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理干凈會生病的。”沈薪說著，扒下張尋崇剛穿上的褲子。

    張尋崇咬牙想把褲子提上：“我自己可以！”

    “自己弄多不方便?！鄙蛐接肿Я讼聛恚阉卮采?，摁著人把手指探進(jìn)紅腫發(fā)熱的內(nèi)里，“之前你的手傷不好干活，不都是我?guī)湍闱謇淼摹！?/br>
    張尋崇紅著臉，被沈薪壓著腿根掏干凈jingye后立馬跳下床來擦干凈濕痕，迅速穿戴整齊。沈薪不想張尋崇走，男人剛系上腰帶，又耷拉下眉眼挨過來抱他。

    男人好說歹說，答應(yīng)沈薪晚上再回這里后，才被放出來，匆匆忙忙趕去衙門。

    入冬不久，就要開始做一些新年的打算了，董鴻波把歲末驅(qū)儺的相關(guān)事宜交給張尋崇來張羅，讓他與驅(qū)儺隊商議時辰和地點。

    這是年末的大事之一，擊鼓吹笛，驅(qū)鬼迎神，祈求來年豐收。去年尤其熱鬧，驅(qū)儺隊伍行進(jìn)時，許多百姓扮作侲子混入隊伍中，最后足有小千人參與，聲勢浩大，今年還不知有多少人會加入，事前必須要好好規(guī)劃一番，以防出現(xiàn)意外。張尋崇一向靠譜穩(wěn)重，董鴻波放心把這件事交給他。

    張尋崇為了商量這事，走街串巷，一整天滿城奔波，等事情完全確定下來，天色已經(jīng)漸黑了。待到收工，男人卸下武器，拒絕了趙國良的喝酒邀請，回了沈薪所住的那家客棧。

    這間客棧也做酒樓生意，跑堂一見是他，樂呵呵把人引進(jìn)樓上最好的雅間。

    屋內(nèi)布置得素雅，空氣中飄著淡香，窗外能眺望到天邊的余暉和半個鎮(zhèn)子的燈火。沈薪正坐在窗邊桌旁品茶，見他來了眼睛一亮。

    張尋崇在沈薪對面坐下，感嘆一聲：“竟然是這里，想不到你還挺有錢的?！?/br>
    “我本來就有點家底，從鱗痕山逃出時，還順手帶走了點值錢東西?！鄙蛐轿⑽⒁恍?，為他斟了一杯，將冒著熱氣的茶盞推到他面前，“今天來得好晚啊?！?/br>
    “在張羅年末一些事情，剛商定下驅(qū)儺的時間。”張尋崇不懂品茶，牛嚼牡丹似的捧起茶盞一飲而盡，權(quán)當(dāng)潤了潤嗓子。

    “哦？”沈薪似乎是對驅(qū)儺一事十分感興趣，問了張尋崇許多細(xì)節(jié)。這件事本身也沒什么可保密的，張尋崇便仔細(xì)同他說了。

    沈薪像個聽故事的小孩，等他講完，知道舉辦之日熱鬧非凡，萬民參與，心中向往不已：“我還沒見過這樣的活動。小時候，家里人不讓我隨意出門……”

    “你若打算在這里待到歲末，大可以去看看，驅(qū)儺隊會從西邊一直游到鎮(zhèn)口，直至二更天才會結(jié)束。不過我沒法陪著你，那日我要值班巡夜?！?/br>
    沈薪喝茶的動作停住，抬眼看著張尋崇，挑起一邊眉毛：“待到？我就不能一直待在這嗎？”

    張尋崇一愣，磕絆道：“我、我還以為你過年時要回家團(tuán)圓?！?/br>
    沈薪瞧了他一會，忽然問：“你家中可還有親人陪著？”

    “孑然一身?！睆垖こ鐡u頭，苦笑一下，父母早已去世，夫妻二人也并無在世的表親，他自己不知獨自跨過了幾個除夕。

    “現(xiàn)在不是了，我陪著你?！鄙蛐嚼∧腥说氖郑拔蚁胫莉?qū)儺隊在哪條街上。走，去屋頂，你指給我看。”

    張尋崇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因為沈薪那一番話又在發(fā)熱，心幾乎化成水。

    男人被沈薪帶起身，語氣遲疑：“屋頂？這樣不好吧……”

