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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引火焚身在線閱讀 - 二十九

二十九

    沈薪無法抑制地勾起唇角。

    聽到張尋崇成為羅剎的瞬間,內(nèi)心生出微弱的慌亂之余,更多的是驚訝,沈薪心里清楚,男人一定是為了殺死自己才做出這種選擇。

    在得知張尋崇可能死去時,沈薪心中隱隱覺得刺痛,但更多的是失望,失望于他死得過于草率,兩個人尚未對峙,就已經(jīng)分出勝負。

    可是現(xiàn)在,張尋崇仍活著,還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知道張尋崇還活著的一瞬間,沈薪清楚感覺到胸膛里的心臟重重一停,什么東西轟然爆發(fā)。

    這種感覺十分陌生,又十分熟悉。

    沈薪立在殘尸之中,仰頭望天,思緒飄遠,想起了兩年前。曾經(jīng),男人溫暖的身體被他進入過,那片柔韌的肌膚讓他留下無數(shù)青紫痕跡,那顆堅強的心臟曾被他穿透。

    現(xiàn)在,這個人的腦海中一定充斥著對自己獨一無二、最為濃烈的恨。

    想到這,沈薪呼出的熱氣凝成白霧,內(nèi)心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極為強烈的獨占欲。他腦中無法抑制地生出想要將男人捉回來,徹底據(jù)為己有的念頭。

    沈薪忽然懷念起了那具身體的滋味,內(nèi)部柔軟又溫暖,像張尋崇的性子一樣包容柔和,若是抵在深處cao得狠些了,男人只會小心翼翼地耷拉下眉毛央求自己輕一點,最后射了滿肚子精水也不會抱怨,只是苦惱不好清理。

    面前如地獄繪卷一般的血海尸山,在他們之間形成無法割棄的紐帶,更像是沈薪注入進張尋崇腦子里的劇毒,讓男人時刻都在遭受無盡荼害。

    從前,沈薪只是擁有了那具軀體,而現(xiàn)在,這個男人由身到心,從意識至神魂,皆被自己填滿了。

    他只能屬于自己。

    想到這,沈薪愉悅非常。

    他呼出一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光是想想,下面就有了幾分反應(yīng)……

    丁宿之見到沈薪時,發(fā)現(xiàn)對方心情極好。

    他連問也不想問,能讓沈薪感到快活的事情,內(nèi)容多數(shù)不會讓人好過。

    沈薪捕捉到他的眼神,主動開口了:“昨日我在楊寶郎的據(jù)點里,滅掉了一批前來偷襲的緝火營羅剎,張尋崇也在其中?!?/br>
    聽完,丁宿之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沈薪做了個“來”的手勢,幾個人抬進三只箱子,打開后內(nèi)容物竟是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散發(fā)出濃烈惡臭,熏得丁宿之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沈薪拍拍箱蓋,輕聲道:“這里只有四十三顆腦袋。唯獨他,活著逃走了?!?/br>
    “……”丁宿之嘴唇緊抿,望著沈薪的笑容,只感到后脊發(fā)冷,冷汗直流。他跟了沈薪三年有余,不能說徹底了解,但也大致摸透了此人本性。

    沈薪這人與其說是情感淡薄,倒不如說是不辨愛恨,骨子里的偏執(zhí)讓他一旦認定了某個東西為自己所有,就絕不會輕易改變心意。而且他不會滿意于欣賞或者遠觀,而是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完整、徹底地擁有才肯罷休。

    丁宿之已經(jīng)不敢想象張尋崇將會遭受的苦痛了。

    男人若不加入緝火營,而是選擇留在項州,沈薪興許幾年就忘記了他,可現(xiàn)在……唉。

    丁宿之望著箱中幾十顆半腐爛的頭顱,不知作何表情。這些人興許都是與張尋崇關(guān)系不錯的好友、兄弟,男人若知道沈薪將這些人頭砍下,準備不日送還,一定會恨不得將他剝皮剔r(nóng)ou,挫骨揚灰。

    可張尋崇愈是這樣滿心仇恨,沈薪愈是享受。

    之后的十幾日,沈薪一直心情頗好,還有閑情逸致寫字看書。

    這日午后,沈薪把玩著手中的機關(guān)兔。兔子因為氣供不足,已經(jīng)無法跳動了,他卻仍玩得很投入。

    忽然,沈薪捧著機關(guān)兔自言自語道:“算算日子,傷應(yīng)當好得差不多了?!?/br>
    “把冰窖里的頭抬出來,我有口信和禮物要送給緝火營指揮使?!?/br>
    張尋崇昏睡了許久,夢中壓抑沉悶,醒后仍令人感到非常疲憊,仿佛一刻未眠似的。他環(huán)視一周,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在熟悉的地方。

