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準(zhǔn)備打開車門又被謝和歌一句叫回，“誒，等會兒。”他掏了掏褲兜，發(fā)現(xiàn)空空如也，“陸博你身上有現(xiàn)金嗎？”現(xiàn)在這個移動支付的時代，還能有誰隨手帶著現(xiàn)金呢。

    厲霄還在那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陸博已經(jīng)從左側(cè)兜里掏出一沓紅鈔票，“不多，就帶了一千一。”

    謝和歌撇撇頭，在后視鏡里示意他把錢給厲霄，厲霄還發(fā)著呆，愣愣地接過手里這沓鈔票，“你干嗎？”他怎么總感覺男人干的所有事都那么不懷好意呢？

    “路上買個早飯?！敝x和歌單手揉了揉太陽xue說道，“快走吧，八點半了?！边@說話的功夫，路上的車還是紋絲未動，讓他轟趕的語氣又多了分嫌棄和不悅。

    你家一頓早飯一千塊錢！厲霄在心里震驚著，雖然從昨天開始的大小事都無時無刻不碾壓著他的見識，領(lǐng)略到了謝和歌的財力，但每次對方揮金如土的方式都讓他招架不住。

    他本來想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下車的，這下人家的錢拿在手里又不好不要，第一次有了種被錢羞辱的感覺，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句，“走了啊?！北愦掖颐γο铝塑?。

    謝和歌從車窗里看著男孩兒走一步跳兩步的身影，一會兒就跑沒影了，不禁覺得可氣又可笑，噗嗤一聲隨即像是嘲諷地輕笑幾句。把上身再次舒服地靠在座椅靠背上，“錢我一會兒再打給你。”

    他對陸博說，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zhǔn)備小瞇一會兒，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公司，只聽到自己正前方傳來聲音，“車后面應(yīng)該有個U型枕?！?/br>
    下一秒謝和歌抬起頭，在后視鏡里看著陸博，雖然只能看清一只眼睛，但對方還是面不改色地直視著前方的車流。

    他轉(zhuǎn)過身翻了翻，找到對方說的枕頭，還很新?！爸x謝?！敝x和歌說著，把枕頭圍到自己的脖子前，確實比剛剛舒服了很多，以至于睡眠不足的他很快就睡著了。

    厲霄剛走進(jìn)教室，他的座位坐在班級的最后一排。每個高中班主任都是一樣，喜歡用座位分三六九等，班級的前后座次就能輕易看出這些學(xué)生在班級里的階層。

    他厲霄，學(xué)習(xí)不好還是特長生，時不時就跑沒影的一號班級隱形人，坐在最后一排反倒還更方便他時不時開溜。

    謝和歌臨走前給他的一千多塊他沒花，還揣在褲兜里，他總覺得花了這錢就是向那個臭屁死基佬認(rèn)慫，自己昨天已經(jīng)因為他射了，不能再在這種實質(zhì)性關(guān)系上認(rèn)輸。

    正巧趕上剛下課，厲霄的遲到并沒有顯得多突兀，自然而然地融入人群中，幸運(yùn)地免去了班主任的一系列盤問。

    “下節(jié)課是滅絕師太的課，你作業(yè)寫完沒，借我抄抄?！眳栂龅那白兰婧糜淹粜′羵?cè)過半個身敲敲厲霄的桌子，“別告訴我你也沒寫啊?！?/br>
    厲霄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他這段時間經(jīng)歷的事哪兒有工夫去完成那寫了也不會的英語作業(yè)，一腳踩在椅子上隨口說道，“前幾個選擇題是ADBAC，抄去吧。”

    “好家伙，你都背過答案了?！蓖粜′列老驳剞D(zhuǎn)過身，匆忙拿起筆翻開英語習(xí)題，“幫助你汪爺爺，記你大功一件！”

    “滾。”厲霄一邊擰開水瓶的瓶蓋一邊一腳踹了一下桌子，使勁懟了汪小淞后背一把，不自覺地聯(lián)想……他充他爺，那人充他爸，能接連諷刺到謝和歌，一時間看著前桌的背影都覺得好笑。

    還沒笑出聲前面就爆發(fā)一句驚嘆，“他媽的第一個只有四道題，你坑我？”汪小淞迎面朝他甩過來一本練習(xí)冊。

    厲霄敏捷地接住，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杯子里昨天剩下的水，無辜地拱了拱眉毛，“你自己不看題，這么瞎能怪誰?！?/br>
    “cao，厲霄你傻逼吧！”汪小淞站起來就想向厲霄打去，被對方輕松躲過，只是潵了點水，“你爹我厲不厲害？”

