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化木
好吵…… “這”是哪里? 什么也“看”不見。 什么也“聽”不到。 … “我”是誰? … 好吵。 是誰,誰在那里? 疼,好疼,這是“疼痛”的感覺嗎? 一片混沌之中,隨著意識的復(fù)蘇、回歸,漸漸的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在一片深深淺淺的綠光中,有一個存在是如此特殊,不容忽視。 那是一團白色的光,但是并不如綠光那么純澈,鍍著一層蒙蒙的灰,似乎有幾縷黑色雜糅在其中,給人不太舒服的感覺。而這團光的內(nèi)里,還有金色和銀灰色的光,像呼吸一樣博動閃爍,給人危險的感覺。 痛楚,似乎就是這團光給予“我”的。 趨利避害刻在每一個生物的本能里,“我”自然而然地感到了憤怒,以及想要排除威脅。 光團之中分離出了金色和銀灰色的小光點,快速的朝著我這邊飛來。我本能地知道,就是這些光點會給我?guī)硗纯唷?/br> 我企圖阻止,當這個念頭產(chǎn)生的時候,我確實感覺到身體的一部分發(fā)生了變化——它們以不低于光點的速度在移動,并且迎擊上了光點!有的碰撞到了一起,有的錯失了,沒有被阻攔下的光點擊中了我的“身體”,產(chǎn)生了尖銳的疼痛…… 疼痛使我更加憤怒。 情緒的激動,好像讓感官越發(fā)的清晰生動,我可以感受到的信息越來越多,我cao控的“肢體”也越發(fā)靈活有力。 于是我可以更加得心應(yīng)手地欺負那個帶給我痛苦的光團。 “它”的防守和攻擊都十分厲害,不過準頭卻并不怎么樣,擊中的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地方,總是打不中我的“本體”。 最后當然是我更厲害,我抓到它了! 嗯……這個光團是“熱”的。 和我觸碰到的其他東西都不一樣,說不上多舒服,但是還蠻新奇的,讓人想要觸碰更多,了解更多。 而越是觸碰,我發(fā)現(xiàn),原來這溫度也是有差別的,有的地方溫涼,有的地方簡直炙熱。說實話,太高的溫度對我來說并不舒適,但倒沒太大影響,只是很好奇——這光團最熱的地方在哪里呢?是中心處那閃爍的金色和銀灰色的光芒嗎? 【嘶——】 該死,它又弄疼我了。但這一次沒有光點飛出來啊,它是怎么傷害到我的?不過也沒什么威力就是了,跟撓癢癢差不多。 越靠近中心,就越來越熱了呢,不過怎么變得黏答答起來了?滑溜溜的,又濕又熱,感覺說不上是好是壞…… 好吵!它真是越來越吵了。 它在吵什么?奇怪的聲音,陌生又好像很熟悉。 茨…昂…殊? 蒼殊? “蒼殊!” “蒼殊!!”段樞毅吐出嘴里的藤蔓,用盡力氣呼喊,纏繞得越來越緊的藤蔓像是要絞死獵物的蟒蛇,擠壓他胸腔的空氣,簡直快要爆炸了!好痛苦! 快醒醒??!混蛋小崽子你給我睜開眼睛! “小殊!” 小,小殊? ——“小殊。” 好像從意識的遙遠彼方,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呼喚,談不上溫柔,又無比溫柔。 ——“小殊,起床了?!?/br> 咔啦,咔啦,咔啦卡啦……有什么在脫落。 “我”終于睜開了眼睛,那些渾渾噩噩、迷迷蒙蒙的感覺剎那如潮水般褪去,視野中的一切都具象而鮮活起來! 硬質(zhì)化的樹皮從半邊臉頰開始慢慢一塊塊脫落,露出了樹皮包裹下的半只眼睛,如同清晨剛剛睡醒睜開眼一樣,迷茫漸漸退去,焦點開始凝聚。 “唔唔,哼…唬(蒼殊)!” 段樞毅看到蒼殊終于從那種人不人樹不樹的鬼樣子脫離出來,松了口氣,然后才開始惱恨自己現(xiàn)在的境遇,可是再羞惱,他也不得不主動去引起蒼殊的注意——他快要支撐不住了! 