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風是涼的,你不是
倒地的那一刻,腦袋重重地摔在了門檻上,顧函雙瞬間就清醒了過來,噌地一下從地上翻身爬起,不等陸喻反應就走進去關上了身后的門。 “我沒讓你進來” 陸喻的聲音冷得像11月的天氣。 “你聽我解釋…不是你聽到的那樣…” 顧函雙想去牽陸喻的手被他甩開了。 “別碰我,我不是女人,這樣不合適?!?/br> “我沒有和周冪在一起,只是…” “你犯不著和我解釋,你想上女人是你的事情,和我沒關系。” “可我喜歡的是你?。?!” 顧函雙近乎絕望地喊了出來,紅腫的眼睛里仿佛扎滿破碎的玻璃。 愣了一會兒,陸喻突然揪住顧函雙的領子將他摔在門上,一拳砸在他耳朵邊發(fā)出砰地一聲巨響,原本平靜的面孔在顧函雙說出口的那一刻變得怒不可遏,他聲嘶力竭地吼道 “你怎么好意思說喜歡!??!” “你知道嗎,本來你不說這句話,我們還能當朋友,你不敢和男人在一起,和我同學發(fā)生性關系這都沒問題。但你怎么敢,說喜歡我??收到周冪情書的是你,那天晚上推開我的是你,昨天在隔間里……那樣的也是你,你希望我怎么理解?嗯?你睡周冪的時候,想的人是我?顧函雙,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我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是她威脅我……” 顧函雙順著門滑下,像一塊沒有生命的抹布,他抱著頭蜷縮在地上,指尖都在顫抖。陸喻皺著眉,瞇著眼半信半疑。 “她威脅你?這種理由你也編的出來?行,你倒是說說,她拿什么威脅你” “我們上學期做過一次,那是在我認識你之前,那次……那次她偷拍了我的裸照?!?/br> 陸喻看著幾近崩潰的顧函雙,臉上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仿佛地板都化作了泥沼,從里面伸出黑色的手想把顧函雙拉下,他縮得越來越緊,宛如整個人都浸泡在噩夢里。 “然后呢?” “后來她還想找我,我不同意…所以她威脅我,不和她做的話,就要把我的裸照發(fā)出去。一直到昨天下課,她來教室門口堵我,讓我照她說的做……否則她立刻就把手機里的裸照給我全班同學觀賞” 陸喻知道周冪家庭背景也很硬,做事向來我行我素,人前人后的,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只是聽到她這樣對顧函雙,心里還是有不小的震撼。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還要聽她的?” 陸喻蹲下身,眼前的顧函雙像一只受驚的小動物,他緩慢地接近著。 “怎么告訴你?你是我誰,我能讓你站在周家的對立面?誰不知道他們家和這所學校有關系?估計不等你去問她,我的裸照就傳遍全校了?!?/br> 顧函雙抬起了頭看著陸喻,眼神洶涌,說的話卻輕描淡寫,聽起來在心里已經重復了好多遍。 陸喻啞然,顧函雙說的對,他的確不是他的誰,也不可能為了他帶頭和周家翻臉。陸喻伸手拍掉了顧函雙身上的灰,對面的少年形單影只,顯得比平常還要單薄。 “我昨天答應她是為了把照片刪了。如果我知道你會來…… 她要是再敢威脅我,我會親自把裸照發(fā)給全校品鑒的,看是她的后臺硬,還是我下面…… ” “你瘋了” 陸喻捂住了顧函雙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我是瘋了,陸喻,是瘋了……我寧可讓全校都看見我那副樣子,除了你……要是你昨天沒聽到” 顧函雙抓住陸喻的手,貪戀這片刻的溫柔,仿佛在接受神明施舍的恩惠,可陸喻下一秒就抽走了手,站起身重新背上書包,他不能縱容自己對顧函雙的同情。 “我昨天沒聽到,我們也不會好到哪里去。這是兩碼事,不要混為一談?!?