    高中男生的打鬧聲玩樂聲充斥著整間教室，恢復(fù)正常生活的厲霄一時間又覺得昨晚經(jīng)歷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虛幻的一場夢?？伤澏道锴璧囊磺K錢和昨晚毫不留情地沖進(jìn)廁所的無數(shù)小蝌蚪都告訴，這一切都確有其事。

    令兩人值得慶幸的是，被戲稱為滅絕師太的英語老師鮮少沒有檢查作業(yè)，還惹得剛剛課間加班加點創(chuàng)造奇跡的幾個抄作業(yè)的學(xué)生一陣哀怨。

    厲霄今天可是睡夠了，沒滋沒味地坐在最后一排聽著課，一個耳朵進(jìn)一個耳朵出，光是沒邊的瞎想著，從明天要穿什么顏色的內(nèi)褲一路聯(lián)想到了謝和歌……

    男人說不出是正經(jīng)還是不正經(jīng)，看著西裝革履一副事業(yè)有成的樣子，嘴里時不時對自己毫不避諱地說著幾句性相關(guān)的粗語，雖然一直處于主導(dǎo)位置自己被動，但他可全然沒有一個當(dāng)老子的對孩子該有的模樣。

    這還不錯。他努努嘴，讓他認(rèn)識一個肯供他吃供他喝的，對自己又沒歹心的衣冠禽獸，總比讓他直接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爹強(qiáng)。

    回想起昨天在餐桌上，謝和歌給周愷一家打過去一百多萬，他心中一放松倚了倚板凳靠背，心情愉快地轉(zhuǎn)著圓珠筆，內(nèi)心感嘆一句終于不用幫周愷偷答案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在想這件事。

    是的，那件打架斗毆的事另有緣由。他平時賺個外快，周愷家里有點小錢，與其花錢找好學(xué)生幫忙作弊還要承擔(dān)著被發(fā)現(xiàn)被告密的風(fēng)險，這個雞賊又不學(xué)好的高中生選擇了另一條路就是偷答案。

    他花錢找替罪羊讓厲霄幫他偷，一次考試主課一科答案一千五，副科一千。而這種學(xué)校組織的月考期末都沒有會考高考那么嚴(yán)格，厲霄第一次頂風(fēng)作案成功了拿到了錢，兩人就成了妥妥的利益關(guān)系。

    之所以打架是因為，厲霄拿錯了一科答案，錯把上次月考的歷史題當(dāng)成了這次，周愷表面維持的好學(xué)生形象突然成績驟降，考得一塌糊涂，拒絕支付其余科目的傭金，厲霄與他談判無果，所以選擇了用拳頭解決問題。

    比厲霄瘦弱半截的周愷以為厲霄就是嚇唬嚇唬他不敢動手，結(jié)果還不是老老實實被對方胖揍了一頓，氣不過才得以引出這種事。

    這也是厲霄為什么在謝和歌逼問他的時候猶豫不回答的原因。這種事要被捅破妥妥的開除學(xué)籍，幾個學(xué)校也會有交流黑名單的作風(fēng)，周愷家里有錢不怕，他厲霄就不一樣了，雖然成績不好但好在專業(yè)分還有望，只能忍辱負(fù)重。

    就在最后晚自習(xí)，他還在想著整件事的全過程時，一個人敲了敲他的桌子，出于犯罪心虛的他被嚇了一哆嗦，抬頭一看是德育處校長的臉。對方表情看著還算溫和，讓厲霄松了口氣，用嘴型問他怎么了，校長擺了擺手示意他跟出去。

    “換專業(yè)？不可能！”剛到辦公室歇歇腳，聽到校長對他說的一番話后，厲霄整個人都簡直要爆炸一般，好像一只炸毛狗。

    校長先前就料到對方會有這反應(yīng)，一早就把門關(guān)得死死的，生怕影響到外面上課的其他班級，“這是你父親的決定，畢竟你還沒有成年，而且練體育也是吃的青春飯，你練得再好人家也是要看文化分的，當(dāng)兵都不要大頭兵呢?！?/br>
    “什么我父親，他就是個屁！他也配替我做決定？我不換?！彼麆倢χx和歌的態(tài)度有所緩解，這么一下就敗光了他的所有好感，恨不得現(xiàn)在就找到男人揪著他的衣領(lǐng)向他質(zhì)問清楚。