視線逐漸清晰,蒼殊眼前光影斑駁,因為有許多枯枝敗葉遮擋在了他的眼前,青灰色的荊棘像牢籠一樣將他鎖在其中,不過這只是看上去如此,實際上這些荊棘和樹木是在為他建造安全的堡壘,做他的騎士。 他聽到了人的聲音,一個念頭眼前的遮擋就退開了,不可描述的場景立馬映入眼簾,驚得蒼殊瞬間精神了! 在他眼前,十幾米遠的前方,段樞毅被好幾根藤蔓纏住四肢托舉在半空,身上的衣服勉強算是還穿著,就是有好幾處破損,以及好幾處可乘之隙都被鉆進去的藤蔓撐得扭曲變形…… 蒼殊不清楚這些藤蔓對boss大人做了什么,但一定不會好受就是了,尤其是那一根有嬰兒小臂粗的、鉆進了段樞毅喉嚨的藤蔓,看著就可怕,看段樞毅這般心性堅毅的人都被逼出了生理眼淚,還有從合不上的嘴流的到處都是的涎水……蒼殊可從沒見過這樣狼狽的段樞毅。 蒼殊對SM不感興趣,看到這一幕也不會覺得多興奮,他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哦豁。 因為很顯然的,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自己,盡管是無意識的。 這絕壁是要被削的吧?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蒼殊立馬cao控藤蔓退出來,這時候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些藤蔓好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藤蔓所觸即為他的觸覺,濕熱的,緊致的,這些感覺都清晰地傳遞給了他。包括衣服里面的情況,也都如實反饋了回來。 Emmm…… 木系異能雖然還是發(fā)生了進化,但居然被蝴蝶得進化方向都不一樣了嗎? 原著里韓辰東的木系異能進化是和靈泉發(fā)生了聯(lián)動,從能量態(tài)異能逐漸轉(zhuǎn)變?yōu)榭梢詫嵸|(zhì)化真正的植物,也就是變得可以吃,可以枯榮播種生生不息,真正一步步朝著造物的逆天道路上走了。 而自己異能進化的方向貌似是和植物更加共通了,甚至于,自己差一點就化身為了植物。且不說剛才喪失了人類的感官是怎么回事,就只說現(xiàn)在,自己對木異能的使用和對植物的cao控顯然更加如臂使指了。 企圖從喉嚨鉆進段樞毅食道的藤蔓退出后,生物會本能地開始吸氣,吸氣過猛讓段樞毅劇烈地咳嗽起來,更難受的是胃部翻涌起了嚴重的惡心感,酸水直接涌到了喉嚨,他控制喉部的肌rou不讓自己吐出來,但還是忍不住干嘔了好幾下。 硬質(zhì)化的樹皮已經(jīng)從臉部褪到了胸膛,蒼殊伸出雙臂,交接過藤蔓托舉過來的段樞毅。 “段樞……” 蒼殊名字還沒喊出來,就被段樞毅抵住了胸膛推拒開,然后不顧他的挽留,踉踉蹌蹌地從蒼殊的懷抱里跳下來,雙腳落地還差點軟倒,硬是撐住了,背對著蒼殊跌撞地跑出好幾步,然后實在支撐不住地跪倒下來,捂住自己的嘴,命令而又帶著懇求的:“轉(zhuǎn)過去,別看。” “我……” “轉(zhuǎn)過去!” “好吧,我轉(zhuǎn)過去,不看?!?/br> 段樞毅聽到后面草葉摩挲的聲音,終于再也受不住地嘔吐出來。 讓人反胃的聲音和氣味從身后傳來,蒼殊并沒有感到什么嫌棄,他在回想剛才自己變成一棵樹時的感受,那可能是絕無僅有的體驗了吧,不論是對掌握萬物生還是【讀】,一定都大有裨益。 還有,那時“看見”的光團,應(yīng)該就是段樞毅了吧,他在植物眼中,就是那樣的嗎?不愧是反派boss,充滿了不祥而危險的感覺。至于那金色和銀灰色的光芒,想來就是金系異能和磁異能了。 ……話說,段樞毅當時是特意避開攻擊“我”的本體吧,明明自己再晚一點醒過來,他可能就要被藤蔓開膛破肚了。 不愧是75%的好感度,都能讓boss大人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了。 蒼殊斂了斂眸,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咔啦咔啦,樹皮還在往下掉。蒼殊看了眼自己的腳,竟然也變成了樹根的樣子,真是有夠奇怪的。 他剛才沒有完全轉(zhuǎn)過去,因為腳動不了,只是轉(zhuǎn)過了上半身。隨著樹皮脫落到最后,蒼殊恢復(fù)了自由,他聽到身后沒有了嘔吐的聲音,便又轉(zhuǎn)過來,朝著段樞毅走過去, 蒼殊身上的衣服在他的變成樹的時候就已經(jīng)破爛不堪,一條一條的掛在他的身上,什么都遮不住,不過這里也沒有別人。 蒼殊想要去扶段樞毅,被拒絕了。 “不用。” 蒼殊輕松道:“我不嫌棄你?!?/br> 段樞毅垂著頭,疲憊地以手撫額,“你讓我自己緩緩。” “那好吧,有哪里不舒服再告訴我。”蒼殊也不強求。 蒼殊轉(zhuǎn)身走遠了幾步,然后從空間里拿出一些東西來。其中最矚目的就是一個大木桶,蒼殊先把它放到地上,然后在旁邊挖了一個比木桶底座略小的坑洞,接著數(shù)十根藤蔓從他腳底蔓延出去,鉆進四面八方的樹林里,又陸陸續(xù)續(xù)地收回來,每一根藤蔓都卷了一大捆的枯枝和干燥的落葉回來。 蒼殊把收獲放到土坑的旁邊,先添了一些落葉和細枝在坑里,又從空間拿出打火機,點燃火,再加柴禾讓火勢更旺更穩(wěn),最后把底部包了鐵皮的木桶放上來,注入了大量的冷水,丟兩顆火系晶核進去,雖然這玩意兒不會融化,但卻能夠幫助抵御低溫,加速加熱。 在燒水的同時,蒼殊問安梓:[我變成了一棵樹,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有想法了嗎。]安梓也算很了解蒼殊了。 蒼殊沉吟了兩秒,[異能進化讓我跟植物更加共通這一點我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這是植物越冬的沉睡狀態(tài)么?] [這不就是說對了么。]安梓口氣淡淡,[不過有一點你可能還不知道,如果不是段樞毅吵醒了你,你可能會一直沉睡到這一次寒潮結(jié)束“開春”的時候。] 蒼殊心下了然,雖然終究會醒過來,但是錯過了這么長一段時間,劇情會走成什么樣誰也不知道,實際上會變得很麻煩。 [這么說來,我還得謝謝他了。]蒼殊是很正經(jīng)在說的這句話,不是反諷。 [有這必要嗎,你忘了他對你做過的事?你們稱之為仇人也不為過吧。] [這么說也對。]蒼殊態(tài)度挺無所謂的,或者說過于無所謂,讓人看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現(xiàn)在不是跟他扮演恩愛戀人么~] 安梓其實一直不太理解蒼殊。他并不能完全判斷出蒼殊的哪句話更真心一點——之所以不說真假,而說更為真心,是因為他覺得蒼殊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除了那些刻意的謊言。 蒼殊已經(jīng)走到段樞毅跟前,蹲下來,關(guān)切到:“好些了嗎?” 段樞毅瞥了一眼毫無羞恥心的某人,“把衣服穿上。” 蒼殊不以為然,“還沒洗澡呢。” “不冷?”雖然從前段時間已經(jīng)開始回暖,但這里也還有零下10度左右吧,本來山林里頭就比較濕冷。 “還好吧,本來我就比較抗寒?!