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昕蕓的出現(xiàn)，讓房間內(nèi)兩個男人都變了臉色。

    “母親，你怎么過來了？”

    萬俟旭首先迎了上去，迅速收起了臉上嘲諷的神色：“不是跟您說，您如果想過來跟我說一聲，我派人開車去接你嗎？你身體不好……”

    “小旭。”

    白昕蕓打斷了他，她直勾勾地注視著萬俟旭的雙眼：“回答mama，你是不是找到小風(fēng)了？”

    她的眉眼平靜無波，聲音卻無法抑制地染上了顫栗的音色。

    “……”

    被打斷的萬俟旭閉上了嘴，對上白昕蕓的眼眸深處翻涌著復(fù)雜的神色。

    他的黑眸里映著母親白發(fā)蒼蒼的面容。

    眼前的母親全然沒有父親大喜大怒那般的情緒，除了隱隱露出的希冀外，語言顯得十分冷靜自持，神態(tài)間都仿佛他年幼時那般優(yōu)雅雍容。

    可如今，每每看見這樣的白昕蕓，萬俟旭的心臟都一揪一揪地疼著。

    萬俟凌風(fēng)的存在會在這里成為禁詞，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母親。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萬俟凌風(fēng)”仿佛就是白昕蕓腦子里繃著的一根弦，無論誰輕輕觸動都能崩斷，讓白昕蕓瞬間失去所有的冷靜和理智。

    ——是因為你是不是？！是為了救你我才會失去小風(fēng)的是不是？！你為什么沒有把你哥哥帶回來？！

    曾經(jīng)那一聲聲的質(zhì)問，早已成為刻在萬俟旭腦海里的魔咒，每當(dāng)見到母親，他的耳邊就仿佛自動響起當(dāng)年母親抓著他狀如瘋魔的質(zhì)問。

    哪怕恢復(fù)正常后的母親一次又一次向他道歉、解釋那只是她發(fā)瘋時沒有理智可言的話語，這些話卻早已都仿佛成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讓他無法釋懷。

    他自己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若不是為了他，萬俟家不會失去資質(zhì)最好的繼承人，不會因此步步衰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他的父母更不會失去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小旭?！?/br>
    察覺到兒子的出神，白昕蕓伸手抓住兒子的手臂，動作愛戀地摸了摸，眼神卻死死盯著他的雙眼，又重復(fù)問了一句：“回答mama，你是不是找到小風(fēng)了？”

    萬俟旭忍不住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等到重新睜眼時，他已經(jīng)將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陰霾壓下，重新恢復(fù)了冷靜，朝白昕蕓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沒有，母親，我只是跟父親吵架，找了話頭刺激他而已，我還沒有找到哥哥?！?/br>
    聞言，白昕蕓緩緩蹙起了纖細(xì)的眉，望著自己心愛的兒子一時之間沒有言語。

    萬俟旭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度，將母親抓著自己手臂的手拉下，攬著母親的肩膀?qū)⑺龓С隽朔块g，一邊走一邊輕聲安撫道：“母親既然來了，今晚就在這住下吧，您的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隨時都等著您住著。您吃了晚飯沒，需不需要我安排人……”

    “我吃過了?！?/br>
    被攬著肩帶出房間的白昕蕓臉上展開一抹慈愛的笑，側(cè)身重新看向自己的兒子：“我聽你小姨說你最近心情不好，就想來看看你。”

    “昕蕓。”

    一旁跟著走出房間的萬俟宸睿走到兩人身邊，神色愧疚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也中斷了母子之間原本溫馨的氛圍。

    白昕蕓的臉色咻的一下便冷下去了。

    她又伸手拍了拍兒子的手臂，朝著露出關(guān)切神色的兒子安撫地笑了笑，隨后抿了抿紅唇便旋身準(zhǔn)備朝樓梯走去。

    才剛邁出一步，她的手臂便被人輕輕抓住了。

    “昕蕓，你跟我好好談?wù)??！比f俟宸睿從后面追上了她，攔在了她面前，“我們已經(jīng)好幾年沒好好說過話了，夫妻一場，你真的要這樣嗎？”