    校長皺眉犯難，“你沖我吼也沒用，這是你們父子之間該討論的事兒，我也是今天突然收到消息過來問問你的意思，我看你爸那架勢，估計你不好說。”趙校長管了他住校兩年的生活很了解厲霄，本來他不應(yīng)該多嘴問地，可是也看出對方是田徑這方面的好苗子，所以不禁覺得惋惜。

    厲霄知道這是在校長的辦公室，努力忍著不發(fā)作，揣在褲兜里的手狠狠地捏著那千元紙鈔，恨不得要撕碎一般的隱忍著怒火。

    校長又順勢提點了幾句，大概意思都是說提提文化分之類的，還有勸誡他回去跟他爸爸好好商量，厲霄也幾乎是一字沒聽。

    謝和歌被早高峰堵了整整兩個鐘頭，S城車流量龐大又是在市中心的繁華路段，有這時間別說是坐地鐵，走著都該到了。

    他倒是無所謂，畢竟帶上U型枕，靠著車后座腦袋那么一耷拉，早上起早的他一下就睡了過去，再加上正好堵著車路途也不顛簸，在車上這兩個鐘頭可比他昨晚在床上睡覺舒服多了。

    道路疏通后陸博也沒有加快車速，謝和歌的工作手機(jī)沒響也證明著今天照舊沒什么急事需要他cao心，反倒是怕把男人弄醒足足在十點多的時候才到達(dá)公司樓下。

    相較于前面紅綠燈的等待，這次剎車猛了一些，順便叫醒了睡眠就淺的謝和歌。男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在陸博的護(hù)送下下了車。

    走進(jìn)公司，隨著身邊一句句董事長好，緊接著陳璋就跟在他的身后，跟他訴說著一天的行程安排。

    今天還較為輕松，他邊走著邊聽陳璋嘴里不停歇地說著的條條框框，“另外還有，我給您叫了管道梳理工，師傅十一點左右會到，您家里……”他知道謝和歌一直獨居，所以欲言又止。

    還好陳璋在說這件事兒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走進(jìn)了電梯。不然謝和歌的臉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他本來睡了一覺差點都忘了這件事，結(jié)果辦事嚴(yán)謹(jǐn)?shù)年惷貢僖淮文贸鰜肀奘?/br>
    他捏了捏眉頭，自己這前腳剛到公司不可能回去盯工，便想了個辦法，“我讓鄰居幫我去盯一下。”隨后就給沈明打了個電話。

    正在書房復(fù)習(xí)雅思的沈明突然接到謝和歌的電話一陣惶恐，顫顫巍巍地接起，在張口剛想叫主人的時候，就被對方先入為主的話打斷，“沈明，十一點的時候有幾個裝修的會去家里，你幫我去看著點兒?！?/br>
    對方叫了他的名字，沈明一陣詫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主人在外面不方便，帶著些疑惑地回了個好，還沒等他再問什么，謝和歌就掛了電話。

    陳璋已經(jīng)匯報完了全天的行程，今天一天對于謝和歌來說還是相對輕松的，沒有會要開，沒有合作要談，就是坐坐辦公室，更多的時間就是看看工作報表，不過這些交給手底下那群人去干就好了。

    都說人在高處不勝寒，以前他跟他媽學(xué)著打理公司的時候那叫一個忙碌，現(xiàn)在自己混得有模有樣，逐漸上手了之后發(fā)現(xiàn)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做，用社畜的話講，除了摸魚就是摸魚，厲霄這些家事的出現(xiàn)，除了讓他煩躁之外，也給他增添了一絲忙碌。

    比如今天，如果不是陳璋這個工作助理兼生活保姆提醒，他都要忘了還要給他小子挑專業(yè)挑學(xué)校，前兩天兩人還沒相識時的監(jiān)護(hù)人過戶，他也是這么奔波忙碌的。

    說罷，他嘆了口氣，約了幾個這方面的朋友中午的午飯，看來自己有孩子這件事在圈子里面是藏不住了。

    得到主人的命令，準(zhǔn)確地說是來自謝和歌的命令后，沈明不敢懈怠，匆匆忙忙地找了件平時最普通的衛(wèi)衣牛仔褲換上，趕回那個他曾經(jīng)和主人同居過近兩年的家里。

