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背包里的詳細(xì)規(guī)則，通常來說，跨度超過一天的副本會提供食物和水，以免玩家被饑餓、缺水干擾。也不排除有些副本因為特殊設(shè)定而不提供食物，這時候就需要玩家自力更生。

    這個學(xué)校副本屬于前者。食堂里空空蕩蕩，但是在鐵桌上摞了二十個可降解飯盒，旁邊擺了二十雙一次性竹筷，非常有生活氣息。

    飯盒里一葷一素加米飯，普通的學(xué)校食堂餐水平，柳清和林牧羽拿了飯盒隨意找了個角落，相對著坐下來，開始慢慢吃午飯。

    炒蘑菇有點怪味，像草腥味或者土腥味，柳清嘗了一下就不肯再碰，林牧羽把自己的一半炸魚排分給他，吃完以后就看著柳清小貓似的細(xì)嚼慢咽。

    食堂的另一角卻有點吵鬧。

    黃毛呸呸把嘴里的蘑菇吐出來，罵罵咧咧道：“什么豬食！這么難吃！”

    紅毛大概是習(xí)慣了他的脾氣，默默扒飯，趕緊多咬了幾口魚排。

    黃毛越想越氣，旁若無人開始破口大罵：“這什么破游戲！他媽的，老子睡覺睡得正爽呢！狗屁游戲、狗屁副本！真有本事現(xiàn)在就讓老子死啊！”

    聲音大得整個食堂都能聽見。

    他摔了筷子，“他娘的，老子去抽根煙，你給我在這好好等著！”

    黃毛離開以后，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些人，二十份飯盒領(lǐng)完了，除了黃毛以外的十九人都聚在了食堂里。

    一個穿著西裝的家伙站起來，清清嗓子，大聲說：“我希望大家都能精誠合作，雖然那個聲音說會死人，但是經(jīng)過第一次副本，相信大家都能明白游戲的難度并不大，只要合作就能通關(guān)！希望各位找到什么相關(guān)的線索，都可以拿出來，大家一起討論一下！”

    柳清抱著畢業(yè)冊，抬頭看了一下坐在對面的林牧羽，林牧羽對他搖搖頭。

    西裝男說完就冷場了，他有些尷尬，又清了清嗓子，說：“那我先來分享一下我的發(fā)現(xiàn)吧。所有的教室里都沒有人，積了很多灰塵，學(xué)校應(yīng)該廢棄很久了，但是各種設(shè)施狀態(tài)都比較良好，電腦能開，只是用不了，風(fēng)扇也正常，我認(rèn)為這可能說明有人在定期維護(hù)這座廢棄學(xué)校?！?/br>
    有人帶頭以后，大家稍微放開了些，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姑娘舉手，弱弱地說：“這里總是下雨，草坪里頭還有沒干的水洼和下雨后才長的那種蘑菇，但是走廊什么的都沒有水、沒有樹葉，很干凈，應(yīng)該是有人掃過了。”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舉證證實“學(xué)校廢棄已久卻有人定期清理維護(hù)”的事情，得出一個“找到負(fù)責(zé)清理的活人也許就能得知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件”的結(jié)論。

    “還有人不明白我們要做什么的嗎？”西裝男說。

    紅毛舉手：“我的……我的同伴還沒回來，他可能不太清楚?！?/br>
    “他去哪兒了？”

    “……大概，是去抽煙了?！?/br>
    “麻煩你去找一下他吧，把他喊回來，大家一起行動比較好?！?/br>
    紅毛咬牙點點頭，出了食堂。

    沒過多久，他就慌亂地跑回來，臉上都是汗，嘴巴開開合合也沒說出一句話。

    “冷靜點，怎么了？”

    “他，他、他，他死了??！”

    黃毛倒在食堂邊的水池子里，準(zhǔn)確來說已經(jīng)不成人形了，白色的蘑菇從他身上長出來，菌蓋撐破了皮膚，在其掩映下的菌柄從血rou中立起，紅色的菌絲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如同密密麻麻的血管，唯一能辨識他身份的是那頭顯眼的黃毛。