鄙n殊翻轉(zhuǎn)自己的手掌端詳了兩眼,“異能進化后好像一定程度上表現(xiàn)出了木質(zhì)化的特征,細胞自發(fā)地在抵御寒冷,降低消耗,現(xiàn)在我的皮膚都有點涼涼的,不過已經(jīng)在恢復(fù)了。而且這么一來,我就發(fā)了會兒燒,比你們好的都要快,結(jié)果上來說也是因禍得福了?!?/br> 段樞毅看著蒼殊一臉安之若素的淡然,甚至還有點小美,只覺得一時心緒復(fù)雜。真的不知道對方是神經(jīng)大條,還是體貼入微。 不過他這會兒好多了,便站了起來。蒼殊過來扶了他兩下,他沒再拒絕。 有火系晶核輔助的水很快加熱到了合適的溫度,段樞毅沒有客氣地自覺脫光進入木桶,蒼殊隨后加入,把水位直接擠得上升了一大截,還好有預(yù)估,沒有溢出來,剛剛好。 木桶是蒼殊親手打造的至尊豪華size,他們兩個大男人擠在里面也還寬裕。安梓十分懷疑蒼殊當初是不是就抱著洗鴛鴦浴的想法做的。 就像現(xiàn)在一樣,澡也不好好洗,一雙咸豬手到處摸。 “別亂動。嗯,別……把手拿出去!”段樞毅皺著眉,想把蒼殊推開,不過這浴桶說大也就那么大,這人就跟貼在他身上似的。 蒼殊混不吝地在他耳邊調(diào)笑:“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沒事。” “那我也要洗一洗,好好呵護,這可是我的性福地,你不疼我還疼呢?!?/br> “……”滿嘴sao話的混蛋臭小子?!八弧?/br> 蒼殊立刻不敢亂動了,“對不起,很疼嗎?果然受傷了,你放輕松,我小心一點,先清洗干凈,我再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藥膏給你涂一下?!?/br> 敏感處的疼痛有些惱人,也有些尷尬羞恥,但蒼殊的小心體貼讓段樞毅十分熨帖。不過,雖然被疼寵的感覺很好,可段樞毅也不認為自己是個瓷娃娃,“不用這么緊張,沒什么大問題?!?/br> 蒼殊卻不贊同地搖搖頭,親了親他的眼角,“這可都是我的錯,我得負起責任來?!?/br> 不復(fù)剛才的調(diào)笑,蒼殊說這話十分認真,但又不是鄭重其事那么刻意,是自然流露的理所當然。 誰在受傷生病時都會不免有些脆弱,在脆弱的時候被疼愛只會更加不堪一擊,就連段樞毅也沒能免俗,竟也會感到不堪愛重…… 他想,再這么下去,他會不可救藥的吧。 已經(jīng)越陷越深了。 他伏在蒼殊身上,親吻蒼殊的肩窩,堵住自己一些細碎的悶哼。然后突然開口:“進來?!?/br> “嗯?”蒼殊詫異。 聲音就在耳邊,他不會聽錯,可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意思。剛剛發(fā)生了那樣的事,現(xiàn)在卻這么主動的嗎?該不會被那樣對待了,還有了感覺吧!抖M?我cao,這么赤雞的嗎? “進來?!倍螛幸憔褂执叽倭艘槐?,“我現(xiàn)在想要你?!?/br> 來真的? “你受傷了。”蒼殊可不想鬧出流血事件。 “我有分寸。我現(xiàn)在想要你,蒼殊……”他低沉如囈語一般的聲音不斷重復(fù)著。 他是如此渴切,甚至急不可耐地親自上手。 “臥槽,你別抓那么使勁啊你拔蘿卜嗎!慢點慢點,別傷上加傷了……我來,我來還不成嗎!老大哥,你怎么這么急色……” “嗷!”蒼殊痛嚎一聲。 段樞毅放開蒼殊多了個牙印的肩頭,瞇眼:“你又嫌我老?” “沒有沒有我哪敢呀,我愛你都來不及……唔,進去了……痛的話告訴我,舒服的話也告訴我——”蒼殊笑得yin蕩:“——用叫的。” 蒼殊只是調(diào)戲段樞毅,沒想到段樞毅這一次這么配合,前所未有的熱情,前所未有的奔放!一直以來boss大人都是克制得體、高高在上的,這一次他卻那么外露得動情,弄得蒼殊差點把持不?。?