    他摁下指紋，令他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的指紋記錄還有，主人還沒有刪除，他仍然可以隨時回去，就好像彼此之間多的一條信任密碼。

    他走進(jìn)家里，這里幾天前還是他和謝和歌一起生活的地方，還只屬于他和主人……不，應(yīng)該是屬于謝和歌一個人，他包括這棟房子都是男人的所有物。

    裝修？他不禁回憶起謝和歌打來的電話，看著與自己走前一般無二的裝潢，既沒有破損也沒有什么值得添加換新的東西，不禁一陣好奇。

    二樓的客房沒有人睡過的跡象，沈明有些不可置信，急于求證般跑到謝和歌的臥室前。果然，被子沒疊，床單微皺，一點都不像男人平常的作風(fēng)。

    他的心頭縈繞起一絲惡心感，一條狗忠誠同樣也有獨占欲，他以前不屑與謝和歌口中所說的“野狗”相提并論，就好比一個人在大街上看到一只可愛的小狗伸手摸了摸，而回到家仍然只有他一條狗。最近，主人好像確實有些不一樣。

    沈明正靠著門邊沉思，樓下傳來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考，沈明這才表情一松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的想法有多幼稚。尷尬地?fù)狭藫虾竽X勺，火速下樓去開門。

    對面是兩個上了年紀(jì)的管道工，本來沈明還納悶到底是裝修什么，這下看到那些人的打扮和手里的工具一目了然。

    兩個工人一邊對比門上的門牌號，一邊發(fā)問：“是謝先生家嗎？”沈明點頭，核對清楚把人請進(jìn)屋，對面笑呵呵地瀏覽著整個屋子，“你們這樓一棟挨著一棟長得都一樣，我們差點找錯了?！?/br>
    沈明尷尬地迎合著笑，內(nèi)心泛著迷糊，為什么找來的是管道工，難道是哪里堵塞了嗎？對方回答了他這個問題，“陳先生跟我們講了，說是廁所堵了是吧，你們哪個廁所啊？”

    他也不知道……只是剛剛看衛(wèi)生間大門緊閉便指了指那個位置，“我?guī)銈冞^去看看吧?！彪m然他很好奇為什么廁所會堵，兩年了這種事還沒發(fā)生過。

    打開門迎面撲來一股臭氣，讓三人都不禁皺眉，兩個工人相視一眼看來找到了問題所在，習(xí)以為常的走進(jìn)屋，沈明則是有點受不了這生化武器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找了個能看到廁所的位置，靠墻站著。

    一切對于他來說都太反常，并不讓他覺得詼諧可笑，接著靠墻陷入了剛剛被打斷的思緒。稍微回個神的他恨不得沖回隔壁拿本書，這樣海量的單詞和習(xí)題還能讓他分分心。

    廁所疏通足足持續(xù)了半個多鐘頭，期間他去謝和歌的房間給主人疊了疊被子，抻了抻床單。現(xiàn)在SM市面上有些M就好這一口，與正常的家政人員不同的是，他們家務(wù)奴以伺候主人的衣食住行為樂，能為主人提供良好的生活就能極度滿足他們的成就需求。而沈明卻沒有這方面的興趣，他只是習(xí)慣性地服務(wù)于男人罷了。

    管道工好不容易才把廁所通開，謝和歌一早就結(jié)了賬，沈明只用送送人。

    其中一個人半開玩笑地扶額，“你們管道里塞的東西可不少啊，以后衛(wèi)生紙少用點，應(yīng)該就沒問題。”

    “是嗎……哈哈謝謝?！彼麑擂蔚馗胶椭皫煾德飞下c。”把人送走后隨即狠狠地摔上了門，力氣之大他自己都有些驚訝。下一秒他幾乎是用跑的，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里面的味道已然消散了大半。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在抓jian捉小三似的，仔仔細(xì)細(xì)地瀏覽過衛(wèi)生間的各處痕跡，結(jié)果就是沒有任何區(qū)別，除了洗澡用的瓶瓶罐罐因為剛才的施工有點東倒西歪，馬桶旁也散落著灰塵之外。

    探偵一番無果的沈明郁悶地嘆了一口氣，下意識去把東西擺列整齊，卻由此發(fā)現(xiàn)沐浴液少了一大半，這瓶還是前不久他逛超市時新買的。

    他盯著那瓶液體看了好久，不知作何感想，伸手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