂皮手套，因為男人在他全身都留了兇狠的吻痕，宣示主權(quán)連手背都不放過。

    “好久不見陸律。我知道你的時間很寶貴，敘舊的話留到以后，今天就直入主題吧?！奔咎燹っ銖娮龀鲚p快的開玩笑的表情，臉上卻紅一陣白一陣。

    “請說。”

    擺鐘黑表盤上的鍍金時針達達地走，季天蓼把一只手緩緩摸著嘴角，努力將心境維持在非常奇異的一種心平氣和的震憤，沉默好一會才說：“我有個朋友…”

    意志突然堅強起來，干脆一口氣說完：“昨天被Alpha強jian了這種情況怎么處理…？”

    陸赫什么也沒說，取了一卷空白的案宗，開始寫起東西。他后續(xù)問話的時候都沒抬頭，這讓季天蓼心安不止一點半點。

    “可以再說得具體一點。你朋友的性別？雙方是否處在發(fā)情期或易感期？犯罪發(fā)生之前是否有個人性質(zhì)的接觸？什么程度？”

    季天蓼是做管理咨詢的，他怎么會不知道應(yīng)該說明細節(jié)，才能發(fā)掘問題、解決需求？但一閉上眼睛，那些不堪入目的場景就跳到腦子里，要他怎么說？要他說被一個陌生色情狂jian到高潮連連，聽盡一整夜無恥的yin話，射鼓肚子，每根頭發(fā)絲都泡在jingye里，顏射加上口爆，導(dǎo)致今天甚至還覺得辣到睜不開眼睛，嗓子殘留著腥穢膩糊的味道？怎么這么臟？怎么可以這么臟？

    “對方在易感期，我朋友……腺體動過大手術(shù)，而且一直在吃抑制劑?！奔咎燹るp手捧著茶杯，只是喝不進嘴去，心跳都漸次加強，盡量壓下那些惡心的感覺，但他需要組織一下語言，隨便說出點什么會覺得沾辱了自己的邏輯。

    陸赫給足了他時間，只是平淡地說：“報過案了嗎？”

    “一大早就報了，jingyeDNA也留了。但是警察說這種情況很困難，第一昨晚雪太大了路上監(jiān)控看不清，而且凌晨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槍戰(zhàn)，他們懷疑是境外勢力，所以罪犯很可能是假身份，而且已經(jīng)潛逃出海了；第二…”

    季天蓼一點不是愛吐個不休的性格，但他的憤惱已經(jīng)壓抑太久了，臉色粉筆那么蒼白：“太離譜了…我不理解陸律，Omega到底有人權(quán)么？畜生都不如。”

    陸赫終于看了他，說：“是的。警方會說易感期Alpha的性權(quán)利受憲法保護，享受極大豁免。每天這樣的案子都在上演，除非情節(jié)特別嚴(yán)重，否則法律只是形同虛設(shè)。除去起訴耗費的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受害人聲譽的損失是不可挽回的，無數(shù)人選擇忍氣吞聲。如果有標(biāo)記行為發(fā)生，在Alpha不配合的情況下，Omega無法自行解除，所以案件總是朝著‘原告有求于被告’的方向發(fā)展，罪犯逍遙法外的數(shù)不勝數(shù)。我可以為你的朋友無償出庭，這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希望起訴的決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我會盡全力，但不能保證勝訴?！?/br>
    季天蓼向他鄭重道了謝，表示后續(xù)溝通會以書面的形式，這樣高效很多，然后就起身離開了。

    他堅持潔身自好的原因之一，是因為一切社會經(jīng)驗都告訴他，要毀掉一個Omega的前程多么容易，對他這樣年輕有為的高管來說，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說他靠睡上來的。一點桃色都不敢沾惹的人，命運居然開了這么大的一個玩笑。

    標(biāo)記的余韻強烈得不得了，季天蓼感覺四肢冰涼，激素讓他的靈魂向主人投降，多么希求那位Alpha的胸膛，想起他慕尼黑啤酒一般深色的短發(fā)，幾縷汗?jié)竦陌l(fā)垂下來搭在眉毛上，要了命的性感，大型rou食動物那樣隆起的強壯背脊隨著腰桿快速聳動，像舔一塊鮮奶油那樣為自己koujiao，飯后利口甜酒那樣吃他的津液，停不下來的想。他小心地拉緊領(lǐng)帶，心臟咚咚，撞出來幾枚復(fù)雜沉重的和弦。

    他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一個錢不值，他沒悲傷，是滑稽感給了當(dāng)頭一棒子，把他撂倒了，沒有空間留給其他情緒。然后未婚夫的電話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