/br> 媽的,這老男人sao起來還真要命,得勁兒! 而段樞毅感受著蒼殊的體溫,感受著蒼殊的存在,他才真真切切地確認蒼殊還活著,就在這里,能說能笑能與他融為一體,而不是那棵冰冷的、毫無反應(yīng)的樹。 他不想再提驗一次那樣的感覺了…… 當他落后蒼殊進入山林,找了半個鐘頭才發(fā)現(xiàn)蒼殊的蹤影,那時蒼殊已經(jīng)快要完全變成一棵樹的模樣,全身覆蓋滿了嶙峋凹凸的樹皮,若不是還能看出人的輪廓,并且纏著掛著一些衣服的布料,或許他再晚一步,就要徹底錯過蒼殊失去他了。 他怎么呼喚他,他都沒有反應(yīng)。 他想要靠近他,無數(shù)的樹木荊棘藤蔓像拱衛(wèi)它們的王一樣,對他展開了攻擊。 他也是一個實力不俗的四級中期異能者了,但這些樹木源源不斷,而且不死不休的攻擊就像車輪戰(zhàn)一樣,消耗著他,他知道怎么做能夠打破僵局——只要他攻擊蒼殊的本體,一定比斬斷、刺穿那些可以不斷再生的分枝更有效,可是…… 他舍不得啊。 萬一呢,萬一蒼殊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 現(xiàn)在想想段樞毅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也會有為別人著想而將自己置身于危險境地中的時候。 可他這般顧念的小崽子,為什么不回應(yīng)他呢?不管怎么叫,怎么叫,都毫無反應(yīng),就像…… 臭小子,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為什么聽不見我的聲音? 我要怎么呼喚你,你才會醒過來看到我? 蒼殊。 “蒼殊!”段樞毅情動地叫著蒼殊的名字,受不住地仰起了脖子,被蒼殊以保護的姿態(tài)樓住了后腦勺,然后慢慢平息下來。 蒼殊一下一下,順著段樞毅的后背撫摸安撫?!斑@下心滿意足了?” 段樞毅暫時沒有精力回應(yīng)他。 “柴禾可能燒光了,水都有些涼了。這桶水也不能用了,等我換一桶再洗一遍吧?!?/br> “不用。在外面不用講究那么多,山林里畢竟危險,我們還是早一點離開這里?!?/br> 蒼殊勾唇一笑,帶著云淡風輕的自信,“放心吧,你忘了我的異能了?這里就是我的領(lǐng)域,保你在這里面就跟在自家后花園一樣安全?!?/br> 聞言,段樞毅看著蒼殊,伸出手摸了摸蒼殊的耳腮。他想到了上一次他們逃進山林的情況,雖然那時蒼殊身受重傷,但恐怕就算他處于最佳狀態(tài),想必他也不會有這般自信敢稱一座陌生的山林為自己的領(lǐng)域吧? “你的異能多少級了?”在蒼殊回答之前,段樞毅又補充了一句:“愿意回答的話就說真話吧。你應(yīng)該比我高出不少,否則在你昏迷的狀況下我不可能連近身都做不到?!?/br> “五級中期,快要后期了吧?!?/br> 段樞毅有點被這個差距驚到,他預(yù)期也不低了,竟然還超出了這么多……足足比他高出了一整個大階么。 “什么時……”段樞毅剛想問出口,就打住了。 ——他在蒼殊面前真是越來越?jīng)]有防備了啊。這么明顯的問題,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那一次,那個異人化作的花瓣全被蒼殊吸收的時候,蒼殊的氣勢可就一連上串到可以逼退那只雙系喪尸的程度。 所以還能是什么時候晉級的呢。 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情勢所逼,但也不是逼不得已。這是蒼殊跟他鬧掰的契機,他居然還敢親口提及,真是…… 段樞毅頭一次對自己無語了。 