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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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還在天牢里,他不能不管,這兩日,方叩挨家挨戶,不知求了多少人,都被拒之門外。 平時還不覺得,到了難時,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可見一斑。 最后輾轉(zhuǎn)找到曹御史那里,老師與他是有些陳年交情的,想必不會見死不救,可那曹御史也無計可施,方叩便懇求道:大人,在下只想見老師一面,只要一面便是。 于是曹御史思索再三,對他說:何公于我有恩,我去知會天牢的人,其余的事,你自己去辦。 他聽了這一席話,只得鋌而走險,自己做了個蘿卜章,蓋在偽造的公文上頭。撰寫公文專用的紙墨,也是在翰林院偷來的,又托人在織造局弄了一套刑部的官服,在唇上粘了兩撇小胡子,然后握著這一卷公文,堂而皇之到了天牢的大門。 曹御史預(yù)先替他打點(diǎn)過,朝廷有要員將至,獄卒接過那公文,不曾猶疑,細(xì)細(xì)地查驗(yàn)了,也料想不到會有人假傳圣,便躬身道:“大人,請進(jìn)?!?/br> 方叩一顆心七上八下,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佯作鎮(zhèn)定,被引著走進(jìn)里面。入目是一條狹長黑暗的小道,左右墻壁上點(diǎn)著兩排燈火,像一雙雙流血的眼睛。過道上布滿鐵絲,密如蛛網(wǎng),網(wǎng)上掛著銅鈴,稍有不慎,便會觸響鈴鐺。 右面的墻上,供有獄神皋陶之位,獄神供位下的墻基處,開了一個小洞,起先,方叩還不知道這是做什么的,當(dāng)他看見獄卒們抬著幾具蓋著麻布的尸首,從此洞中送出去時,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過道盡頭的左邊,便是死囚牢的大門了,鐵門上雕刻著一頭兇猛的狴犴,雙眼暴凸,審視著方叩。 “大人,到了。” 方叩的心怦怦直跳,稍一頷首,便負(fù)著手,吩咐他打開了大門。 門,開了,獄卒躬身走在前面,手里提燈,到了拐角處,身子往左面讓了讓。 視線陡然開闊,這一方天牢,足有三丈來高,又黑又冷,空曠得嚇人,唯有上面一扇小小的土窗,從外面射進(jìn)一束幽幽的白光。 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慘叫,方叩心頭一緊,那叫聲忽高忽低,凄厲尖銳,仿佛是從拔舌地獄傳來的。 獄卒卻習(xí)以為常,繼續(xù)領(lǐng)著他前進(jìn),他在袖子里握緊了拳頭,咬著牙才抑制住顫抖,才沒有泄露出絲毫害怕。 很快,他便見到老師了。 何斯至身形憔悴了許多,黑發(fā)披散在后背,唇瓣蒼白,腳腕上鎖著鐵鏈,端坐在牢房里,一動不動,像一尊柔潤的白玉仙君,聽見人聲,眼簾抬起,見到是方叩,四目相對,眸光輕微地一閃,漣漣的波光里,鐵鏈碰撞間,這尊俊美的神像便在頃刻間,墮落成了一個凡人。 任誰看了都要驚嘆,方叩卻絲毫不為所動,寒聲道:“何彬,你可認(rèn)罪?” 何斯至掃了他身邊那個獄卒一眼,低頭道:“要我認(rèn)罪,倒不如殺了我?!?/br> “休得嘴硬!”方叩冷冷對那獄卒道:“開門,讓我進(jìn)去?!?/br> “這……這不合規(guī)矩?!?/br> 方叩把眼睛轉(zhuǎn)向獄卒,目光冰得像兩把利劍,就這樣逼視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獄卒猶猶豫豫地說:“大人恕罪!” 方叩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開門?!?/br> 俗話說,不怕官,只怕管,那獄卒滿頭大汗,在一大串銅鑰匙里稀里嘩啦地找了半天,這才把牢門打開。 “你下去吧。” “大人,這……” 方叩俯視道:“你們的劉司獄,和我從小一同長大,過命的交情,我難道會讓他難堪?” 那獄卒迫于無奈,只得點(diǎn)頭哈腰地站起來,猶豫再三,還是退下了。 這時,一滴冷汗從方叩額角滑落,目送著這人出了門,才走進(jìn)牢房中,方才那氣焰頓時煙消云散,噗通跪下去,在稻草堆里,在荒蕪之中,抱緊了老師,牙齒還在格格地發(fā)抖,他害怕,他悲傷,只有抱緊了老師,才有一絲絲安慰的感覺。 感受到他的恐懼和思念,何斯至輕輕回抱住了他,在后背上摸了摸,為了安撫他,故作輕松道:“今天怎么沒哭鼻子?” 方叩松開懷抱,委屈地想,他沒有哭,是因?yàn)檫@幾天哭得太多了,把肚子里的眼淚都給哭干了! 何斯至一看到他的正臉,就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伸手捻了一下他的假胡子,“以后你就留這個胡子給我看,好么?” “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拿我取笑!”方叩自己在外面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老師卻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簡直要?dú)馑浪恕?/br> 天牢里一片森冷,一束白茫茫的光透過窗欞,光線中漂浮著許多灰塵,正照在墻上的刑具上,那些鐵鏈、拶指、還有銹跡斑斑的烙鐵、盤好的繩鞭,一一羅列在此,上面的血跡早已化為泥土般的深褐色,難分忠佞,墻上還有兩行小字,看起來有些年頭,似乎是用手指沾著血所書。