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一）

    1.

    今晚得值班，有一只吞了海藻球的小哈士奇剛做完剖腹手術，術后需要定時觀察。

    林朝訣捧一本書坐在二樓病房里，正看得專注，聽見前臺電話響。

    已經(jīng)夜里快十一點鐘了，就算是咨詢問診也應該會選擇去公眾號才對，零點前都有醫(yī)生在線解答。

    林朝訣想了想，放下書，起身往樓下走去。

    鈴聲一直沒停，很執(zhí)著地回蕩在安靜的醫(yī)院里，座機上的顯示屏散發(fā)出微光，又隨著話筒被拿起而一下子變暗。

    “你好，吠騰動物醫(yī)院?！?/br>
    “?。∧愫?！”

    一把清亮的男聲，似是很驚喜，說完“你好”之后又說了一遍“你好”，似乎還有點緊張，磕巴道：“那什么，就是，我想給小貓做絕育，它、它發(fā)情了，看起來很難受?！?/br>
    應該是一個沒有經(jīng)驗的新主人，林朝訣解釋道：“發(fā)情期間不能做絕育，你可以等它發(fā)完情再送過來?！?/br>
    對面著急忙慌的，音量都不自覺提高：“它是野貓！我剛把它抓??！我沒有地方收養(yǎng)它，所以...　...能不能先把它送到你那兒？”

    林朝訣猶豫一瞬。

    “有人嫌它煩，給它下老鼠藥，還試圖要打死它?！睂γ娴暮粑兇?，感覺非常生氣，下一秒?yún)s又軟聲央求道，“我想不到別的辦法了，可以求你行行好嗎？”

    林朝訣輕輕笑了一下，說：“送過來吧?！?/br>
    2.

    林朝訣遇到了詐騙。

    那晚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緊張的詐騙犯、無辜的小野貓、零錢湊整的一百元定金、還有一句撂下就跑的“對不起”。

    人生第一次，十分難忘。

    林朝訣把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仿佛被叫春的小貓傳染了發(fā)情期一樣，一張截屏保存在手機里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個月，最后罷了。

    這一點心動還不足以讓他付之于行動，何況這個詐騙犯看起來像是個高中生，說不定還是未成年。

    該是好好讀書的年紀，那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林朝訣有點失笑，指尖輕撫在屏幕上，把這個漂亮又雞賊的小騙子再看最后一眼，隨后點擊“刪除”，結(jié)束掉這段無疾而終的思春。

    3.

    再見到詐騙犯是三個月之后。

    之前林朝訣幻想過許多回他們再次見面的場景。

    大街上偶遇的概率太小，場地八成還是在吠騰。詐騙犯手里有錢了，是一點點攢下來的，于是就像付定金時那樣，揣著一沓零錢湊齊的尾款，緊張又難為情地來把小貓的絕育費用交完。

    可惜幻想對比現(xiàn)實，除了場地正確外，其他全部相反。

    監(jiān)控里，本該干干凈凈的人渾身臟透，臉上、身上淤青交加，比起他懷里奄奄一息的小金毛有過之無不及，嘴里只會哭喊“救救它”，嗓音泣血般撕心裂肺。

    林朝訣坐在辦公室里，一遍遍重復播放視頻，快要把手里的簽字筆握斷。

    他內(nèi)線給前臺，問：“聯(lián)系上了么？”

    前臺說：“聯(lián)系不上，他留的手機號是空號，打不通?！?/br>
    又是同樣的戲碼。

    林朝訣氣得靠到座椅里深呼吸，閉上眼就是上一次他既膽小又勇敢的模樣，和這一次崩潰得只剩下脆弱的模樣...　...

    冷靜兩分鐘，林朝訣重新坐直，把監(jiān)控調(diào)到的士出現(xiàn)的時間點，放大畫面，很幸運的可以看到車牌號。

    林朝訣立刻拿過一張白紙，照抄下來。

    4.