但蒼殊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沉默讓段樞毅有些煩躁?!澳阌懈稍锏拿韱??”他問蒼殊。 “當然有?!鄙n殊站起來,抬腳跨出了浴桶,憑空摸出一張大大的潔白的浴巾,“要我?guī)湍愠鰜韱???/br> 段樞毅扶著木桶邊沿準備自己跨出來。雖然蒼殊顧及他有傷做的很克制小心,但小狼狗一頓下來自己這把腰還是有些軟了。“我還沒有那么弱不禁風。你先把自己擦干凈吧,別著涼了?!?/br> 蒼殊笑,“老婆都會疼人了呀~” 哧溜—— 段樞毅抬起的腳一下就給打滑了!朝前撲倒,好在被蒼殊穩(wěn)穩(wěn)地接在懷里。 蒼殊這個罪魁禍首還笑得賊賤,“還逞能吶,都站不穩(wěn)了。” 段樞毅滿腦子都被“老婆”兩個字刷屏了,對蒼殊皺眉瞪眼,“瞎叫什么?!” “我沒瞎叫呀,你不是我老婆嗎?” 段樞毅的心抽抽一跳,卻板著臉,“我是男人?!?/br> “你是男是女妨礙我cao你了嗎?” 段樞毅無言以對,又有點氣。他不要面子的?。±夏樣悬c熱。 “瞎鬧,別亂叫。”他推開蒼殊站穩(wěn),拿過蒼殊手里的毛巾蓋在頭上搓干頭發(fā)。卻突然被人摟著腰按倒在了草地上。后背墊著毛巾,倒沒有把剛洗完澡的身體弄臟。 身上有只大狗在拱來拱去,一口一口到處親他。 段樞毅當蒼殊在笑鬧,也沒真的生氣或煩惱,就是有些搞不懂蒼殊在鬧哪出?!坝衷诤[什么?快起來?!?/br> 蒼殊把段樞毅困在兩臂之間,居高臨下看著身下的獵物,確實是笑鬧著地威脅到:“叫老公,叫了老公我就讓你起來,不然我就在這兒再干你一次,還不叫就繼續(xù)干,干到你徹徹底底變成我的女人。” 段樞毅看著上方健壯精干的青年,當真是覺得這小子越發(fā)痞、越發(fā)混不吝了。他屈膝抵住蒼殊的臍下三寸地,眼梢一凜,“小崽子恃寵而驕了?” 蒼殊擠開段樞毅的雙腿,姿勢越發(fā)具有侵略性,身體也更加匍匐靠近,但他接下來的動作卻充滿了反差性,像一只大狗在撒嬌!他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蹭了蹭段樞毅的鼻尖,眉眼都是燦爛又寵溺的笑:“喂,叫不叫?叫嘛,老婆,好老婆,樞毅小親親,快叫聲老公來聽聽~” “蒼殊!” 段樞毅簡直受不了這個人! 從脊梁骨麻到頭發(fā)尖! 開心,羞恥,惱怒,無語,還是什么,他也說不上來,一時間都有點語無倫次了?!澳恪]嘴。你還有沒有點兒羞恥心了?起來!” “唉?!鄙n殊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大口氣,“真小氣,我又不會在人前這么叫你,私底下當個情趣都不行,老年人真放不開——嗷!停!我錯了!親愛的松手,別毀了你后半輩子的性福好嗎?!” 段樞毅手松開了,但眼神還沒客氣,“我也有?!?/br> 有咋滴?有也輪不到你反攻!“別想了,你用不上的,你只能給我當老婆?!?/br>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話簡直就是在說他段樞毅作為男人不行,都用不上了。段樞毅正要黑臉,卻沒想蒼殊接下來又拋出來一個炸彈: “誒,段樞毅,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個婚吧?!?/br> 硿—— 段樞毅的心跳,好像在剛才踩空了一拍。 他整個人都懵了一下,這個話題來得太突然了吧? 結(jié)婚? 和蒼殊結(jié)婚? 小崽子認真的?鬧著玩的?隨口一說? 段樞毅都不知道用什么眼神去看蒼殊了,但天性地還是一派鎮(zhèn)定,“又鬧什么?