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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到的喊聲和著鑼鼓喧天的動靜一同從村口響起。原先已經(jīng)睡著了的二狗猛然驚醒,幾乎是從棺木里彈跳起來的。靜云和易炎一同回頭看去,那小孩已經(jīng)開始手腳麻利地收拾他親娘骸骨準(zhǔn)備往棺木外頭跑了。 可是小孩子手短腳短的,撿了這根又落下那根,好不容易抱了幾根骨頭兜在懷里,想跨出來的時候又被高度卡在了半路。 二狗眼看著自己下不去,那迎親的聲音又開始越來越響,急得就要掉眼淚,他望見靜云往他這里走來,一股腦把骨頭全塞進(jìn)了對方懷里,又反身進(jìn)棺繼續(xù)嗚嗚咽咽地掏剩下的骨頭。 “這是怎么了?”靜云看著小孩把骨頭拿了個干凈,又被易炎抱出棺材,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手里一把瑩瑩白骨,放也不是拿也不是,本想找個布條捆起來又覺得對不住逝者。 倒是小孩不怎么計較,落了地就從柴火堆里扒拉出一塊臟兮兮的布巾,試圖把白骨一根根放進(jìn)去,奈何這身骨頭一根不缺一點(diǎn)不少,光想把腦袋放進(jìn)去都困難,小孩試了兩三次發(fā)現(xiàn)做不到,只能一屁股坐到地上,扁著嘴又要哭。 易炎著實是被鬼哭又被小孩哭煩了,索性一伸手捏住了二狗的嘴,給他下了個噤聲咒:“很吵?!?/br> 靜云原本還想安慰兩句,被易炎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掏帕子的手伸到一半,現(xiàn)在收也不是拿也不是。 二狗跪在地上對著那一堆白骨掉眼淚,扁著嘴哭又哭不出聲,反抗也不敢,只能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易炎和靜云。 就在這時靜云腦中靈光一閃問他:“你會寫字么?” 小孩搖搖頭。 靜云:“那我問你,是就點(diǎn)頭,不是就搖頭?!?/br> 小孩乖巧點(diǎn)點(diǎn)腦袋,眼淚砸在柴房地上啪嗒啪嗒響。 “這是你娘?”靜云指了指白骨,看到小孩點(diǎn)頭又問:“那么,村子里原在找你的人是你的奶奶么?” 小孩一愣,頭搖得就和撥浪鼓一樣,眼淚鼻涕都差點(diǎn)甩出來。 竹生這時候也小步顛顛地跑到門口往縫隙里瞧,雖沒看到什么人經(jīng)過,但是鑼鼓聲確實近了。 “那…你父親是不是叫顧止?” 二狗依舊搖頭,然而易炎卻看向了門口的竹生,小孩皮膚白皙,眉眼彎彎的,看上去很是討喜,轉(zhuǎn)頭時候還能看見光線在眼睫下打出的長長陰影。后者收回看門外的視線,對著易炎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迎親隊伍要來啦!可我們沒有新娘子了,怎么辦呀?” 靜云卻沒看見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只是抹干凈二狗臉上的淚痕問:“那你的父親,是村里人嗎?” 二狗聽見這句話顯然一抖,小孩不懂得掩蓋表情,只知道哭,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看過來的時候像是只受傷的小動物,瑟瑟發(fā)抖著躲進(jìn)溫暖的懷抱里。 二狗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手比劃著什么試圖和靜云交流,可他說不清楚,耳邊只剩下了不斷靠近的鑼鼓聲,伴隨著的還有許多人的腳步聲。 二狗不再猶豫,爬起來就推著靜云往柴火堆里走,就連放在地上的骨頭都不要了。 靜云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差點(diǎn)跌倒,伸手隨意扶了一下,撐住了棺材。 “不可以,我們需要新娘子?!?/br> 二人均是一愣,只有一直盯著竹生的易炎毫不意外,只是抱著胸,用一種看骯臟東西的眼神看著竹生:“這里有新娘子?!?/br> 竹生站在木門前,門縫中透出的絲縷光線越過他的肩膀投在地面上,將小孩整個人的影子都拉長了,三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見竹生脆生生的話音:“喜今日赤繩系定,合二姓以嘉姻,自此同享壽元,瓜瓞綿綿,百年不亡,夫妻白頭,偕老終生。”隨即竹生咯咯笑起來,從背后拿出不知何時到他手里的新娘蓋頭,歪著頭問:“你們誰做新娘子?” 