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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云回到宗門的前幾天是平靜的,一切都好像從未改變過,他在房中養(yǎng)傷,偶爾山頭閑逛,云流來了就指點對方幾句劍法,王晨來了就重新診脈查看傷口,唯一再沒有出現(xiàn)過的就是易炎了。 然而第四天開始似乎宗門上下終于意識到他們那位幾十年修為毫無動靜,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大師兄突破了,即便只是步入金丹,依舊令人不敢置信。也不怪這群弟子如此小題大做,靜云太過歲月靜好的樣子著實深入人心,成天不是宗門上下跑,就是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的無名山頭過他的閑散日子。 一朝凝成金丹,往日里嘲笑過靜云的人一時半刻都閉了嘴,潛心修煉,就怕哪天靜云又往上躥了一節(jié),自己還在原地踏步。也有人搖著扇子評價這位不堪大用的師兄不過是得了一時風(fēng)光,哪里有他兩位師弟前途無量。 “傳言云流小師弟也凝成金丹,與之相比,靜云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到后來還不得被師弟壓一頭?!?/br> 妄議他人終究不妥,這些傳言不過是在部分人或心中一閃而過,便如同清晨薄霧很快散去。靜云早已習(xí)慣了這種傳言不斷的日子,對此毫無反應(yīng),倒是云流有幾次聽聞這些議論,立刻朝對方下戰(zhàn)書,在練武場切磋。 不說百戰(zhàn)百勝,云流共下了七次戰(zhàn)書,只有五人應(yīng)戰(zhàn),無一落敗,最差也是與人打成平手。靜云曾經(jīng)好奇偷偷溜出去帶著青禾一塊看過,云流的確是天資過人,從入門至今不過一年半載,現(xiàn)如今劍法雖不脫稚嫩,卻也駕輕就熟,行云流水是稱不上的,但勝在出其不意,對方大多輕敵,不肯把云流當(dāng)一個真正的對手看待,這才被云流得了便宜。 練武場設(shè)在群山環(huán)繞的一處空地中,傳言創(chuàng)建之初此處是一片緩坡,直到后來相約切磋的弟子越來越多,能人異士輩出,竟是將這出緩坡震裂了,這才重新開鑿,成了如今模樣。 練武場更像是一片巨大的荷塘,底下是萬丈高空,每相隔百余米便有一座圓形平臺,四周沒有護(hù)欄,只有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啟動法陣在周遭凝結(jié)出一面透明墻壁,讓里頭對戰(zhàn)的弟子不至于脫離范圍。 觀戰(zhàn)的弟子大多聚集在周圍山坡上,各自找好位置或站或坐,也有人戲稱這幾座山叫‘上座’,這幾座山也的確比之演武場地勢更高,山清水秀,偶有靈鳥飛掠,是上好的座位。 更近距離的觀戰(zhàn)就要自己飛到圓形平臺下去,每座平臺底部都往外延伸出幾片‘荷葉’,頂端向內(nèi)彎起形成一個小小的,可以供人入座的弧度。 靜云自是不敢往那上面去的,他只是找了個沒什么人的位置安頓好自己和青禾遠(yuǎn)遠(yuǎn)看著其中一座平臺上正激烈交鋒的二人。 青禾不過是個練氣的孩子,目力不可能與金丹期的靜云相比,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見兩個人影如同螞蟻一般來回交錯、騰挪,有時甚至分不清哪個螞蟻是云流哪個是對手。 只見云流在場中揮劍速度愈發(fā)快起來,銀色劍光一閃而過,對手提鞭格擋,卻難免被飛出的靈力劃破衣擺,這人反應(yīng)極快,發(fā)現(xiàn)自己擋不住云流劍氣,反手出鞭試圖與云流拉開距離,硬生生在這片空谷中抽出了回響聲。 