/br> “陸喻我…” “時間不早了,我要去學校了” 顧函雙再一次擋在陸喻面前,執(zhí)拗地不肯讓步。 “讓開” 陸喻懶得聽他廢話,直接拿開顧函雙的手就要走,卻被顧函雙一把抓住按在門上,熟悉的氣息落在自己的唇角,書包砰地掉落。 陸喻狠狠地咬了一口,顧函雙痛得嘶氣,卻還是就著血親吻著,眼神決絕地盯著陸喻,直到血腥味撞擊著陸喻的味覺,guntang的液體從顧函雙的眼睛里落下。 陸喻不再反抗了,顧函雙卻停了下來。 “玩夠了嗎,玩夠了就放我走?!?/br> 陸喻撿起書包,表情還是和之前一樣,平靜得像面砸不碎的鏡子。 “我不是想玩你…” 顧函雙抹掉唇角的血,語氣軟了下來,卻還是堵在門口不肯放陸喻走。 “那還想干什么,昨天和周冪做沒做爽,需要我?guī)兔??要不我把衣服脫了?你是不是就滿意了?嗯?” 陸喻把書包往地上一摔,掀起校服下擺,人魚線在褲邊若隱若現(xiàn),顧函雙一步向前摁下了他的手無力地喊著 “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可能那么想!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走,是我太膽小,我知道你生氣,你一定覺得昨天的我惡心透了對吧,你罵我也可以,打我也行,別不理我,求你了……我只有你了……” 顧函雙的話支離破碎,他近乎瘋狂地抱住了陸喻,渾身顫抖著。陸喻從來沒聽過顧函雙用這種口氣說話,事實上這也是唯一一次,顧函雙對他低頭。 “我早該知道的,這件事我根本無法控制……你是干凈的…我不該去招惹你…可是我…可是我忍不住喜歡你?!?/br> 抱著陸喻的顧函雙頭發(fā)散亂著,自顧自地搖著頭,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他從陸喻的胸口處抬起頭,那雙眉眼干凈得像白開水,根本無法想象,昨天隔間里和動物一樣發(fā)情的,是同一個人。 “我知道這種告白糟透了…我手上的灰弄的你都臟了…可是我記得的,我真的記得,放學,要很多人,要很大的字對嗎…我以后補給你好不好…我…” 陸喻沒想到顧函雙還記得。那聽起來就夸張又戲劇的告白方式,與他循規(guī)蹈矩的優(yōu)等生的身份全然不符。你以為說出來只能當個笑話,沒想到,卻成了某些人夜里輾轉反側的喃喃自語。 陸喻看著顧函雙揪著自己校服的手指蒼白,唯有指縫間的污垢格外扎眼。注意到陸喻身上落了灰,他像觸電一樣松了手。 顧函雙從口袋里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紙,試探著看到陸喻沒有抵觸的動作,便隔著紙小心地擦拭陸喻身上的灰塵。 “我沒有潔癖…” 陸喻有些不解,這些動作在他看來既沒有道理也多余,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有些啞了。 可顧函雙不聽他的,固執(zhí)地把自己弄臟的地方,一一清理干凈,最后用唯一干凈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牽著陸喻的衣角。 “不能把你弄臟了?!?/br> 打量著重新變得整潔的陸喻,顧函雙像個不知世事的孩子,自己摔得一身泥,卻只在乎懷里的玩偶干不干凈。 陸喻記得那天的風很涼,他胸前的衣服都被眼淚打濕了,連帶著胸腔里的那顆心都潮濕了起來。深吸一口氣,他把懷里的顧函雙拎了起來,捏著他的下巴,看他蘸著淚水的睫毛都擰成簇。 “你昨天找我本來想說什么” 陸喻問出口的時候就想好了,這個問題只有一個正確答案,如果顧函雙沒有答對,任憑他再怎么哀求他也不會再心軟。 “我想問你…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顧函雙答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