    聞言，白昕蕓露出了一抹笑。

    這位曾經(jīng)在大家族圈層里以美貌出名的女人，即使經(jīng)過了這么多歲月的磨礪，笑起來依然能讓眼前的丈夫晃了晃神。

    只是這抹雍容高貴的笑容里，此時多了許多毫不掩飾的冷嘲。

    她望著曾經(jīng)深愛過的丈夫，此時心里卻如同千瘡百孔般的疼。

    她的聲音比起剛剛面對兒子時冷了好幾個度：“我說過，除非找到小風(fēng)，否則這輩子，我不會再跟你有任何接觸?！?/br>
    說罷，她踩著高跟鞋，毫不猶疑地繞過神色更為哀傷的丈夫大步離去。

    回到房間時，白昕蕓臉上的笑容便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沉的暗色。

    她靠著緊閉的房門，閉上眼默立了許久，似乎陷入了某些回憶里無法抽離。

    直到一陣清脆的手機(jī)鈴聲打斷了這場沉寂。

    白昕蕓緩緩張開眼睛，掏出手機(jī)，看著屏幕上亮起的“父親”字樣，眉目間染上了些許柔色。

    她很快接通了手機(jī)，簡單地寒暄了一番后，驟然壓低了聲音，對著手機(jī)另一頭的人低低地說道：“父親，想麻煩您幫我查探幾個消息?！?/br>
    “……對。關(guān)于小風(fēng)的，還有小旭?！?/br>
    “……幫我查一下小旭最近的行蹤，特別是他近期跟東方家族接觸過的任何信息……還有東方家族現(xiàn)任家主的信息，以及他身邊這幾年有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對，父親，我知道小旭之前受的槍傷是因為他攻擊了東方家主宅，也知道他在主宅發(fā)現(xiàn)了疑似被囚禁神志不清的小風(fēng)，這些沈姨都告訴我了。但小旭年紀(jì)小，行事很多時候容易一根筋，關(guān)乎小風(fēng)我不能放過任何可能性?！?/br>
    “……是，我知道查起來會很麻煩，不用太深入去查，麻煩您了，父親。”

    而對萬俟家的狀況毫不知情的凌風(fēng)，正因為手掌的燙傷被拘在屋子里。

    似乎是對昨晚凌風(fēng)一身狐貍裝扮起了興致，隔天好幾套一模一樣的狐貍裝束便送到了主宅，讓負(fù)責(zé)拆快遞箱子的凌風(fēng)整個臉都黑了下來。

    但再不情愿，也是主人的興致為大。

    除了受傷的右手手掌沒有被戴上爪套，也沒有戴上面具外，其它狐貍套裝的服飾、爪套、項圈及尾巴都像昨晚那樣穿/戴在了凌風(fēng)身上。

    拖著那九條在空中飛舞看起來礙事極了的大尾巴，凌風(fēng)抿了抿嘴，眉眼間盡是無可奈何，卻還是乖乖地挪著身子在主人的身邊的地毯上找了個較為舒適的跪坐姿勢。

    他身前擺著一張矮桌，高度正好在他跪坐時的胸部位置，桌面上立著一個IPAD，還擺著筆記本。為了不打擾到主人辦公，在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他的一只耳朵戴著耳機(jī)，包扎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右手搭在桌面上，用左手有些費力地記錄著ipad里線上外語課程的知識點。

    大部分時間里，凌風(fēng)一直保持著安靜學(xué)習(xí)的狀態(tài)，只是在遇到疑難之處，他會下意識地低聲念著知識點，微蹙著眉重復(fù)著。

    這個時候，原本埋首于工作文件中的絕渡便會側(cè)身過去，用最簡單易懂的方式為他解答。

    反復(fù)了幾次后，凌風(fēng)索性不再小心翼翼，每遇到不懂的地方都會直接昂起腦袋看向自己的主人，求助似的輕輕呼喚一聲。

    絕渡對此沒有絲毫不耐，眉眼間甚至掠上淡淡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