靜云隱約望見金色靈力纏繞其上,大約是個金靈根的弟子,每一鞭都帶著開山破土之勢,抽得地面騰起白煙,很快籠罩住了半座平臺,云流抵擋不住如此剛硬的攻擊方式,連退數(shù)步,腳跟抵在了防止弟子落下的法陣上。 隨著山間一片叫好聲響起,那人臉上免不得浮出得意的笑來,抽陀螺般更加賣力起來。 靜云卻搖搖頭,拉著青禾起身。 “大師兄,不看了嗎?”小孩滿臉懵懂,指向臺面中央:“云流師兄還未分出勝負(fù)?!?/br> 靜云籠著袖子看向入口處,那里似乎因為進(jìn)來的人出現(xiàn)了一陣sao動,然而他還未找到來人是誰,“勝負(fù)已分,那人雖未小看云流,卻同樣得意忘形,放松得太早了?!?/br> 青禾自然看不出其中差別,只覺得云流抬劍應(yīng)戰(zhàn)的動作比之方才的躲避退讓要強(qiáng)硬一些,更多的就不明白了。 “云流本就是剛剛?cè)腴T的弟子,小看他是正常的,然而既然他能夠連勝就有他的道理,認(rèn)為前人是小瞧了云流才落得一個輸字是不妥的。”靜云揉揉青禾的小腦袋指了指云流的劍法,“你看,他每一劍都前進(jìn)幾分,普通靈劍自然無法與裹挾了靈力的本命靈器想必,但是云流取其弱點,對方每一次揮鞭都會揚起粉塵,這原本是為了迷住云流的視野,如今反被你云流師兄利用,他正在緩慢偏移前進(jìn)的方向,不再是與對手正面對抗,長鞭在落地前的力道最大,落地后被抵消大半也就不再那么難以抵擋,擊中地面的聲音誠然與被擋下的聲音有所差別,然而在山谷回響和眾人的叫好聲里,也是難以分辨的?!?/br> 青禾聽得似懂非懂,敷衍似得哦哦了幾聲,眼神一瞥,倒是看到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大師兄大師兄——”青禾拽著靜云垂在他手邊的袖口指著入口不遠(yuǎn)處的人影道:“是易炎師兄?!?/br> 靜云呼吸一滯,猛地回想起的不是對方以前如何無往不利,是怎樣在一眾弟子間脫穎而出,常年駐扎在練武場,以至于后來再無人敢踏足這里,就怕被易炎抓住了上臺切磋一二,那就不是休息一兩天能好全的問題,是要掂量掂量自己余生仙途是否會留下心魔的程度。 靜云想起的是那只可憐的燒雞,和摔碎的花瓶。 易炎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兩位師兄弟也在這里,在他踏上練武場的瞬間,周遭人聲靜默下來,只有不遠(yuǎn)處弟子的一聲慘叫。 回頭看去云流已經(jīng)將被長鞭打出缺口的劍尖插入地面,緊挨著的就是另一名弟子的喉嚨,只差毫厘就能將人一劍削下腦袋來。 云流心無旁騖地與其對戰(zhàn)了大半個時辰,最終取得了勝利,放松下來時卻沒聽見耳邊那些弟子們或驚嘆或懊惱的嘆息聲,他抬眼望去,能看見空蕩山頭站著一個眉眼溫和的青年,對方正若有所思地看向另一邊。 云流來不及思考方才大師兄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勝利,轉(zhuǎn)頭看見的是所有人視線中心的男人。 易炎。 易炎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他,卻只是淡淡掃來一眼就立刻收回,專注于眼前人。 就像是看一片無關(guān)緊要的落葉,一個無須在意的過路人。 片刻的靜默后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所有還在平臺上的弟子紛紛像自己的對手認(rèn)輸,幾乎是火速下臺,沖向觀戰(zhàn)席,就連原本在云流劍下的人都連連告罪,拖著那條長鞭連滾帶爬地下了臺。 而在山邊上座的弟子蜂擁向易炎的方向,邊跑邊拿出各類通訊法器,嘰嘰喳喳說著什么,也有人從口袋里掏出留影球,搶占了蓮花葉上的位置,更有甚者為了一個小小的落腳點大打出手。 簡直像一群想吃又不敢下手只能在周圍盤旋,徘徊不去的惡鷹。 青禾沒見過這種架勢,差點被跑來的弟子撞倒,還是靜云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讓小孩摔跤。 “他們?yōu)槭裁催@么著急?原來的位置不能看嗎?” 靜云解釋道:“易炎已經(jīng)是金丹大圓滿,正在準(zhǔn)備突破至元嬰,到了元嬰就不能繼續(xù)用這里的練武場了,或許因為如此才會引得這么多人前去圍觀吧?!?/br> 靜云沒說出口的理由還有一條,之所以所有人都急著認(rèn)輸逃離平臺,是因為規(guī)則中原有一條,任何還未離場的,獲勝的弟子都要無條件接受另一名勝者的挑戰(zhàn),不得拒絕。也正是因此,才會出現(xiàn)萬人空臺的場面。 易炎年輕時不像現(xiàn)在這么收斂,曾經(jīng)在臺上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打贏了就挑戰(zhàn)下一個,沒有下一個了就等第二天來用練武場的弟子,剛突破至金丹的易炎可謂狂妄至極,甚至放出過“宗門弟子人才輩出卻無一人能敵我”的狠話。 最后是靜云上山把人拽下來的。 彼時易炎已經(jīng)七天七夜沒合過眼,山間聚集著大量看熱鬧看好戲的弟子,卻無人敢上前挑戰(zhàn),簡直像是一群等著母鳥歸巢的雛鳥,就知道嘰嘰喳喳眼巴巴瞅著巢xue里的那只遍體鱗傷,卻毫無退意的小可憐。 靜云當(dāng)年還沒學(xué)會御劍飛行,只能借著王晨的法器躍上臺,隔著一堵透明的墻看著衣衫襤褸,黑發(fā)亂飄的少年郎。 他甚至還能想起當(dāng)年夜風(fēng)的味道和那雙疲憊的眼睛。 “和師兄回去。”靜云站在外面向他伸出手,“鬧夠了就回家?!?/br> 易炎倔強(qiáng)地拄著剛得到的流火劍,和平凡人家的叛逆小孩別無二致地倔道:“我不回去?!?/br> 靜云覺得頭疼,就索性伸手進(jìn)去,連帶著整個人也進(jìn)入了法陣和易炎相對而坐,在對方震驚的目光里說道:“我私自下山,被師尊責(zé)罰今日不得用膳,大概三天就會餓死在這里,只要我不離開就沒有第三個人能進(jìn)來,你要么把我打死,要么等我餓死,或者和我回去,你選哪個?!?/br> 靜云也不知道自己當(dāng)年是哪里來的勇氣,覺得易炎會把自己放在眼里,僵持一夜后,是那個年輕氣盛又毫無建樹的自己率先倒下,一天沒進(jìn)食加一夜未睡,還吹著山間冷風(fēng),最終以高燒為結(jié)尾。靜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房中,眾位弟子的噩夢也就此種下。 思緒被一陣毫無意外的,有氣無力的歡呼聲拉回,短短幾息之間,易炎的對手已經(jīng)認(rèn)了輸,風(fēng)度翩翩又鼻青臉腫地和易炎道謝。 靜云聽了幾耳朵,大概是經(jīng)此一役找到了自己的破綻和缺點,多謝二師兄指點。 只有云流唇邊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冷笑,之所以下了七份戰(zhàn)書,只有五人應(yīng)戰(zhàn)的理由找到了,現(xiàn)如今站在易炎對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弟子便是被云流選中的其中一人。云流心想這位表面八風(fēng)不動的二師兄看來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 就在眾人看著對方踉蹌下場,以為今日好戲到此為止的時候,終于有人注意到云流還未下臺,風(fēng)度翩翩地正在鼓掌。注意到易炎轉(zhuǎn)眼看過來,拱手一禮,卻也不說話。 兩人一時間在各自場地僵持住了。 靜云心里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易炎半點沒顧忌師兄弟的情面,面無表情做出了請的手勢。