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改入睡后，蔣少野在旁邊陪了會兒，便下床去，到陽臺上點了根煙。

    酒吧里的事一傳十十傳百，不少朋友得知他閃婚，都紛紛發(fā)來消息祝賀，幸好他手機(jī)提前靜音，不然剛才的氣氛全都要被破壞掉。

    他在茫茫信海中挑著要緊的人點開。

    周禮則：

    “？?。浚?？！”

    “蔣少野，你給我滾出來?！?/br>
    “結(jié)婚不跟兄弟講，兄弟提刀闖洞房?！?/br>
    “等一下，你對象是林改？我問了吳嘉嘉?！?/br>
    “林改？！真的是林改？！”

    蔣少野無聲地笑了一下，回復(fù)：“真的是林改?！?/br>
    誰知道后半夜了周禮則還沒睡覺，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蔣少野吃了一驚，將電話按掉，又飛快發(fā)消息：“嫂子都睡了吧？打電話多不好?！?/br>
    “你是不是給林改下藥了？”

    蔣少野猛吸一口煙，給他回了個白眼。

    周禮則無視：“微信說不清楚，明天提頭來見?！?/br>
    蔣少野慢悠悠地按鍵：“你是著急我啊，還是著急林改啊？”

    “半夜三更血口噴人，我看你洞房找不到門。”周禮則的回?fù)魠s更冷靜。

    蔣少野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掐滅了煙惡狠狠回復(fù)，拇指幾乎把手機(jī)屏幕按碎：“你懂個屁，滿屋子都是牛奶味，美得我都要發(fā)酵了?！?/br>
    可周禮則竟不再理他了。

    蔣少野兀自盯了半天自己回的這句似是而非的挑釁，覺得有點臉熱。

    是撒謊，又不是撒謊。

    林改為了他吃了那么多牛奶糖，還邀請他來“聞一聞”，這還不夠他吹一壺嗎？可是——

    可是林改在顫抖。

    蔣少野低頭，又點了一根煙，倚著陽臺，望向樓盤上方微涼的月亮。

    ＊

    林改的手機(jī)鬧鐘在八點準(zhǔn)時震響。

    林改手忙腳亂地按掉它，腦子瞬間意識到自己正身處蔣少野的房間。清晨的alpha信息素清新穩(wěn)定，提神醒腦，他小心翼翼往床邊挪了挪，才敢回身去看蔣少野。

    蔣少野睡覺的樣子也很霸道，仰面朝天，四肢伸展，一手摸著肚皮，一手展開給林改枕了一晚上?？闪指膮s根本不記得自己是何時滾進(jìn)他的臂彎里的。

    蔣少野睡得很沉，眼底有淡淡的青影，方才的鬧鐘似乎完全沒有驚動到他。林改想起他昨晚3點多才回家，也不知是不是每天都如此晝夜顛倒——他還說自己有時候會去送貨，難道也是開夜班車？

    林改只能盡量輕手輕腳地洗漱收拾，看見自己手心上的創(chuàng)可貼時有些發(fā)呆。最終還是將它撕掉了，一點刺傷早已愈合，出門貼著也不方便。

    ——真是的，昨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br>
    他又循著記憶找到那一枝玫瑰花，一夜撂在客廳里，花瓣已有些委頓。他拿著花茫然四顧，發(fā)現(xiàn)吧臺上正有一只纖細(xì)的空啤酒瓶，便洗凈了盛好水，把玫瑰養(yǎng)了進(jìn)去。

    在林改遇見江應(yīng)權(quán)之前，從沒有alpha給他送過花?？山瓚?yīng)權(quán)送花，是從荷蘭包機(jī)空運(yùn)到他家門口，大捧大捧地讓林改驚慌失措，大清早出門上學(xué)，逃也逃不出去。比起欣喜，那時他的心情，或許更多是惶恐。

    他很惶恐，他不曾想象過有人喜歡他，也就不曾想象過自己該如何反應(yīng)。他讀書時曾經(jīng)最羨慕蔣少野和楚琴，他們都有很多人喜歡，想必總能游刃有余地對待各式各樣的追求。

    也許是因為那兩人都太耀眼、太般配了，所以同學(xué)們私下八卦，都愛把他們描繪成一對情侶。即使是林改一直呆在蔣少野身邊，即使是林改占去了蔣少野最多的時間，同學(xué)們也都只認(rèn)為林改在一廂情愿地單戀。

    那個時候，就連老師、家長，也都這么認(rèn)為。不然的話，王老師怎么會嘆氣？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他的占有欲多么疲軟，不過是虛張聲勢的氣泡。

    就像昨晚一樣，他總是把握不好時機(jī)，總是要把很好的氣氛搞砸。

    林改有幾分懊喪，可又有幾分僥幸，匆忙之間，他不想再去辨別了。跑去客廳整理一番自己帶來的行李箱，穿好白襯衫牛仔褲，背上電腦包，便悄無聲息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