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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重口純rou無劇情,未成年退散莫來在線閱讀 - 劇情25【家國天下,將軍劍客】

劇情25【家國天下,將軍劍客】

    “吁——”

    一聲凄厲馬嘶劃破夜空。大帳內(nèi)外數(shù)十人齊齊轉(zhuǎn)頭,望向馬嘶方向,驚疑不定。

    “大當(dāng)家,好像是俺的弟兄,俺去看看?”為黃閑領(lǐng)路的黑面漢子反應(yīng)頗快,立刻站出來。

    張芹也是當(dāng)機立斷:“速去!余人各就各位,切記莫……”

    “慌”字還未出口,中軍帳邊忽而“嗖”地冷風(fēng)一竄,兩支炬火乍滅。滿帳頭目頓時全都腰刀出鞘,丁零當(dāng)啷亂響。

    張芹倏然變色:“有甲的披甲,莫要擅動,免得傷了弟兄!”

    誰知話音未落,又是“嗖”的一聲,一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便被連甲一并射穿。弩箭帶著血去勢不止,將他背后兩支火炬一一射滅,方才力竭而墜,斜插入泥地之中。

    帳中頓時一片漆黑。眾人既驚且怒,不禁叫罵起來:“哪個鳥賊,畏首畏尾!”持刀在手,卻不知該向何處砍。

    “有沒有火折子?”

    “有!”馬上有人去掏火折子。張芹阻攔不及?;鹫圩狱c亮的瞬間,一道尖細黑影迎面撲去,不僅將火折子當(dāng)場射滅,甚至余勢未消將那人一箭穿心。

    帳中霎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意識到,糟了。

    來者恐怕訓(xùn)練有素,蓄謀已久。

    其中,張芹尤為驚怒交加——來者行動之果決,箭術(shù)之精準,決不會是官府的人物,可彭澤地帶,除了官府,還有哪家會有這般訓(xùn)練有素的弓箭手?天上總不會平白掉下來一個高手,可他竟然毫無頭緒。

    不過,也不至于就此被困死在這大帳之中。這畢竟是中軍大帳,眼看此處生出如此動靜,義軍軍紀縱然松散,也不敢坐視不理,更何況,那弓箭手難道真就次次射得這般準么?

    便是次次都這般準,那若是兩人同時點火呢?若是射上十次八次呢?

    他有幾支箭?

    既已落草為寇,那便人人皆是亡命之徒,與膽小惜命的廂軍可是截然不同。

    果然,下一刻黑暗中便爆發(fā)出一聲怒吼:“奶奶的,出來與你爺爺較量較量!專會在暗處放冷箭,算什么英雄!”

    火光隨之亮起,照出其人方位。這回火苗晃悠悠搖曳片刻,未見箭來。

    那人“哼”了一聲,啐道:“見不得光的小鬼!”說罷大剌剌行至火炬邊,重新點燃了火炬。光明大盛,照亮半邊帳篷。但見帳篷側(cè)壁破開,冷風(fēng)颼颼,順流而入,口外卻已空無一人。

    其余人見狀松一口氣。張芹卻是不信來人會就此罷手,戒備地掃視一圈,忽地眼皮一顫:“那編修呢?”

    眾人聞言一愣,這才想起黃閑,定睛一看,卻早已是不見蹤影,連帶那紙檄文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張芹頓覺窩火,滿以為那古怪高手專為救黃閑而來,心下將黃閑大罵數(shù)遍,暗自道必要血債血償。只是當(dāng)下既已叫他走脫,卻也不必去追,因為本就是待拿他祭旗做決心給眾將看的,他若愿做個順臣誆開城門自是好,誆不開卻也無妨,得之不過錦上添花,失之亦無傷大雅,反倒是剛才被射死那小頭目倒叫人可惜。想著便迅速調(diào)整心態(tài),召諸頭目道:“方才那遭也算提個醒,諸位賢弟切莫大意,明日攻城,今夜各自警醒些。李大郎且抬下去,到時拿下彭澤,咱們在知縣府前為他送行——吩咐下去,每月與他老母二石五斗糧米,不能短了……”

    話到半路,又是一聲馬嘶。

    張芹猛然住口。

    黑臉漢子再無遲疑,告罪一聲,掀簾狂奔而出。

    就在他奔出那一瞬,人聲與馬嘶混作一處,驀然爆發(fā)出來。他悚然抬眼望去,只見營地后方火光紛亂,層疊營帳之間,不知有什么東西橫沖直撞,慘呼此起彼伏。未輪著值夜的嘍啰陸續(xù)驚醒過來,紛紛出營張望。

    張芹緊跟著黑臉漢子掀簾而出,一眼望去,不由心底冒上一股涼氣,繼而臉色鐵青。

    余人隨后相繼涌出,見狀也是不約而同被鎮(zhèn)住。

    張芹強壓下怒氣:“愣著做什么,都給我各就各位!”