這下也不用一眾看熱鬧的挪位置了,姍姍來遲的同門們也不用擔(dān)心錯過了精彩對戰(zhàn),紛紛擠在前排試圖找個好位置看這場‘兄弟鬩墻’。 靜云甚至來不及阻止就看見云流身形一閃,在腳下陣法作用下瞬間來到了易炎對面。 兩人身量相似,均是劍修,只不過一人衣衫齊整,一人有些邋遢;一人手中長劍鋒利精巧,一人武器滿布缺口,怕是切瓜都嫌鈍了。 “好久不見,二師兄?!痹屏鏖_口時聲音溫文爾雅,一派翩翩公子作風(fēng),說出來的話卻不怎么中聽“聽聞前日和大師兄鬧了矛盾,云流心里著急,卻遍尋不到師兄在何處,好是著急了一番?!?/br> 易炎皺了皺眉,似乎沒料到平日里看起來乖巧的小師弟會在此處與他討論這些,光天化日,旁側(cè)還有留影球反射的光,一時間摸不清對方目的,于是只道:“不勞煩小師弟cao心?!?/br> “今日難得在此相遇,云流就不客氣了,班門弄斧,還請師兄指點?!?/br> 話音剛落,易炎便看見面前寒光閃過,靈力裹著劍鋒,一霎間,那柄普普通通甚至滿目瘡痍的靈劍看起來竟是煥然如新,他偏身躲過,只聽當(dāng)?shù)囊宦?,幾縷黑發(fā)打著旋落地,又被劍鋒斬成兩半,落在了地面細(xì)小裂縫的邊緣。 易炎眉尾一挑,流火劍并未出鞘,帶著烏黑劍鞘裹挾勁風(fēng)而來,直直砍向云流后腰,這一手毫不留力,若是平常物件,怕是要在這一劍下碎成齏粉,就算是修士怕也要立刻原地趴下等醫(yī)師來接骨了。 然而云流速度比預(yù)想中更快,劍尖落地瞬間又一次拔地而起,旋身轉(zhuǎn)腕,劍身咚的一下結(jié)結(jié)實實吃下了易炎這一揮,然而云流同樣覺得整根手臂都被震麻了,半邊身體當(dāng)即如被廢一般使不上力,他心知自己與易炎之間的差距,也明白不能正面對抗,然而這一下依舊讓他心驚不已,在霧村時這人跟著大師兄,也照樣被附身,甚至叫大師兄捅了一刀,完全沒有預(yù)想中的英勇善戰(zhàn),難不成當(dāng)時都是裝出來的? 云流吃不住這力道,也不作多余抵抗,立刻順著向后滑去,靠在法陣邊緣才借著阻力卸掉了這一擊。 易炎依舊沒有拔出劍來,只見云流腳下拖出兩道長長的白痕,轉(zhuǎn)眼便被易炎背手拿劍,疾步?jīng)_來時揚起的灰塵所掩蓋,山崖林立間,更響的一聲‘嘭!’回蕩在每個人耳中,然而煙塵散去,看見的是不斷震蕩的法陣墻壁,雖只是用劍鞘,可易炎連劈帶砍的這一擊,幾乎把防御用的法陣劈碎了。 云流矮身后退,堪堪躲過這一下,但發(fā)尾依舊被波及,定睛看去,翩翩少年的長發(fā)的半邊已經(jīng)短下去半截,被風(fēng)一吹混在其余青絲中,倒像是狗啃似的難看。 也就是這點時間,云流感覺到自己半邊麻痹的手恢復(fù)了一些知覺,當(dāng)即不再猶豫,趁著易炎依舊抬著手的空擋反手側(cè)挑,順著對方腰帶劃出一道裂口,直直抵在了易炎下巴上。 兩人劍法基礎(chǔ)本就同出一源,易炎自然知道云流下一劍可能的走向,只是他沒想到這孩子看似純良,卻喜歡劍走偏鋒,既然正面無法戰(zhàn)勝,就從側(cè)面切入,即便依舊毫無勝算,卻能給人一種勢均力敵的假象。 刺啦一聲,衣帛撕裂,底下女弟子紛紛驚呼一聲,一邊抬手捂著眼睛,一邊又從能漏出兩個棗子的空隙里瞧著臺上的易炎。 二師兄常年在外行走,皮膚多么白皙細(xì)膩是說不上的,然而從裂開口子的布料中依舊能看見條理分明的肌rou走向,微微隆起的胸肌上留有幾道很淡的粉色紅痕,應(yīng)該是以前留下的傷口還未完全消去的疤,再往下強(qiáng)韌有力最是奪人眼球的側(cè)腹因為呼吸一起一伏,微凹下去的肚臍側(cè)面兩指處還有一道沒有退痂的口子,在那身軀上營造出一種兇狠的雄性美感。 云流見劍尖無法繼續(xù)寸進(jìn),只能在易炎下巴上留下一道細(xì)長滲血的口子,立刻抽身后退,毫不戀戰(zhàn)。 “師兄竟是帶傷上場,是云流僭越了。” 易炎揩去那點下巴上的血,又下意識摸了摸凸起的傷疤。指腹在深黑色的痂上和周圍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淺紅血漬,引得一種女弟子尖叫練練,就差給人往臺上扔花了。 “小傷?!币籽纂S手挽了個劍花,“倒是你,境界不穩(wěn),莫要冒進(jìn)?!?/br> 話還沒說完云流就覺得自己眼前一花,視線再次凝實時易炎已經(jīng)近在眼前,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讓他抬劍架在肩膀上,然而易炎這一下重極兇極,幾乎帶上了點殺意,搖搖欲墜的腰帶也在此時徹底崩裂,弟子袍的上半身因此滑落半分,衣袖因此高高揚起,在半空獵獵作響,露出結(jié)實有力的肩頭和鼓起的手臂肌rou。 易炎抬手下劈的動作大開大合,十分干凈利落,這一下看似而其上卻帶著千鈞之力,云流反應(yīng)及時接下這一招,卻也因此咚的一聲單膝跪地,腳下石板綻開無數(shù)裂縫,就連臺下弟子都覺得雙膝一軟,險些跪下去。 劍鞘與劍身摩擦的咯咯聲在一片靜默中顯得格外刺耳。云流僅是用雙手抵擋這一擊都已經(jīng)費勁了力氣,更不用說去在乎臺下歡呼吶喊的內(nèi)容幾何。 金丹圓滿的靈力一層層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云流整個人都像是干枯的植物,一寸寸矮下去。他用盡全力運轉(zhuǎn)體內(nèi)金丹,丹田處幾乎要燒起來一樣,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直看著易炎黝黑深邃的瞳孔,似乎想從其中找出一星半點的破綻。 也正是在此時,在丹田中瘋狂運轉(zhuǎn)的金丹忽然一輕,就像是有誰正托著云流雙手,緩慢溫柔地向上抬起,堅定地抵御著易炎的威壓,在所有人震驚而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云流竟是站了起來。 易炎不及思考這是為何,只聽耳邊云流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大師兄正在往這邊趕,機(jī)會難得,我們不妨打個賭。” 易炎手上力道一緊,不接這茬,云流又跪下去兩分,他冷冷道:“你分心了?!?/br> 云流卻在此時笑起來,“喜歡的東西若是不抓在手里,很快就會被人搶走,你被大師兄寵壞了,易炎?!边@位表面溫文爾雅的小師弟忽然拔高聲音像是說給在場所有觀戰(zhàn)人聽:“二師兄天資卓越,百年難見,是師弟狂妄自傲不知天高地厚,是我輸了?!?/br> 然而話音未落,云流的劍應(yīng)聲而斷,易炎來不及收手,劍鞘帶著千鈞之力轟然而下,幾乎要劈碎云流肩骨,也在此時,云流手腕一偏,在易炎瞳孔猛然縮緊的目光中,卸去了這一劍的力道,用左手手腕換了他劍鞘落地。 轟然砸響的聲音中云流本就襤褸的衣物被勁風(fēng)吹開,同樣露出了里面白皙細(xì)嫩的皮膚,如玉如畫,秀氣少年的肌rou還未完全成型,若隱若現(xiàn),因激戰(zhàn)而留下的汗水劃過皮膚,順著不斷起伏的胸膛肚腹一路落進(jìn)松垮的褻褲腰帶中。 只見臺上少年臉一白,碎成兩半的靈劍當(dāng)啷落地,他甚至來不及去抓搖搖欲墜的衣物,滿臉冷汗地握住了手腕,在眾人驚呼和醫(yī)師怒吼讓開的聲音里,靜云看見云流手腕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翻折過去,大約是斷了的。 他來不及思考易炎何時養(yǎng)成了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只知道這兩人都沒留手,易炎看似沒有出劍,然而其中要將人砍出個好歹來的意思可謂昭然若揭,云流自然不敵,然而其種種挑釁似的行為同樣不讓人省心。 易炎眉間緊蹙,余光中瞥見了朝自己這里奔來的靜云,再轉(zhuǎn)頭看向云流,對方嘴角的一絲笑意還未來得及收回,他當(dāng)即將流火劍召出,在眾人以為易炎要對自己師弟痛下殺手的間隙,毫不猶豫俯身抱起云流,腳踩流火劍,頂著好不容易來到臺上醫(yī)修的怨恨目光,刷然遠(yuǎn)去。 