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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孤煙黃沙在線閱讀 - 第六十一章 木桶

第六十一章 木桶

    孜特克一覺又睡到大半夜,還是被人給吵醒的。

    他被自己被褥的動(dòng)靜給驚醒了,只覺得下身有東西蠕動(dòng)著,睜開眼,瞅見有人掀被子鉆了進(jìn)來。

    徐羨騁明顯很疲憊的模樣,見他醒了,和他咧嘴一笑道,“叔叔,給我讓讓位置……”

    孜特克垂眼道,“你回你帳篷睡?!?/br>
    “我就在這兒?!?/br>
    “那我今天不在這里睡了?!?/br>
    徐羨騁愣了一下,陰惻惻地笑了,“叔叔,快三更了,和我在帳篷里弄什么情趣呢?”也是真的累了,青年平日能掩飾幾分的情緒在此刻顯露無遺,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與慍怒。

    “我自己睡,”孜特克道,“你出去?!?/br>
    徐羨騁深吸了一口氣,皮笑rou不笑道,“叔叔,別鬧了,昨日什么都做了,今日和我撇清關(guān)系做什么呢?”

    孜特克搖頭,“我不想有人看見你半夜進(jìn)我?guī)だ铩!?/br>
    徐羨騁舔了舔后槽牙,道,“叔叔,你這樣有意思么?”

    ——是呀,有意思么?孜特克想,確實(shí)沒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jiān)持什么,他和徐羨騁又不是沒做過,若在前幾日,徐羨騁還故作姿態(tài)的時(shí)候,也許裝模作樣還會(huì)有些效果,現(xiàn)在就是白折騰,費(fèi)這勁做什么呢。徐羨騁就是這個(gè)脾氣,什么東西,一開頭甜言蜜語,到手了沒了耐心就開始原形畢露,一切都是順著他的性子來。孜特克早該知道的,不是么?

    “確實(shí)沒有意思?!弊翁乜溯p聲道,“你走吧。”

    徐羨騁咬起了牙,“叔叔,不要和我鬧了,過幾日就要攻城,還和我這般,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想起同我最后說的話,竟然是吵架,叔叔,你愿意么?”

    徐羨騁總喜歡用這些事情來噎孜特克,幼稚但確實(shí)有效,孜特克垂下眼,不出聲了。徐羨騁摟著孜特克,如愿以償?shù)卦谧翁乜松磉吿闪讼聛怼?/br>
    “叔叔,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你和我吵一陣子,我不怪你,但人總是捱不過時(shí)間的,叔叔不要讓我等太久?!?/br>
    孜特克沉默了,他知道徐羨騁的算盤。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心如鐵石般堅(jiān)韌冷硬的人,他也逃跑過一次,覺得大部分心力都已經(jīng)被抽干了——徐羨騁至少達(dá)到了他的目的,紋身讓他難以在一個(gè)地方待久,明明沒做錯(cuò)什么事,還是得成日小心謹(jǐn)慎的,活得像個(gè)流亡的賊。那東西像是烙鐵一樣,明明沒什么分量,卻能燙得他發(fā)抖,壓得他抬不起頭。

    孜特克知道自己堅(jiān)持不了多久的,而徐羨騁顯然比他更清楚這點(diǎn),年輕人就像追溯垂死牛羊的孤狼一樣,耐心地任憑獵物掙扎,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靜靜等著那最后一根壓下來的稻草。

    孜特克很疲憊,他滿三十了,這些年,他過得顛沛流離,苦力、伙夫、織工都做過,說過得輕松定是騙人的,這些年的往事都寫在他的臉龐和身體的疤痕上,孜特克前些陣子,穿上徐羨騁送來的衣物,只覺得全身的粗糙都要將那輕便的衣料給磨壞了。他有時(shí)候盯著銅鏡,里頭胡子拉碴的疲倦男人呆滯地回望著他,讓孜特克不由得移開眼。

    “你又不欠我的,”孜特克垂下眼,“不要這么死纏爛打的,軍中的其他的男人,你要也用上這些心思,誰得不到?”