    預感沒錯，門口鈴鐺響起來的那一刻，林朝訣就知道來者是何人。

    背著書包，戴著一副口罩，像是剛下晚自習的樣子。

    林朝訣站在二樓平臺上俯視他，想問，你叫什么名字？你昨天遇到什么事了？你現(xiàn)在就掏出手機撥打我的號碼，以后也不許再換卡，否則別想上來看你的小金毛。

    ...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樓下的人緊張無措，讓林朝訣根本忍不下心苛責他。

    “上來吧?！彼p嘆一口，說。

    5.

    又跑路了。

    林朝訣把小金毛裝進尸體袋，安樂注射進去的一瞬，這只遭受過虐待的小狗就在美夢里去往天堂了。

    他把尸袋放進冷凍室，洗手消毒后準備去樓下和那個哭到幾乎要暈厥的詐騙犯聊聊天。想陪他說話，聽他發(fā)泄心里的苦悶，再請他吃一點簡單的宵夜，剛剛聽見他肚子叫了。

    然后就發(fā)現(xiàn)，這人再一次跑路了，徒留桌上一張紙條：謝謝你。好人平安幸福，開開心心。

    林朝訣簡直是氣笑了，捏著這張白紙又氣又無奈，沖到門外去四處張望，可惜夜色早已經(jīng)將身影淹沒，什么都望不見了。

    林朝訣重新折回二樓，推開辦公室的門就把口罩和白大褂扔到辦公桌上，抄起車鑰匙轉(zhuǎn)頭就走。

    昨天通過車牌號查到的士公司，再隨便扯了個有物品遺失的謊，順利拿到司機的聯(lián)系方式，也順利地問到了抱著小狗的大騙子是在哪個地方攔車的。

    希望不大，那是一個十字路口，東南西北都坐落著大片住宅區(qū)，去堵人的話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林朝訣還是想試試看。

    奔馳飛馳在長街上，初夏的夜晚風漸漸溫熱。

    那張祝福的紙條揣在林朝訣胸口的口袋里，呼啦啦地輕響，有點煩人又那么撩人。

    林朝訣抬起手，用手心將它按住。

    6.

    果然無果。

    這已經(jīng)是三個月來第不知道多少次來這個十字路口蹲守了。

    林朝訣抽著煙，把煙灰撣到車窗外去，望著無聊的夜景決定再等最后半小時...　...還是等不來的話，只能說緣分淺薄，求不得，就此放棄罷。

    手機扔在副駕位里，這時鈴聲大作，林朝訣一面把煙屁股摁滅在泡泡糖鐵盒里，一面接起電話：“說。”

    凌霈澤被這冷冰冰的語氣搞得一愣，好笑道：“今兒有空沒，老地方吃燒烤?！?/br>
    “有，”林朝訣關上車窗，“這就來?！?/br>
    7.

    今晚在曲奇酒吧里借酒消愁，喝多了。

    找了個代駕，酒吧街上到處都是代駕，林朝訣就近選了一個等在奔馳旁邊的、皮膚黝黑的男生，估計是大學生，留在云濘打暑假工。

    街景飛速后退，林朝訣雙眼放空，感覺有點累。

    喝酒的時候，被凌霈澤和屈崎輪番轟炸，連凌兒那個有點笨笨呆呆的男朋友伊曉也加入催促行列，要他有苦水就吐，憋著有什么用？說出來大家伙還能幫忙想想辦法。

    林朝訣把幾人瞧瞧，德行吧，八卦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就嘴上還冠冕堂皇。

    他一笑，索性說了：“想找個人，找不到。”

    凌兒問：“前幾次約你你都沒空，就是找他呢？”

    林朝訣“嗯”一聲，又聽伊曉好奇道：“是、是喜歡，的人，嗎？”