靜云甚至還被擠在熙攘的人群中,抬眼間只能看見半空中懷抱著云流的易炎滿目肅穆緊張,額角汗水不知是急得還是打出來的。他當(dāng)即像是被誰施了定身咒般釘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動了。 靜云不知道此刻自己該作何感想,他知道自己即便第一時間來到二人身邊也無法阻止他們互相切磋,更沒有王晨或者師叔那般妙手回春的本事,可以讓云流不那么痛苦,跟下不去手呵斥易炎,因為他知道云流在和他賭氣,易炎也是。其中理由雖不得而知,可靜云總覺得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讓兩個年輕氣盛的可塑之才有所碰撞也絕非壞事。然而那么多彎彎繞繞,之乎者也,依舊敵不過易炎毫無停頓的路過,也壓不過看見那種焦急眼神的失落。 孩子總要長大的,自己并未和易炎說過半句喜歡,那就更沒有道理阻止易炎去喜歡別人。 小師弟長得漂亮,天資難得一見,和同樣有仙骨的自己比起來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自己又有什么道理覺得易炎會忽視那塊堅韌又閃閃發(fā)光的璞玉,來看自己這顆朽木?終究是他自己優(yōu)柔寡斷毫無所長才導(dǎo)致的解決,就連傷感都不那么理直氣壯。 靜云心里悶得很,卻著實流不出淚來,大庭廣眾之下的,就因為師弟們關(guān)系好些要一蹶不振像是什么話呢?他被人推來搡去,沒有誰意識到自己撞到的踩到的是那個剛剛晉升金丹的大師兄,沒有人注意到兩位主角可謂唯一的家長正悵然若失,神思不屬地被自己推來推去。 直到被人推推搡搡來到還在生氣的醫(yī)修身邊時,靜云才緩緩緩過神來。他對著那個怒目而視卻無可奈何的弟子拱了拱手,原想著笑一笑卻怎么也牽不出動作來,只好露出個怪異又歉疚的表情,匆匆離開。 “誒誒——等等?!?/br> 然而還沒走兩步靜云就被身后弟子叫住,對方摸索半天從懷里掏出了一張通訊符塞給靜云。 “師叔這兩天忙著處理即將到來的仙門大比,還沒來得及找你,這不讓我們給大師兄帶個話?!?/br> 靜云點點頭:“辛苦顧師叔?!彼肫痤櫲虢氖?,仙門大比又近在眼前,恐怕顧望崖師叔這兩日忙得焦頭爛額了,“此次仙門打比在本宗舉辦?” 那人撓撓頭:“大師兄前幾日出門有所不知,原本應(yīng)該是佛門承辦此次盛事,然而了心禪師前幾日坐化圓寂,佛門上下忙著選出下一任大禪師,又要把了心禪師金身請進(jìn)九重佛塔,一時間人手不足,這才來求我們,希望能借我們的地方和人先把這事辦了。也算是佛門欠的一個人情?!?/br> 佛修與道修不同,上下只有一個門派,遠(yuǎn)居九重天另一頭,黃沙漫天的地方,佛修不論是武僧還是一般修者都在伽羅山,全門上下八千弟子憑實力選大禪師,雖然內(nèi)部修習(xí)經(jīng)法教義各有不同,但他們一致對外都只稱佛門。 伽羅山,說得好聽是個山,其實就是綠洲中的一個小土坡,因為住的人多了,建筑一層疊一層,這才成了山。 “佛門本就地方不大,近年來又持續(xù)干旱,聽說綠洲范圍都變小了,也是難做。”那弟子嘆口氣,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顧師叔也因此抽不開身,想找大師兄又怕擾了你修養(yǎng),這才想用通訊符私下里問你些事,還請大師兄莫要怪罪?!?/br> 長輩有事找怎么能說怪罪,靜云一時摸不準(zhǔn)對方這突如其來的歉意是為何,再想問時那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里,阻止弟子們有序入場或撤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