我們兩個都是男人結(jié)什么婚,你還是先想著怎么在這末世活下去吧?!?/br> 比起段樞毅復(fù)雜到不知道怎么說才好的一團亂麻,蒼殊的眼神純真得好像只在談?wù)摻裉斓奶鞖夂貌缓?,“嗯?你不想跟我結(jié)婚嗎?” “我……”一個字后,就沒了下文。 “那先算了,先不聊這個?!鄙n殊沒指望段樞毅答應(yīng),來日方長不著急,雖然他很想證實一下,就和他倆的關(guān)系要公之于眾才符合要求一般,顯然這些形式化的東西還是有效的,那么是不是走個結(jié)婚的流程,進度就又能漲了?說不定一舉通關(guān)?哇,想的好美。 蒼殊竟然就這么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個話題,從段樞毅身上起開,站起來后還朝段樞毅伸出手,“走吧,該走了,我們的車不知道還在不在?!?/br> 段樞毅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跟蒼殊有代溝,小孩子說變就變的心思,他要跟上真的有些吃力了。 “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人偷車?” 段樞毅抓住蒼殊的手站起來,又接過蒼殊從空間里拿出來的干凈衣服,一邊穿,一邊猶自不能釋懷。他覺得他被蒼殊給驢了!小崽子,果然是隨口一說,鬧著玩的。 他說不好自己此刻是意料之中的淡然,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失落,但煩躁卻是確確實實的,情緒完全被個小孩牽著走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人估計是沒有,猴子還是有的。喏,這不還竄過來幾只看熱鬧的。” 段樞毅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果然隔著十來米遠的樹上有那么幾個猴腦袋,好奇又戒備的打量著他們,其中可能有一只猴王,看那不太正常的體格,估摸著還是一只變異的猴子。之前沒敢過來,恐怕是因為他們兩剛用異能戰(zhàn)斗過,殺氣和威勢未散,這猴子等級也不高。 被這猴子一打岔,段樞毅剛剛被蒼殊攪亂的心思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古井無波,自持穩(wěn)重。 他們穿衣服都很快,不過蒼殊還得把這里收拾一下,在蒼殊收拾木桶的時候,段樞毅看著忙碌的蒼殊,思緒一個沒注意就又打了個岔。 結(jié)婚……和蒼殊結(jié)婚。 這個想法一旦被開了頭,簡直停不下來,想打住不想都沒辦法! 自己如果,當真和這個小了自己12歲的青年成為法定伴侶,締結(jié)了婚姻關(guān)系,他們就是名正言順地成為了對方唯一的另一半,這個世界上無須用血緣作為紐帶的最親密的關(guān)系,他們在法律的承認下真正的擁有了彼此…… 多么叫人心馳神往,意動不已。 段樞毅以前從不認為婚姻是神圣的,動人的,美妙的,他一直將這種關(guān)系定義為一種利益交換模式,他現(xiàn)在也不認為這種想法有什么錯,但是,原來只需要改變一個對象,感受就全然不同了。 雖然,在這個國家同性結(jié)婚并不被法律承認,更別說現(xiàn)在這個世道法律也怕是沒得任何效力了,但儀式感這種東西,可能比法律更具某種意義和契約精神。 “誒,我好了,走吧?!鄙n殊的聲音打斷了段樞毅的胡思亂想。 “嗯?!倍螛幸愀?。 蒼殊在前面開道,段樞毅落后一步,他看著蒼殊的后腦勺,從自己剛才千頭萬緒的想法中剝出最坦誠的結(jié)論來: 他想和蒼殊結(jié)婚。 