    這里是“病坊”,專屬于緝火營和錦衣衛(wèi),緝火營五戶和錦衣衛(wèi)十四戶中所有傷勢較重的傷員都會留在這里休養(yǎng)。

    尤策來看過張尋崇一次,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一個賽一個的糟糕。

    “你養(yǎng)好傷暫時不用回來,苗秋夏怕你短時間內(nèi)不方便出任務(wù)。”尤策聲音低沉,“之后去押罪閣待一段時間吧?!?/br>
    苗秋夏是正五品的緝火營千戶,她下的指令尤策也無法忤逆一二。

    張尋崇低下頭,過了許久才悶悶“嗯”了一聲。押罪閣是專門中轉(zhuǎn)、押解牢中犯人的地方,苗秋夏這么做,是直接斷去他出去報仇的念想了。

    尤策明白他心中所想,卻也說不出什么勸慰的話。他叫男人好好休息,沒待一會兒就走了。

    過了幾日,下午時候,病坊到來了另一位探望張尋崇的人。

    苗秋夏三十多歲,皮膚黝黑,個子不高,五官稀松平常,嘴唇有點厚,唯獨雙眼極為有神,仿佛一眼就能將人看透。她身著統(tǒng)一的滾金邊墨藍羅剎服,唯有護腕處的花紋和腰帶正中鑲嵌的綠松石能顯示出她的官爵地位。

    幾個來自錦衣衛(wèi)的傷患看見苗秋夏,覺得十分稀奇,一時半會都移不開眼。

    緝火營發(fā)展早期來自于朝堂對地方某些武林勢力的招撫,上至指揮使,下至總旗,皆為江湖中人,官不世襲,這一特點沿襲至今,是其與錦衣衛(wèi)最大的不同。武林以武為尊,說話各憑實力,只要夠強,所有人都會聽你的,其中憑卓絕武藝加官晉爵的女性更是不乏。

    她手扶在腰側(cè)的刀柄上,面不改色地將那幾道探究的目光瞪了回去,最終站在張尋崇床前。

    男人吃完飯不久,還在午睡。他眉頭微簇,似乎是夢到了不好的事情。

    “張尋崇?!?/br>
    張尋崇睜眼,看到苗秋夏正站在自己面前,心底一驚,急忙要坐起來:“大人……”

    “不必行禮。”苗秋夏摁住男人肩膀。

    其實,張尋崇的膝蓋在背胡深回來時跪傷了,下地走路都有點費勁。男人被她壓回床上,坐起了身體,垂頭不語。

    “你是不是不滿我將你調(diào)離?”苗秋夏問。

    張尋崇沒說話。

    “尤策當初對你可是贊不絕口,你也確實很有能力,這么短時間能當上試百戶的人屈指可數(shù)?!泵缜锵念D了頓,看他沒動,繼續(xù)道,“四十五人,獨你一人生還。我知道你想報仇,但你要記住,緝火營的職責是將炎人生擒活捉,唯有赤蛇教’四鬼‘能夠就地處決?!?/br>
    “我不希望你被沖昏頭腦,壞了大事。”

    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都沒有用處,張尋崇知道苗秋夏極少改變自己的主意。男人抬起頭,應(yīng)了一聲:“是?!?/br>
    “嗯,你好好休息吧?!?/br>
    臨行時,苗秋夏想起了什么,對男人又道:“聽說押罪閣是個有趣的地方,有很多秘密,你應(yīng)當會喜歡?!?/br>
    苗秋夏走后,張尋崇弓起身子,將頭埋入雙手之中。

    層層紗布下,血腥之氣繚繞在鼻尖,濃郁得令人作嘔。

    那晚男人帶著胡深回來時,雙手棉紗已經(jīng)被血浸透了,稍稍一攥就能淌出紅色來。他還記得自己皴裂的皮膚縫隙里幾乎淤積滿了黑色的血塊,沖洗三遍仍是會有血色流出,即使現(xiàn)在早已清理干凈,換上了干凈紗布,仍是遮掩不住那股味道。

    張尋崇現(xiàn)在一合上眼,就是自己從尸體中爬出時看到的畫面,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憶這件事,越是想,越是忿恨到了極點。

    沈薪……

    周圍的傷患旁觀了一切,紛紛對張尋崇的經(jīng)歷好奇起來。那幾個錦衣衛(wèi)壓著聲音招呼過來離自己最近的緝火營羅剎,想要問個究竟,幾顆腦袋湊在一處,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聽完男人的遭遇,他們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