    “不用擔(dān)心，我與掌柜的說了，可以讓我用。”沈薪拉著他往上走，“本來就打算拉你去上面看星子的?！?/br>
    只是可惜，今夜有云霧籠罩，只能看見朦朧一輪明月，星星是壓根瞧不見。

    沈薪惱得差點把人家屋頂?shù)耐咂酉氯?，被張尋崇忙不迭攔下來，給他指驅(qū)儺隊要游行的街道。

    “就在掛著燈籠的那家酒坊門前。一隊里，頭人扮作方相氏，后面跟著幾十名小孩，頭戴面具，朱褶青襦，扮作侲子，還有唱師、執(zhí)事。一共三隊，從這一直鑼鼓齊鳴到鎮(zhèn)門外，要吵很久，為的就是驅(qū)鬼迎神，祈求平安順?biāo)??！睆垖こ缟ひ魷睾停告傅纴怼?/br>
    沈薪聽得仔細(xì)，感嘆道：“有趣，我家中親人還從未帶我參與過這些，因為我小時候……被靈物附過身，可以看到人的魂魄，我娘就把我關(guān)在家中不讓見人。”

    “噢？”張尋崇還從沒聽說過，來了興趣，“那我是什么樣的？”

    “張大哥的魂靈……”沈薪上下仔細(xì)打量了男人一番，視線最后卻沒停在他的臉上，反而在脖子以下打轉(zhuǎn)，“大，而且飽滿，手感很好?！?/br>
    大？飽滿？手感很好？這是形容魂靈的？張尋崇聽完皺緊眉頭，心中充滿疑惑，絲毫沒注意到沈薪的眼神。

    男人思索片時，得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結(jié)論：難道自己的靈魂像個饅頭？！

    其實還能接受，畢竟他挺愛吃饅頭的。

    就在這時，張尋崇胸口一沉，有什么停在那里不停揉捏，他渾身一個激靈，低頭便看見沈薪悄無聲息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上。

    原來說的是胸……張尋崇被他逗樂，把手拂下去：“別開玩笑了。”

    “哈哈哈?！鄙蛐叫Σ[瞇收手，蜷起五指意味不明地?fù)显谧约旱恼菩模拔铱匆姷膹埓蟾绲幕昶?，明亮、跳動不止，?yīng)該會像火一樣溫暖，很想摸上一摸?！?/br>
    張尋崇失笑：“靈魂如何摸得到。”

    “但是這里能摸到。”沈薪的賊手又貼上了男人的胸膛。這一回，他整個人挨了過去，重量幾乎都壓在張尋崇身上。張尋崇要穩(wěn)住自己還要扶著沈薪，管不了胸前那只手，眼睜睜看著鉆進(jìn)自己衣領(lǐng)，掌心貼著軟rou又揉又捏。

    雖然是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四下無人，張尋崇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一陣手忙腳亂想把沈薪推開。

    張尋崇不經(jīng)意間抬眼，望向天空，驚喜道：“快看，是‘飛鯨’！”

    “嗯？”沈薪抬頭看去。

    只見云霧彌漫的夜幕中有一團(tuán)黑漆漆的東西，上面有零星小點發(fā)著微光，視力稍好一些就能借著月光看清輪廓中的細(xì)節(jié)。

    那是一只烏金獸，但因為離得太遠(yuǎn)，看起來僅拳頭大小，身后拖著一道長長的白汽。然而實際上，“飛鯨”極大，機關(guān)匠仿制鯨獸的外形制作而成，能飛得很高，而且運載量遠(yuǎn)勝過貨船，還不易被盜賊劫持，朝廷造出這種機關(guān)巨獸專門用來運送重要貨物。

    “飛鯨”數(shù)量稀少，從高空降于地面時，龐大身軀落下大片陰影，遮云蔽日，猶如天穹傾覆，震撼人心，也是難能一見的奇景了。

    沈薪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巨獸，不禁愣住了。

    “聽說五十年前，還能看到真正的鯨在天上飛。”張尋崇望著天邊那只緩緩移動的龐然大物，“它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全都藏到海里了?！?/br>
    他說著，悄悄把沈薪的手往外抽。

    沈薪立刻反應(yīng)過來，扭頭瞧他，然后說了一句讓張尋崇后頸發(fā)涼的話：

    “張大哥……咱們在這里做，你說上面會有人看到嗎？”

    男人瞪大眼睛看著他，一臉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