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br> “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br> 何斯至用指腹撫摸墻身,道:“這是當(dāng)年,姣兒的父親寫的。” 方叩想到那運(yùn)尸出去的小洞,不知運(yùn)送過多少大忠大jian之人?他只知道,決不能讓老師那樣出去,他得護(hù)著老師,不讓他受半點(diǎn)傷害。 于是握住老師的手腕,掀起袖子,仔細(xì)查驗(yàn)了老師身上,所幸沒有傷痕,看來還不曾用刑,心里就暫且安穩(wěn)了下來,方叩又拿出梳子,給老師梳了頭發(fā),用青色的發(fā)帶綁起來。 腳腕上,給鐐銬磨紅的地方細(xì)細(xì)纏上綢緞,這樣,就不會破皮了。 做完這些,方叩的眼圈又紅了,死死抱著老師,貼在耳邊,許諾道:“老師,你放心,你的印章在我這里,不會丟的。” “那名單……你進(jìn)得了宮么?” 方叩點(diǎn)點(diǎn)頭,紅著眼說:“我會想辦法?!?/br> “嗯,”何斯至道:“我信你?!?/br> 方叩便把衣服里藏著的幾個熱乎乎的rou餅和一袋干糧拿出來,悄悄塞在稻草里,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獄卒便在外面敲了敲門環(huán),道:“方大人,出來吧……來人了。” 方叩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老師,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抬手抹掉腮邊的眼淚,抽噎了一下,辭別道:“我、我走了,你好好照看自己,不要因?yàn)轱埐缓贸?,就不吃,你好好的……?/br> 何斯至被他弄得也要流淚了,只能將忍著,一開口,自己聲音也變了,莞爾道:“……你快走吧?!?/br> [br] 方叩從天牢里出來,茶不思飯不想,他只是個從五品的小官,不能進(jìn)宮面圣,奉德五日一朝,若等到朝會,還要再等四天,他現(xiàn)在一日也不敢耽擱,當(dāng)即決定去青門外打探一番。 這一回,便見到尹嗣淵,穿著大紅的官服,腰系玉帶,攜著一卷書,正要進(jìn)去為翰林院諸生講經(jīng)明義。 一隊(duì)驍龍衛(wèi)過去,方叩急忙追上前攔住他,氣喘吁吁道:“尹公!” 尹嗣淵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叩:“是你啊?!闭f罷,便要越過他,徑直進(jìn)去。 “慢、慢著,”方叩雖然不情不愿,但還是擠出一絲微笑,僵硬地說:“咳,下官從升南回來,帶了一些當(dāng)?shù)氐凝堷P茶餅,不知尹公可有品茶之雅意,也算是成全了下官的美芹之獻(xiàn)……” 一番話下來,方叩頭皮發(fā)麻,他哪里像這樣曲迎討好過別人,更不用說這個人是尹嗣淵了。 尹嗣淵道:“什么事?” 方叩一下子就被他拆穿了,立刻跪在地上求情道:“尹公,你和老師,怎么說也算是有始有終,你明白的,他一片丹心,絕不是這樣的人,你讓我進(jìn)宮,洗清他的冤屈,你的大恩大德,思圜無以為報,今后若是……” “夠了,”尹嗣淵揮了揮手,聽見是這件事,沉默了許久,“我不是不信他,只是無能為力,你去找別人吧?!?/br> 方叩淚眼婆娑:“尹公,你難道真的忍心看到老師受苦,老師對你,曾經(jīng)也是真心實(shí)意……” 軟磨硬泡之下,或是想到了曾經(jīng)的種種,尹嗣淵頗有些焦躁,不耐煩地說:“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我已婚娶,他也無意于我,我們早就一拍兩散了?!?/br> 方叩知道哀求也沒有用,便緩緩站起來,擦掉眼淚,緩緩地說:“尹嗣淵,你使那些下作法子,給老師下藥的時候,可沒想過這些?!?/br> “你!” 說時遲,那時快,方叩余光掃過周圍,見到此時沒有衛(wèi)兵巡視,便掄起一拳,猛揮上去,正中他的眼眶。 尹嗣淵也想不到他好好的,忽然之間便下此重手,毫無防備,一下子便被打倒在地上,尾椎裂開似的痛,方叩趁著沒人,上去又補(bǔ)了幾拳,把那尹嗣淵打得眼冒金星,癱軟在地上,攥緊他的后領(lǐng)子,拖著人往角落里走。 “你干什么!方叩!” “你這是毆打朝廷命官!你好自為之!” “來人吶!” “來……?。 ?/br> 又是一頓不講章法的拳打腳踢,封住了他的呼救,尹嗣淵口鼻流血,眼眶青紫,頭腫得有兩個那么大,慢慢失去了知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方叩平時細(xì)皮嫩rou、文文弱弱的,這還是他頭一回動手打人呢,打了這么久,拳頭都紅了,人也打累了,喘著粗氣,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揪起半死不活的尹嗣淵,扒下那一層狗皮,給自己套上。 又把尹嗣淵的里褲脫了,揉成一團(tuán),狠狠塞進(jìn)他嘴里,用衣帶綁緊手腕,臨了,還不解氣,補(bǔ)了兩腳。 堂堂的尹大人,口角歪斜,腮幫子腫脹,光著腿抖動了兩下,猶如一只抽搐的蛤蟆,這下子,正是白蛇娘娘斗法?!蚬狻?/br> 隨即,一個年輕的翰林院經(jīng)筵講官便站起來了,只見他身著三品朝服,豐神俊秀,正了正衣領(lǐng),頭也不回,大踏步走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