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時候，我開始做夢。我有些不習慣，要知道，我平時是很少做夢的。我想要睜開眼，腦子頓時一陣恍惚。

    一種撕裂般、朦朧的疼痛感沖擊進我潛意識里，心臟處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夢中我陷入了一片泥淖中，我想掙扎，但雙腿卻越陷越深。頭頂是一面很大的鏡子，一個女人緩慢走過，沖我溫柔笑了一下，嘴唇閉合說著什么。我還沒作出回應，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撲在了我的身上。頭頂?shù)牟Ａ榱言伊讼聛恚錆M了我的眼球……我沒有知覺，也感受不到扎進我眼球中的玻璃碎渣……

    我突然驚醒，大口喘著粗氣，胸口起伏不定，下意識想要打開壁燈。茫然的看著天花板，隨著胸脯的逐漸平復，一口氣緩緩吐出。

    起床洗漱，窗外下起了小雨，暗沉沉的天空讓人心里發(fā)悶。到客廳準備好早飯和小狗的口糧，然后開車去上班。

    今天的手術(shù)室也像戰(zhàn)場一樣，我中午急匆匆地吃完飯，回辦公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機有一條新消息，定睛一看，居然時白子琛的秘書發(fā)過來的，說是約個時間見面，問我什么時候有空。

    護士長端著剛接好的水走過來，說：“小周啊，看你今天臉色不是很好，怎么啦？跟女朋友吵架啦。”

    我看著護士長眼里止不住的八卦，憋出一句：“張姐，我沒有女朋友。”卻不料這一句正中她下懷。

    “誒喲，那正好，我有個遠房親戚的侄女，那叫一個漂亮喲，小姑娘還是名牌大學畢業(yè)的，儂要不要去相相看呀？”護士長慢悠悠地說：“你還別說，這好多人都喜歡的不得了呢，但小姑娘就想找一個當醫(yī)生的對象，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湯啦。”

    張姐平時對我照顧有加，剛進手術(shù)室時也是她帶的我，我找了兩個借口，都被慢條斯理地推回去了，沒辦法，只好答應了今晚的飯局。不過相親又不是確定關(guān)系，一起吃頓飯委婉拒絕就是，順便直接和白子琛的秘書約在餐廳見面，一舉兩得，省了不少麻煩事。隨即拿起手機回復消息，對方也很快確定下來，沒問題。

    下班之后，我開車去了張姐發(fā)給我的地址，香榭小筑。進了大廳，走到預定好的靠窗03號位置，里面的人已經(jīng)先到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蔽铱此硨χ?，就坐過去了對面，和她打了個招呼。

    “沒事我也剛到不久。”溫柔的女聲響起，但聽聲音就覺得是一個美女。

    沒想到眼前人讓我大吃一驚，對方臉上也是止不住的驚訝。面前的女生身上穿著一件白色雪紡連衣裙，搭了一件紫色的小開衫，脖子上帶了一條銀色的小項鏈，中間鑲嵌的小天鵝晶晶亮亮的，看起來像是這個年紀的女生會喜歡的東西。又細又軟的頭發(fā)搭在肩膀上，整個人看起來清純又無辜。臉上不施粉黛，圓圓的鵝蛋臉看起來雅致秀氣，細細的眉毛點綴在明亮清澈的桃花眼上，雙頰因為過于驚訝還帶了一點粉色，嘴上涂著裸色的唇膏，唇部看起來飽滿而漂亮，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周大哥！”陳語嫣捂住嘴也難掩驚訝之色，眼里溢滿了驚喜。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話。比如解釋一下為什么一個醫(yī)生跑去夜總會當服務生，比如為什么這么有緣兩個人一起來相親了。

    慶幸的是她并沒有多問，反而露出了理解的神情，臉上仿佛在說我知道周大哥有自己的難處，不想多問，保護我的自尊心。

    我看著她好像誤會了什么的神情，也懶得解釋了。

    “我當初幫合租舍友代了幾個星期的班，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周大哥了，沒想到今天又相遇了，好巧呀……”陳語嫣嘰嘰喳喳地不停說著，說說又停下來看向我，似乎怕自己太多話吵到我的耳朵了。

    “先點菜吧。”我拿起菜單遞給陳語嫣。

    很快菜就上齊了，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無非是問問她平時的興趣愛好，女生感興趣的話題我一個也不知道，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她在提問，問我科室里的奇聞，八卦，工作上的趣事。

    一頓飯很快就結(jié)束了，結(jié)賬后我禮貌提出要送女士一程，陳語嫣擺擺手說不麻煩我了，自己待會和朋友還要去逛街。

    這樣是最好不過了，我直接在座位上等白子琛的秘書。我不知道的是，送別陳語嫣的一幕恰好被街對面剛下車的兩人收入眼中。

    “老板……老板……我們還去嗎？”秘書先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聲音飄散在風中。

    身旁站著的男人今天穿了一身墨綠色的Kiton西服，襯得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奪目。交疊的西服領口露出了里面的襯衫，紐扣整整齊齊地扣到最上面，禁欲的氣息撲面而來。墨綠色的西式西裝外套袖口別上了寶藍色的瑪瑙袖扣，與領帶遙相呼應，疏離淡漠的氣質(zhì)顯露無遺。

    白子琛是妥妥的冷感系長相，薄唇看起來不近人情，微微蹙一下眉頭都讓人感覺犯了什么錯誤。但此時他的臉色黑如鍋底，整個人散發(fā)著千萬別靠近的冷空氣。轉(zhuǎn)身回到邁巴赫后座上，邁巴赫被重重的關(guān)合聲甩的一響。

    “老板……老板？”秘書先生上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剛打開駕駛位的門，冷冷的聲音就從后方傳來“你上來干什么?！?/br>
    懂了，這還是要去唄，只不過是我一個人去。秘書先生感慨，這年頭錢是越來越難賺了，老板的心思不好猜啊，不僅要兼顧工作還要處理老板的私生活。

    秘書先生找到了我的位置，寒暄幾句后，拿出了一份合同遞到我面前。

    我還隱隱為幾天前的事情擔憂著，看到秘書拿出一份合同，眉心狠狠一跳，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先生看看這份合同。”

    我接過眼前的文件，看到開頭幾個大字——合約協(xié)議書，蠻正常的。

    “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也可以……”

    “好……等等！？“秘書先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

    紙上寫的并不是什么辭退文件，起訴說明或者巨額債務，但某一瞬間我想著就算是上述的這些內(nèi)容也比現(xiàn)在手里的白紙黑字要符合事情的發(fā)展。

    下面的內(nèi)容開始不正常起來，第一條，甲方自愿包養(yǎng)乙方兩年，每個月包養(yǎng)費20萬元。第二條，甲方有任何需求，乙方必須隨叫隨到，且不得違抗甲方的意愿。第三條……第四條……若乙方同意，請于……簽上姓名，簽訂后該合約于……年……月……日12時生效。

    協(xié)議書的內(nèi)容很簡單，連我這個法律文盲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

    “周先生，你先別急著回答。你可以帶回去好好想想，這件事對你沒有一點害處，這是白總的私人號碼，您可以直接跟白總溝通?！泵貢壬σ庥剡f出一張名片，笑得像個老jian巨猾的狐貍。

    這福氣給你吧，我默默接過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