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唇槍舌劍暗流涌,苦澀難言舍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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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似的??蓪嶋H上,他對喬淵陽是指使,是利用,還是順水推舟,他所能掌控的究竟有幾分?這不好說。 蕭縝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美人在懷,何苦自抑?只是我這性子您也是知道的,享用歸享用,給予歸給予。您在他身上寄托如此厚望,恐怕是只能失望了?!?/br> 誰知蕭永逸聽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父王何故發(fā)笑?” “我笑你呀……毫無長進?!彼麘袘型鶉鷻谏弦灰校_口道,“給予?你有這般愜意么?你以為自己不留把柄給他就能高枕無憂了?縝兒,看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輸?shù)摹!?/br> 蕭縝眉頭微蹙,像是有些不耐:“您現(xiàn)在便只會虛張聲勢了么?” “虛張聲勢……嘖嘖,‘享用歸享用,給予歸給予’,倒不如說給我那可愛的小侄兒聽聽,讓他分辨一下是誰在虛張聲勢?!?/br> 蕭縝原本是拿不準老頭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聽了這話,心里反倒安定下來,至少喬淵陽的的確確是白紙一張,啥也沒摻合。他似笑非笑道:“看來一個朱氏還不夠讓您對這條路子死心啊。再說,我只是老老實實繼承我該繼承的,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br> “你該繼承的?”蕭永逸捋著胡子,像是在咂么他的話一樣,“縝兒啊,這個位置呆久了,你該不會真把自己當作嫡長子了吧?” 蕭縝眼中滲出些冷意。這是他無法回避的一個問題,但此事一來無對證,二來是家丑,這么多年來也沒見蕭永逸在這件事上作文章,便篤定了他不會對外宣揚。當下也不欲和他爭辯,顧左右而言其他道:“我看倒是您,和少妻呆久了,教那情情愛愛沖昏了頭,竟妄圖用這種拙劣法子鉗制我?!?/br> “什么少妻,對你母妃好生無禮?!?/br> 蕭縝冷冷道:我只有一個母妃。” 蕭永逸卻像是聽見什么笑話一樣笑出了聲,末了才道:“罷了,我無意與你鬧得太難看,此次也不過是提醒你一句,既然碰了你不配碰的東西,就別再妄想著魚與熊掌兼得了。你退一步,我不傷你,你和你那小情兒找個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過活,這是對你我而言最好的結(jié)局?!?/br> 那人說得輕巧,退一步,可這一退對蕭縝而言便是滿盤皆輸。他這么多年來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有了兩分與蕭永逸對峙的資本,又怎么可能拱手相讓,回到當初那個為人魚rou的位置? 又聽蕭永逸道:“可我耐心有限。你現(xiàn)在……也賭不起了。” 言外之意便是要以喬淵陽來要挾他了。 蕭縝嗤笑一聲:“你當我為何將那小雙兒留在身邊?不過是想看看你到底想耍什么把戲罷了,結(jié)果卻是這么無聊的東西。既然如此,你便自己玩吧,恕不奉陪了。” 望著蕭縝信步離去的背影,蕭永逸未再開口,面上若有所思。 然而蕭縝表面瀟灑,心中卻焦躁得不行,甚至要強逼著自己慢下腳步,不要讓人看出郁氣來。 他其實并不習慣與蕭永逸這般對峙。二人多年來一直扮演著父慈子孝的假象,直到兩年前,蕭縝的外祖父去世,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沈家就此勢微,那些背后的齟齬才逐漸暴露出來。朱氏就是在此時出現(xiàn)在了他身邊,也正是朱氏一事使得父子二人的沖突擺到了臺面上。 蕭永逸并未放棄讓蕭密承襲爵位——這便是蕭縝從朱氏一事里切真認識到的。那人到底是想要個真正的嫡子來繼承宗族,而不是像他這樣出身不光彩的假嫡子。只是蕭縝在這些年里小成氣候,貿(mào)然廢黜定會出亂子,蕭永逸又不愿將自家丑事抖摟出來,便只能想方設(shè)法地逼他自廢遠走,同時又暗中蠶食世子派的勢力。 