    水寇大都是些自幼長在漁船上的疍家人,書不曾讀,沖鋒陷陣尚可,腦筋卻是轉(zhuǎn)不過來,此時張芹下了令,才各自反應(yīng)過來,哄然應(yīng)下,一擁而散。

    黑臉漢子竭力狂奔,撲向生亂的營地。卻是不等他撲到,便聽號角聲嗚地響起。有嘍啰跌跌撞撞幾乎喊破嗓子:“當(dāng)家的,有瘋馬,有瘋馬——”

    眾人登時齊刷刷倒吸一口冷氣。

    話本中可以徒手攔馬的英雄,終究只是話本人物,實際遇著瘋馬,馬蹄到處,筋斷骨折,無人敢直攖其鋒。況且前有暗箭,后有驚馬,便是傻子都知道這絕非意外了。

    這回卻是不等張芹發(fā)號施令,奔在前頭的黑臉漢子先自高聲道:“弟兄們帶上長矛與我來!”

    營邊夜色中,程衍聞言笑了一笑:“倒也不全是傻子?!?/br>
    他懷中一人噤若寒蟬,小心翼翼拿眼瞄他,正是黃閑。少年程漣持弩立在他身側(cè):“公子,為何不許我射殺張芹?”

    程衍低頭看黃閑一眼,看得黃閑莫名后背生涼,正待自辯一二,程衍卻是一抬手將他松開,淡淡道:“賊之眾,殺不盡。去首反易生亂?!?/br>
    程漣歪頭問道:“那為何姚公子對付胡人,便能擒賊擒王?”

    程衍道:“一則胡人以戰(zhàn)立國,軍紀嚴明,將官死則士卒殉,二則胡人無論有無將官約束,一概暴虐我漢地百姓,匪首存亡無關(guān)百姓生計,張芹卻不同。”

    程漣怔怔,猶未明白。黃閑卻反應(yīng)過來:“公子是怕殺了張芹,群龍無首,反倒為禍鄉(xiāng)里,侵擾百姓?公子高義……”

    程衍本欲點頭,聽到“公子高義”卻是不禁嗤笑一聲:“高帽子省著點戴?!?/br>
    黃閑尷尬住口。

    那少年程漣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俄而復(fù)又道:“那卻該如何是好?不殺張芹,軍心不散,水寇難滅……”

    “是以你堂叔才要劫糧?!?/br>
    黃閑聽得一驚:“劫糧?!”

    程衍瞥他一眼:“讀死書的有何話說?”

    讀死書的……

    黃閑深呼吸,顧不上去計較眼前此人的挖苦:“若水寇反掠百姓如何是好?或是干脆破釜沉舟,誓死攻取彭澤以實倉廩又如何?”

    程衍目光上下一掃,一副懶得解釋模樣。然轉(zhuǎn)眼一看,程漣也殷切望來,顯然和黃閑一般想法。

    程衍這才道:“張芹只可猛攻彭澤。其人所圖,不在偏安一隅,是以民心不可失?!?/br>
    程漣聞言松一口氣,黃閑卻是一下更為緊張:“彭澤如何守得???這位公子,須知廂軍平日里只是做些力役,根本是算不得兵的……”

    程衍不耐道:“只消守上兩日,張芹手中無糧,又不許擾民,軍心必散。到時只消一紙懸賞,重提招安,其部必定將之綁來討賞。與如今不同之處在于,到時氣焰爪牙都已磨盡,開價幾許,便由不得他了?!?/br>
    黃閑一時啞口無言。

    他本想辯駁說廂軍恐怕連這兩日都守不住——正因守不住,才急著來誆張芹招安,以拖延時間,若是張芹失了糧草,破釜沉舟,攻勢只會更猛,廂軍怕是只有望風(fēng)而逃的份——但不知為何,當(dāng)他猶豫幾度,視線再次回到眼前此人身上時,忽然又生出幾分莫名的信心,覺得此人大約也是有對策的。

    ……不然怎地如此囂張。

    少年程漣尚在出神,卻聽程衍忽道:“該去替你叔伯們幫把手了?!?/br>
    程漣應(yīng)聲抬頭,懵懂望向馬嘶人聲最喧嘩處。風(fēng)中傳來濃烈血腥氣——是馬血味道。

    “……長矛?”他求證般看向程衍。

    程衍隱去笑意,肅然點頭。

    徒手攔馬的確不可為,可人自古以來便不是靠赤手空拳來搏豺狼虎豹的。

    惟獨是未曾料想,水寇之中,也能有腦子轉(zhuǎn)得這般快的,對付陸馬之法,竟然信手拈來,抑且臨危不亂,穩(wěn)住了陣腳。

    是個好漢子。

    只可惜越是如此,越是不能留他性命。

    “去,射那黑臉漢子,再滅他四支火,叫他亂上一亂。”

    “是。”程漣立刻緣樹而上,頃刻間停穩(wěn),張弩便射。一霎過后,水寇營地中爆出一陣慘叫。

    但緊接著便聽一人喝道:“賊廝在那樹上,弓箭手,射他!”