他愿意,他要,他一定會! 甚至有點迫不及待了。 所以下一次,蒼殊再開口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就答應(yīng)……不對,自己還真是被蒼殊給繞進去了,就算自己做了下面那一個,自己可也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更是做慣了上位者,還是年長的一方,所以求婚這件事當然還得他挑。 “蒼殊?!?/br> “嗯?”蒼殊回頭。 “沒什么。”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我就向你求婚。小崽子你一定會答應(yīng)的吧,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哦……”蒼殊莫名其妙,不過也不以為意。他這會兒正跟安梓斗嘴呢。 [剛才你叫人家老婆那段,演的可夠惡心的啊。]安梓不改毒舌本色。 [承讓承讓,我也這么覺得。]叫一個大老爺們老婆,蒼殊自個兒都覺得太陽xue在打鼓。 [五毛演技,不能再多了。] 蒼殊已經(jīng)能看到他們的車了,偏過頭瞄了一眼眉眼舒展、神色松快的段樞毅,接安梓的話道:[我看他挺受用的,這就夠了。] 安梓默。 他果然還是看不懂蒼殊。 蒼殊就當真一點不怨恨段樞毅嗎?為了顧瑯玉,又或者他自己。 可若是對段樞毅有成見,他怎么可以做到親近得如此自然,好似毫無芥蒂。 演技? 不。 安梓活了多久,見了多少人,是真是假、有無刻意,他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可在他眼里,蒼殊現(xiàn)在對待段樞毅,純粹明凈得簡直就像毫無陰霾一樣??墒巧n殊他自己也分明清楚,他確實不喜歡段樞毅,確實也會介意段樞毅做過的那些事,他沒有圣父到原諒一切當沒發(fā)生過。 矛盾。 卻又在蒼殊身上毫無矛盾。 安梓看不懂。 且看吧,他倒要看看這一世的結(jié)局。 …… “化木”變故安然度過后,接下來的行程就沒再發(fā)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小半個月后,蒼殊和段樞毅回到了緋城天樞基地。 拐角后,隔了幾十米,看到熟悉的基地大門,蒼殊心中也有些說不上來的感受,姑且還挺復(fù)雜的吧,主要是煩的,如果不是任務(wù)需要,他這么厭煩麻煩的人是絕對不會回來自找不痛快的。 段樞毅靜靜等待蒼殊緩沖心情。片刻后,才喚:“走吧?!?/br> “嗯?!鄙n殊抬腳剛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了,猛地回頭朝左后方掃視了幾個來回。 段樞毅看到蒼殊如此,立即正色戒備起來:“怎么了?” 蒼殊又確認了兩眼,然后搖頭,他沒發(fā)現(xiàn)什么?!案杏X剛才有人在往這邊看,但是氣息消失得很快?!?/br> 段樞毅沉吟。自己毫無所覺,對方還能在被蒼殊這樣一個五級中期異能者捕捉到之前消失蹤跡,這個人怕是實力不俗……但現(xiàn)在也不能做什么,只能之后多上心留意了。 天樞基地那邊,輪值站崗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 “那是段先生?段先生!段先生回來了!快,準備開門……等等!那不是田師也不是李師啊,跟著段先生回來的……蒼!蒼殊???!” 本來因為段樞毅的回歸而sao動的眾人,一下如同被按了消音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