    徐羨騁臉色黑了,他低下頭一會(huì)兒,孜特克看不清他的神情,“叔叔,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其他男人……”他舔了舔后槽牙,怒極反笑,笑聲怪異,“可能是誰都不如叔叔好,讓我能cao得爽吧。”

    孜特克沒說話,心里一陣陣地下墜。

    ——可能對(duì)于徐羨騁,他不過只是個(gè)暖床的東西罷了,孜特克想,徐羨騁本身就喜歡男人,從前窮得家徒四壁的時(shí)候,四周沒幾個(gè)平頭正臉的男人,少年的一腔情欲便揮灑在自己身上。到了現(xiàn)在不過是持續(xù)至今的征服欲作祟罷了。有幾個(gè)人能做出那樣的事情還口口聲聲地說愛?孜特克覺得徐羨騁不明白愛是什么,只是陷在這樣的怪異情感里面,一時(shí)半會(huì)兒出不來罷了。

    于是孜特克不再說話,總覺得再繼續(xù)下去,徐羨騁會(huì)說些更傷人的話,他心里清楚,只是沒有勇氣去聽了。

    徐羨騁帶著一股怨氣,放在從前,他定是會(huì)折騰孜特克一番,他心里不快,自然存心不讓孜特克好過,只是今日,他真的很累,只生了一會(huì)兒悶氣,一言不發(fā)地從背后抱著孜特克睡著了。

    孜特克大半夜沒睡好。

    徐羨騁天沒亮就起了床,這段時(shí)間他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往往歇不了一會(huì)兒就要被人打斷,孜特克覺得拉磨的驢都比他這個(gè)統(tǒng)帥輕松些。

    孜特克躺在褥子上,聽見徐羨騁出了帳后才松了一口氣。孜特克出了帳,一路上遇上些眼熟的人,那些人明顯知道他和徐羨騁的事情,望向他的眼神玩味極了。

    孜特克喉頭一緊,默不作聲地垂下眼,他繞著人群走,他確實(shí)只是個(gè)閑差,但也不愿意干占著不做事,雖然身體不適,但還是強(qiáng)撐著起了。

    孜特克瞧見何敏,對(duì)方和他招呼了一聲。

    孜特克提了桶水,刷了一會(huì)兒馬,他摸了摸馬的眼臉,覺得雖然是個(gè)牲口,但沉默溫和,好懂又溫柔,不像人一樣,外表光鮮美麗,內(nèi)里尖銳割手,讓人傷痕累累。

    ——待一切都結(jié)束,孜特克想,離開徐羨騁,做個(gè)放羊養(yǎng)馬的也不錯(cuò)。

    孜特克刷了一會(huì)兒馬,聽見后頭有人在叫他。

    “孜特克!”是阿鹿孤的聲音。

    孜特克回頭望了對(duì)方一眼,他不知道阿鹿孤知道了些什么,也不想去問,見對(duì)方的表情,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他著實(shí)不知道說什么。

    “你為什么不理我?”

    孜特克給馬搓了搓耳朵,問,“你要做什么?”

    那阿鹿孤癟著嘴,“我問你,孜特克,你和徐羨騁什么關(guān)系?”

    孜特克沉默了一會(huì)兒,是呀,什么關(guān)系,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沒什么關(guān)系,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我都聽說了!你們過去的事情。”阿鹿孤說話聲音急促,“我不明白,你知道他們都怎么編排你的么?說得多難聽,你不知道么?”

    孜特克頓了頓,連阿鹿孤都知道的話,可見這不是個(gè)秘密。

    “可這也不關(guān)你的事情?!?/br>
    “你還不知道么?那些人……都喜歡拿你這樣的奴隸做消遣,因?yàn)榕`命賤,而且男人還不會(huì)懷孕。我以為徐羨騁同別人不同呢,結(jié)果一樣是那種仗勢(shì)欺人的……”阿鹿孤有些激動(dòng)。

    孜特克覺得有些諷刺,不知是因?yàn)樽约阂嗷蛘呤且驗(yàn)榘⒙构隆?/br>
    男人之間,玩男人的和被男人玩的,都不算稀奇,只不過人們總是輕視編排那些被玩的,孜特克也不是沒料到別人會(huì)這么想他——好在編排的是他,不是徐羨騁,孜特克想。

    “你可不要被他騙了,”阿鹿孤道,“你走了,對(duì)他來說其他人也一樣的,你知道額吉恰么?外頭也傳過他和徐羨騁……”

    孜特克愣了一下,第一反應(yīng)便是不可能,“這斷不是真的?!?/br>
    阿鹿孤咄咄逼人道,“你覺得是你流落在外頭知道得多,還是這幾年徐大人身邊的人知道得多?”