    他以栽倒的姿勢掛在水池邊上，頭肩浸在水里，鞋邊還有未滅的煙頭?？磥硎浅橹鵁煹臅r候變成這樣的。

    ——蘑菇，又是蘑菇。

    柳清想起了食堂飯盒里的蘑菇，草坪上的蘑菇，相冊照片里的蘑菇。

    按理來說，這間學(xué)校的足球場上不大可能長蘑菇，因為它是人工塑料草坪，別說蘑菇，真的草也未必能在上面長出來。

    那么是什么在給蘑菇的生長提供養(yǎng)料？僅僅是雨水肯定不夠。

    柳清沒有再往下想，他只是平靜地和他的學(xué)長偷偷說：“cao場有問題?！?/br>
    他的學(xué)長也轉(zhuǎn)過頭來和他說悄悄話：“小柳好聰明?！?/br>
    這個略顯親昵的稱呼讓柳清耳朵發(fā)燙，他抿抿嘴，把頭轉(zhuǎn)了回去不說話了。

    林牧羽很喜歡他害羞的模樣，故意站近些，與他肩膀挨著肩膀。

    其余十七人都陷入了震驚和沉默，然后是一聲尖叫，接著是哭泣聲、嘔吐聲。

    有個年輕人說：“我們，我們剛剛飯盒里的蘑菇……”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導(dǎo)致更多人反胃，也不顧形象了，紛紛沖到食堂門口洗手的水槽邊給自己催吐。

    柳清擔(dān)憂地望向林牧羽。林牧羽安撫道：“飯應(yīng)該沒問題，有問題也不至于今天死，最早也是第二天下午?！?/br>
    也是，副本要是想殺人容易得很。柳清點點頭，問：“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小柳想去哪里逛？”

    “……教學(xué)樓吧，我想去看一看高三實驗班的教室?！?/br>
    “那走吧?！?/br>
    丟下其他人，通過畢業(yè)紀(jì)念冊得知高三的實驗班是高三（六）班。高三在五樓，六班離樓梯間最遠(yuǎn)，教室門開著，大概是早上搜集線索的時候開的。

    窗關(guān)著，不論是地面還是課桌上都積了一層灰塵，桌子上還有堆放的課本、攤開的試卷，黑板上還有沒擦的粉筆字，看起來簡直如同昨天還有人在上課一樣。

    柳清控制不住地咳了兩聲。

    “我把窗開了吧?！绷帜劣鹫f。

    柳清搖頭，緩過氣來：“會把灰塵都吹起來，不用了，我感覺沒有別的要注意的了，我們走吧?！?/br>
    接下來去哪里呢？這多少有些讓人犯愁。學(xué)校本身沒什么好逛的地方，而且作為一所似乎完全以學(xué)生成績?yōu)橹氐母咝＃俪且恢懈菢闼厝f分，校內(nèi)連花都罕有，大概是認(rèn)為不值得費力氣去打理吧。

    走走停停，兩人就這樣逛完了學(xué)校的大部分地方，又走回了食堂門口，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畢竟沒人會想和一具蘑菇尸體呆在一起，

    僅僅一兩個小時過去，蘑菇就長得更茁壯了，每一朵都像撐開的雨傘，非常飽滿，如果能吃，口感應(yīng)該不差。

    柳清想要走近去看，林牧羽攔住他：“別靠太近，萬一蘑菇活了呢？”

    “……我近視，看不見，學(xué)長能看見嗎？”

    林牧羽驚訝地挑眉，他猜測柳清的眼鏡應(yīng)該是不見了，既然這樣，為什么不在游戲廣場上的商店里買？難道是喜歡存錢？那我給他買好了。

    “學(xué)長不想看就不看了吧，觀察尸體也不是必要的?！绷宓拖骂^。

    “別啊，你的愿望我一定盡力實現(xiàn)，你想看什么？”

    “幫我看看那些蘑菇吧，它們和相片里的蘑菇是一樣的嗎？”

    林牧羽湊近，很快回答：“應(yīng)該是一樣的。而且我還有別的發(fā)現(xiàn)，小柳要不要猜猜看？”

    “是什么？蘑菇會動嗎？”

    “不不不——蘑菇在掉粉，這東西是叫孢子嗎？還是蘑菇粉？”

    “孢子?！?/br>
    柳清心里有了個猜想，但要再等一會才能證實，于是他說：“我們?nèi)タ纯磳W(xué)生宿舍吧，晚上應(yīng)該會住在那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