退了便是深淵,便是正中那人下懷。他如何能退?不可能的。 可不退的話……一想到喬淵陽,他便心煩意亂,不愿再想。 老頭子這一步棋走得很搞笑,送來一個無知無覺的小雙兒,沒有城府,不受cao控,憑借的便只有那具勾人的身子,或許還有蕭縝年少時對他的幾分莫名憐惜。 蕭永逸大概也沒指望喬淵陽能掀起多大風浪,順手一推罷了。全怪蕭縝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碰他,要他,整日帶著他,這才讓那人又注意起了他。 可他不能為他而退。 “世子。” 奉安的聲音忽然響起,蕭縝這才驚覺,自己已經(jīng)走回院子里了。 喬淵陽的屋里是黑著的。 蕭縝面沉如水,壓低聲音問道:“表少爺呢?” “表少爺……還沒回來。” 蕭縝推開他房門,徐徐走了進去。房間里一片漆黑,收拾了一半的行李還在那堆著,和出門時并無兩樣。 奉安將門帶上,低聲道:“世子,要派人去找嗎?” “小七和小八現(xiàn)下在嗎?” 奉安一愣,回道:“小七在外,小八待命。” 小七和小八是蕭縝的最為心腹的兩名暗衛(wèi),通常只有極為重要而隱秘的任務(wù)才會派出他倆。 “讓小八將表少爺失蹤的消息想辦法透露給王妃,不要打草驚蛇?!?/br> “是?!狈畎膊煊X到情況嚴峻,連忙下去辦了。 他動作快,回來之時,蕭縝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靜靜站著,像是在沉思,又像是什么都沒想。 “小八已經(jīng)動身了。”奉安頓了頓,又道,“其余暗衛(wèi)也有不少正在待命,需不需要……” 蕭縝忽然嘆了聲氣,合上了眼:“找不得。找了他才真是危險了。” 在黑夜的遮掩下,他緩緩坐下,顯出些許疲態(tài),說出來的話比起說給奉安聽,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他與王妃感情甚篤,不會真出什么事的。” 然而話雖這樣說著,他心里卻像一鍋沸騰的水,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他忽然明白老頭子是什么用意了——他要他感受這份煎熬,在煎熬里投降。他在告訴蕭縝:身處你這樣位置的人不配動情,動情本身便是對別人的傷害。這是他的招數(shù),也是他的報復(fù)。該死的,老頭子自己年輕時因此而痛苦,便要將這痛苦原原本本加之于他身上—— 我受權(quán)力脅迫,感情釀成了苦果;你蕭縝作為這扭曲孽緣的苦果本身,如今也到了這個受權(quán)力脅迫的位置,憑什么能得到好結(jié)果?你若不滿,那很簡單,從那個位置下來便是了! 蕭縝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對喬淵陽動了真情嗎?他一直不這么認為。那些旖旎、渴望、占有欲,都不過是床笫間的激情而已??伤藭r此刻煎熬的心情,得知喬淵陽并無不軌之心時的欣喜,都讓他不得不動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內(nèi)心。 他當那少年是把刀子,時時提防著他捅進自己胸口;誰知那人其實是根軟肋,當蕭縝反應(yīng)過來之時,他早已長進他血rou之中了。 可蕭縝不能有軟肋啊。 哪怕割rou流血,也得生生將他剖出來。 蕭縝靜靜坐著,回想自己方才的一言一行,表現(xiàn)得是否到位。他鋪墊得尚可,好像隨時都能將那少年舍棄。拿喬淵陽威脅他時,他滿臉不屑;喬淵陽消失不見,他也沒有自亂陣腳。感情究竟如何,那無所謂,只要蕭永逸相信他并不會為喬淵陽所左右,那便夠了。 窗外忽然傳來兩聲清脆鳥鳴。奉安無聲地出了門,又無聲地回來:“世子,小八回來了,說王妃與表少爺在夜市閑逛,平安無事?!?/br>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蕭縝仍未點燈,黑暗中的聲音平穩(wěn)到有些冰冷。 事情不出他所料,虛晃一槍罷了。可這只是個開始,他不能讓這個開始還有后續(xù)。 …… “??!嚇死我了!表哥你怎么不點燈呀!” 暖黃的柔光映在少年俊俏的小臉上。蕭縝緩緩站起身,被那人撲了個滿懷。 “表哥,給你這個?!鄙倌晷Σ[瞇地將一個小香囊塞進他懷里,“姑姑帶我買的,說是有安眠效果,我尋思那給表哥用不是正好么?” “快收拾行李吧?!笔捒b攥了攥拳,到底是沒有回抱住他,“明日回家之后,就不要再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