    程衍不等他話說完已飛身而上,話音落定之時,“?!钡囊宦?,長劍赫然橫在少年程漣身前,正正擋開一枚箭矢。

    垂眸望去,營地中火光明滅,那黑臉漢子捂著胸口,卻未倒下,目光如電向此處望來。程衍終于蹙眉。

    “公子,對不住,我忘了他披了甲……”程漣赧然道歉。

    披甲者,惟有射其面門方才奏效。程漣先前射大帳中人,對方猝不及防,有人未及披甲便被對穿,眼下情形卻是不同了。

    本來已要潰散的嘍啰,見那黑臉漢子中了一箭而未倒下,士氣居然穩(wěn)住。接著那黑臉漢子連發(fā)數(shù)道指令,先命弓箭手集中攢射程漣所在方位,又命長矛隊且戰(zhàn)且退,莫與驚馬拼力氣。

    程衍見勢不對,也未作色,只是護住程漣,心平氣和道:“你射他面門試試?!?/br>
    程漣比劃了一下,咬牙張弩瞄準,片刻后,猝然松手。箭矢激射而出,剎那便到黑臉漢子面前。

    偏了。

    程衍無動于衷,平靜下達了第二個指令:“射火。”

    話音落下,那一箭擦著黑臉漢子的頭盔飛過。程漣來不及沮喪,立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瞄準火把。

    靜物要好瞄得多。弦聲一響,火把應(yīng)聲熄滅。剛穩(wěn)住陣腳的水寇陣中,登時又是一陣驚呼。

    “莫慌!既然無光,那賊廝便也射不中咱們了!”出聲的卻又是那黑臉漢子。

    程衍聽得“嘖”了一聲,仰首望了望長龍一般的營地末尾。

    與此處的喧鬧不同,彼處正陷于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沒有巡邏的嘍啰,沒有營帳中的竊竊私語,甚至不會有火炬燃燒時發(fā)出的嗶哱聲響。

    只有車輪在黑暗中壓過衰草枯枝的聲音。

    十余輛運糧車裝載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Z草,不知何時掉了個頭,正悄悄駛向遠離營地的方向。

    程衍收回目光。

    糧已到手。只消再拖上兩刻鐘,張芹便再追不回這些糧了。

    于是轉(zhuǎn)念之間,有了計較:“阿漣,你送這酸秀才進城?!?/br>
    程漣一愣,下意識低頭去看,恰巧黃閑也正抬頭相望,視線對上,彼此都是愕然。

    程漣脫口問道:“公子,你呢?”

    程衍兜住他腰,一躍飄然落地,方道:“去鬧事?!?/br>
    程漣目瞪口呆。

    程衍轉(zhuǎn)身看向黃閑:“如何稱呼?”

    黃閑拱手道:“小生黃閑,字逸之,敢問公子……”

    程衍揮手打斷他的寒暄:“我長話短說。阿漣隨你回城,我若無恙,明日定來尋你。也不必約什么去處,城頭相見便是?!?/br>
    他態(tài)度實在太過理所當(dāng)然,好像生來便是要發(fā)號施令的。黃閑禁不住問道:“敢問公子,究竟何方……”

    程衍正要轉(zhuǎn)身,聞言頓了一頓,忽而笑道:“我乃救苦救難無量天尊?!?/br>
    黃閑瞠目結(jié)舌,不及反應(yīng),程衍翻身上馬,馳入營地之中。

    幾乎是同一時刻,水寇之中數(shù)員大將覺出不對:“糧車可還安在?”

    幾人面面相覷,對了一眼,終于意識到不安感來自何處。張芹即刻上馬:“隨我來!”

    諸人立時打馬跟上。

    前方營地卻正因驚馬與突襲而劍拔弩張。盡管場面暫時得到控制,卻顯然不可能從此處通行。

    張芹勉強按捺心焦,挽韁繞路。誰料才踏出兩步,便眼前一花,倉皇抬眸去看,但見迎面三點流星,火箭直射馬蹄。

    張芹慌忙勒馬避讓。

    火箭擦著馬腿沒入泥地,引得那馬一聲長嘶,左右擺頭,意圖脫逃。張芹好容易將馬拉住,出了一身冷汗,抬起頭來,只見眼前夜幕中一人一騎靜靜相候。

    “張公,此路不通。”

    倏忽一陣清風(fēng)吹散浮云,月明光灑,映出眼前人模樣——

    二十來歲佳公子,青衫利落,懸劍張弓。

    張芹呼吸一時不穩(wěn):“……程衍,你我無冤無仇?!?/br>
    程衍莞爾一笑:“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