    孜特克啞然。

    “你還是早日和徐羨騁斷了,”阿鹿孤道,“若我是你,寧可去死也不會(huì)這樣,做個(gè)玩物讓人白白羞辱……”

    ——玩物,孜特克想,若要真算起來玩物是那種漂亮的孌童男妓,孜特克覺得自己充其量就是個(gè)泄欲的,他又想起了徐羨騁昨日的話——“可能是誰都不如叔叔好,讓我能cao得爽吧?!?/br>
    思慮至此,他內(nèi)心抽動(dòng),像是有刀在內(nèi)部攪動(dòng)一般,抽搐般地疼痛。

    孜特克沉默了許久,“阿鹿孤,這事也和你沒關(guān)系,你少來摻和,徐羨騁不是個(gè)脾氣好的?!?/br>
    有馬車?yán)卉囏浗?jīng)過,后車滿載著木桶,隨著車的顛簸而哐當(dāng)震動(dòng)著,趕車人吆喝道,“讓讓啊——”

    孜特克見狀欲牽著馬閃避,卻被激動(dòng)的阿鹿孤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是認(rèn)真的,也是為你好,你早該知道的,他——”

    話音未落,孜特克手邊的馬嘶鳴起來,擺出一副攻擊的架勢(shì),蹄子在地上不住地刨著。

    那趕車的另一匹馬像是被孜特克手邊的馬給驚了一跳似的,高高撅起上身,使勁地?fù)u晃著。

    那馬車上捆著的木桶因這一變故而咚咚地響著,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孜特克注意到了這一點(diǎn),他低喝,“閃開!”

    阿鹿孤一愣,但已經(jīng)來不及,身后的木桶崩斷了固定的繩索,登時(shí)散了架,隆隆地從馬車上砸了下來。

    孜特克推開馬,見有一個(gè)桶直直地朝著阿鹿孤的腦袋砸了下來,他猛地?fù)湎虬⒙构拢噲D摟著對(duì)方翻滾上幾圈,卻依舊被水桶砸上了肩。

    孜特克趴在低上,眼前一黑,好半天看不清眼前——那水桶是從很高的地方砸下來的,力道大的很,他有些擔(dān)心自己的肩膀。

    阿鹿孤驚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你沒事吧,孜特克。”

    拉車的人吃驚地嚷了些什么,他們也沒精神去聽。

    孜特克好半天才垂著頭跪坐起來,細(xì)密的冷汗出了一額頭。

    阿鹿孤去解孜特克上身,卻見孜特克伸手?jǐn)r著他。

    “讓我瞧瞧傷口,”阿鹿孤帶著哭腔,“對(duì)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孜特克艱難地起身,一言不發(fā),實(shí)在是說話都疼,見有人接過了馬繩,便扶著肩往回走。

    他走至一處無人帳篷歇下,發(fā)現(xiàn)肩膀那處幾乎不能動(dòng)彈。

    衣料束縛得他肩膀緊繃,必然是像饅頭一般高高地腫了了起來。

    阿鹿孤焦急地跟在他身后。

    “讓我瞧瞧傷。”阿鹿孤嚷道。

    孜特克吸著氣,用刀割開自己的衣袖,露出里頭的淤青,腫得厲害,捏上一捏,只覺得像石塊一般硬,他不由得皺著起了眉。

    阿鹿孤心里極內(nèi)疚,湊上前觀察了一會(huì)兒,不經(jīng)意間,孜特克身上的吻痕和抓撓的痕跡映入眼簾,尤其是胸膛處,上頭密密麻麻都是些青紫的痕跡,明眼人都能看出前幾日發(fā)生了什么事。

    阿鹿孤一陣語塞,內(nèi)心更難受。

    “……對(duì)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以后走在路上長個(gè)眼睛。”孜特克道。

    阿鹿孤一時(shí)語塞,眼睛紅了。

    還沒待他們說上什么,便聽見外頭快馬加鞭地趕來一行人。

    阿鹿孤回頭望去,只見為首的男人一席灰衾披肩,面色不豫,俊秀的下頜繃緊了一條線。

    “你給我出來?!毙炝w騁一字一頓道。

    阿鹿孤咬緊了牙,“我不出去?!?/br>
    “把他給我拖出去?!?/br>
    阿鹿孤急道,“不,他是救我而受傷的,我不能出去!”