二狗聞言,也不急著拉靜云去躲柴堆了,只是哭得更兇,邁著小短腿就沖向了竹生,揮著小拳頭要打他。被封住了嘴也不妨礙他鼻子里呼呼出氣,像是只小牛犢把竹生一下撞在門板上,哐當(dāng)作響。 竹生也不生氣,只是在笑,手里的紅蓋頭被他舉得老高,夕陽從中透出光來,照得室內(nèi)一片鮮紅。 兩個小孩拉鋸中,一只素白纖細(xì)的手伸過來拿走了那塊紅蓋頭。 易炎皺眉制止道:“這顯然有詐,你又何必?!?/br> 靜云緩慢將蓋頭放在了自己面前,透過那點(diǎn)紅看向易炎,他難得有如此強(qiáng)硬的時刻,一時間胸中如擂鼓,面頰發(fā)燙,可依舊努力穩(wěn)住了聲音:“我知道是竹生把我們引來這里的,不論是雙層棺,還是結(jié)陰婚,這霧村總要給一個說法?!彼麖?fù)又低頭看向竹生:“如若我們不破了今日婚事,恐怕一輩子也出不去這霧村了吧?!?/br> 原本還在嬉笑的竹生忽然安靜下來,他被二狗一拳打了個踉蹌跌坐在地,白皙面頰上立刻浮出一片紅色,然而二狗還不放過他,壓在這個比自己大一些的孩子身上,又哭又鬧拳打腳踢的。再一回頭看見靜云已經(jīng)帶著蓋頭走向棺木,轉(zhuǎn)身就撲在了靜云小腿上。 易炎不滿:“你能做到什么?如今靈力干涸神魂不穩(wěn),你連個普通鬼嬰都堪堪才能驅(qū)趕走,難不成還覺得能解決這霧村百年怪相?” 靜云一手扶著棺木,一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看著二狗抬起臉,雙指并攏在對方額間輕點(diǎn),銀白色亮光瞬間隱入其中,“百年怪相……” 靜云笑起來的時候微微勾著嘴角,眉眼舒展,雖說不上有多么芝蘭玉樹舉世無雙,然而易炎依舊移不開眼,即便是在這昏暗雜亂的柴房里,面對著不腐尸骨和詭異的迎親聲,還是那樣柔軟溫暖。 “你早在同意我們進(jìn)村前就知道什么了不是嗎?” 易炎定定看著他,再開口時又恢復(fù)了往日里的冷漠淡然:“顧家村確實百年前人丁興旺,祥和安寧,然而在此處渡劫的并不止白虹仙尊一人?!?/br> 準(zhǔn)確來說是六百年前白虹仙尊不知為何在顧家村與當(dāng)年魔尊交手,自此人間分成上下兩層,接下來的三百年里魔修被大量驅(qū)趕下界到庸土,自此九重天成了正道修士和妖族的天地。 “此處本該靈氣充沛,在仙尊渡劫后成為一片寶地,可正是因為魔尊也在此隕落,留下大量魔氣叢生,致使方圓百里瘴氣不散,這原本的顧家村也應(yīng)該在幾百年的侵蝕下逐漸消失。” 但是他們活下來了,不僅活下來了,甚至這山頭郁郁蔥蔥,竹海成片,村內(nèi)也一片祥和。 易炎看著靜云緩慢爬進(jìn)棺木,終是嘆氣,在一片迎親的鑼鼓聲中走了過去,撐著棺木一翻身一同爬進(jìn)并蓋上了棺蓋。 “可如今村內(nèi)一片祥和?”昏暗的棺木內(nèi)兩人緊貼面頰,呼吸混在一處,可誰也起不了曖昧旖旎心思,只能聽見易炎壓低了的聲音,感受靠在一起的溫度,易炎翻了個身,把靜云抱在自己上頭,“或許顧家村不在瘴氣中心,可外人依舊進(jìn)不來此處,只能村內(nèi)通婚?!?/br> 近親通婚乃是大忌,靜云又想起了方才竹生背的婚書,‘合二姓以嘉姻,自此同享壽元,瓜瓞綿綿’,可如果顧家村被關(guān)在里面,又如何合二姓? 易炎單手按在靜云后腰,摸到了一條微微凹陷的地方,那里約有小臂長,手感嶙峋,著實硌人:“我游歷外在多年,顧家村的名號在外,你和云流不知也算情理之中,可顧入江不會不知這村子的古怪。可他不僅來了,還帶著你和云流來了,借口赴宴,也只能說醉翁之意不在酒?!?/br> 棺外響起了一陣小孩奔跑的拖沓聲,還有窸窣聲響——大約是竹生拉著二狗躲進(jìn)了柴堆里,可那具小花尸身和白骨該怎么辦? 易炎把想要掀開棺蓋看一看的靜云掐著下巴拉了回來,但大約是用力太大,后者嘶了一聲,一下巴磕在了易炎胸口。 “聽我說完?!?/br> 靜云看不清黑暗中易炎的表情,象征性下意識伸手拍了拍易炎胸口,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他五指搭在易炎胸口更像是在哄小孩,只好沒話找話地問他:“名聲在外?” 易炎半晌沒說話,好一會才道:“嫁去顧家村的,有去無回。” 靜云一噎,還想問既如此為什么附近的村子里都沒有聽說過類似傳聞,既然有來無回,又為什么同意自家小妹嫁進(jìn)這里。 可是一切疑問都在一聲鑼響后停止。靜云聽見那聲音就在柴房門口,隨即便是推門而入的吱呀聲響。 就在此時,易炎嘆息一般在他耳邊道:“同享壽元,百年不亡。這里,沒有活人,也沒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