    林朝訣再“嗯”一聲：“又愛又恨?！?/br>
    哦豁，這就很有趣了，愛恨情仇的拉扯故事最適合喝酒吃烤串兒的時候聽。

    幾人又把他催促一番，林朝訣無法，前前后后一通復盤。講到小金毛的病況時伊曉都要哭了，等到全部講完，講至今晚他決定放棄后，桌上一片沉默，誰都沒想到會是個這么揪心的故事。

    屈崎仰頭灌酒，道：“也不是沒辦法，但這路子野，而且人叫價二十萬起步，看單子再具體定價。”

    林朝訣失笑：“路子野？多野？”

    屈崎神神秘秘的，壓低聲解釋了一番，隨后又嘆氣道：“可你一問三不知，光憑照片估計找起來也不容易，畢竟不是007。”

    林朝訣把屈崎拍一拍：“謝了，一切隨緣吧。”

    8.

    導航結(jié)束，奔馳抵達橋灣。

    代駕解開安全帶，卻沒有要動的意思。

    男生轉(zhuǎn)過頭看向林朝訣：“先生，你喝醉了，我可以扶你回家?！?/br>
    哦，蠻新鮮的，第一次叫代駕遇上這么火辣的。

    林朝訣也解開安全帶，他只是半醉而已，很直接地不給面子道：“我不喜歡你這樣的?！?/br>
    男生聳了下肩，似乎是隨口問：“你喜歡什么樣的？”

    林朝訣拔下車鑰匙，說：“喜歡膽子小的?！?/br>
    又補充道：“喜歡皮膚白的，臉紅好看?！?/br>
    代駕騎著自己的折疊小車走了，林朝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甩著鑰匙慢吞吞地往電梯處走，腦袋里沒正經(jīng)，想著詐騙犯的白頸子和紅臉蛋兒，想他抱著紙盒箱眼神亂飄，緊張兮兮地問自己能不能先付定金。

    想把他弄哭。

    在紙箱落進自己懷里、在他把錢重重拍下來的時候，就捉住他的手腕，讓他逃跑不成。

    箱子可能會失衡摔到地上，發(fā)情的小貓?zhí)鰜恚粏栲粏璧亟写骸?/br>
    而小騙子會被禁錮在...　...林朝訣肆意地幻想著，就禁錮在前臺上吧，托著他的屁股把他抱起來，那么瘦的身板，就算掙扎起來也能輕松制服，再擠進他兩腿之間，讓他想踹也踹不到，只能乖乖接受宰割。

    二十二層到了，中央空調(diào)在林朝訣進門之后自動開啟。

    吊燈沒開，只有玄關的感應小燈散發(fā)出柔和的光線。

    林朝訣拉開褲鏈，握著自己勃起的性器一下下擼動，嘴邊很空，想要叫一個名字，可他不知道那個名字。

    快感層層堆積，腦海里的幻想已經(jīng)yin亂得見不得人了。

    他壓在小騙子的背上，手握著他的手，共拿一支筆伏案寫下：

    我在此，對林朝訣保證，再也不跑路、不失蹤。

    落款是：寶寶。

    還要按壓指印，就把手指往出精的地方蘸一蘸，沾著jingye當印泥。如有哪天故技重施了，拿出這份提取DNA，就可以算作是一張有效的追捕令。

    嘴里的名字也有著落了。

    林朝訣輕啟唇瓣，喘息越發(fā)粗重，他呢喃道：“寶寶...　...”

    幻境中的寶貝兒又被cao去一個高潮。臉蛋兒早就哭花了，眼尾紅紅地叫著“不敢了”，屁股里卻一陣陣痙攣和含吮，浪得交合處yin水泛濫，甚至順著大腿滴到地上，失禁般積了一灘。

    靜謐的房間里一時潮熱。

    林朝訣垂下手，手指間掛著縷縷jingye。

    他就這樣摸出煙，叼一根，點燃，吸上一大口。

    煙霧徐徐噴出，林朝訣短促地一笑，低語道：“隨緣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