    “是么?”徐羨騁臉色更加好看,他轉(zhuǎn)頭對(duì)著后頭的郎中道,“大夫,進(jìn)去罷?!?/br>
    那徐羨騁冷著臉路過阿鹿孤身邊的時(shí)候,冰冷的眼神刀子一般剮向阿鹿孤,“別讓我再看到你圍在孜特克身邊?!闭Z氣帶著顯而易見的慍怒。

    阿鹿孤想起了孜特克身上的青紫斑痕,心中非常難受。

    一旁的親侍涌了上來,站在阿鹿孤的身后,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得罪了,阿鹿孤大人?!?/br>
    阿鹿孤見自己是呆不下來了,憋著氣甩開他們的手,“我自己走?!彼钌畹赝俗翁乜撕托炝w騁一眼,才沉默著往外走。

    徐羨騁彎下腰,去看孜特克的傷。

    孜特克皺著眉,郎中讓他打赤膊,他便照做了——徐羨騁沒說什么,這一脫,原先還能靠著衣物遮一遮,現(xiàn)在直接讓他身上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青紫斑痕暴露無遺。

    陳屆在后頭嘖了一聲,畢竟見著一個(gè)強(qiáng)壯的男人露出這樣……的上半身,還是蠻駭人聽聞的,他知道徐羨騁的狗脾氣,多半是用這種方式在宣誓著孜特克屬自己所有,但心里還是替對(duì)方感到難堪。

    孜特克的肩被使勁地掐了一把——他悶哼出聲,幾乎要彈跳起來。給他把了一會(huì)兒脈。

    “沒傷著骨頭?!崩芍械馈?/br>
    徐羨騁肩膀松了下來。

    郎中開了點(diǎn)治跌打損傷的創(chuàng)藥。

    “還有些別的……老身不知該不該說……”

    “大人……”那郎中吞吞吐吐半天,說了些病體不應(yīng)縱欲的話。

    徐羨騁冷笑道,“你倒是管得多?!?/br>
    郎中立馬噤聲,看起來恨不得給自己抽一巴掌。

    “下去吧?!?/br>
    那郎中一溜煙地跑了,連藥匣都沒拿。

    陳屆見狀,求之不得,提著藥匣便溜了——他也不愛呆在這帳里,覺得要長針眼。

    “叔叔倒是有閑情逸致,為了個(gè)不相干的人,弄傷了自己。”

    孜特克沒吭聲。

    徐羨騁從身上抽了塊帕子,用一旁壺里的水打濕,給孜特克擦了擦臉和脖頸,“叔叔不說話,心里是不是有鬼?”

    孜特克望著徐羨騁那張明顯是因?yàn)橐驗(yàn)榧刀屎蛻嵟@得有些扭曲的模樣,心中沒來由地想到了阿鹿孤早上的話。

    ——額吉恰與徐羨騁……

    孜特克頓了頓,搖了搖頭,把這樣的想法從腦袋里甩掉——一來他覺得荒誕,二來他想,就算是這樣,他離開了三年,徐羨騁另找個(gè)伴兒,就算不是額吉恰,那也不算個(gè)事。

    徐羨騁注意到孜特克的失神,他捏了捏孜特克的肩,引得孜特克倒抽一口氣,“叔叔為了別人受傷,我心里不舒服。”

    孜特克沒說話。

    徐羨騁蹲了下來,強(qiáng)硬地掰過孜特克的臉,吻了上去,他的手在孜特克的腰眼處摩挲著,四指往下揉著孜特克的臀。

    孜特克也沒掙扎,估計(jì)背上太疼了,做不了大動(dòng)作。

    徐羨騁吻得非常熱烈,帶著濃烈的侵略意味,青年撬開孜特克的牙關(guān),舌頭在里頭圈圈打轉(zhuǎn),孜特克往后退,又被暗示性地捏住了肩膀,只得硬著頭皮接受著。

    “叔叔,”徐羨騁陰惻惻道,“戰(zhàn)場上槍炮無眼,你若是再敢這般見義勇為,我真的會(huì)讓阿鹿孤知道,生不如死是怎么寫的?!?/br>
    孜特克沒說話,徐羨騁眼睛像鷹隼一樣露著寒光。

    俊美的男人松開了他的唇,二人之間勾出一條銀絲,他將兩根手指伸向孜特克的口里,孜特克覺得徐羨騁的手在扣弄著他的咽喉,他忍不住干嘔,也沒去咬徐羨騁。

    徐羨騁的臉順著他的脖頸往下挪,冷著一張臉啃孜特克,不是吻,真的是咬牙切齒地咬,孜特克脖頸以下被咬出一條一條的血痕,有些地方甚至還滲出了血絲。

    徐羨騁動(dòng)作了好一會(huì)兒,才將臉埋在他的懷里,呼吸粗重。孜特克感覺徐羨騁的下面頂著自己了,但對(duì)方并沒打算cao他——傻子都能看出年輕的男人心情極差。

    徐羨騁抱著孜特克,好一會(huì)兒才松開。

    “叔叔讓我傷心太多次了,再來一次的話,可別后悔,叔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