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栗像只被鷹隼掠至高崖上的小山雀，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對烏敬產(chǎn)生恨意，便稀里糊涂地想要靠近對方取暖。最后他依戀上其羽翼的溫度，卻忘了猛禽的爪子鋒利，鳥喙尖銳，早在自己的身上留下難愈的傷痕。

    極懼而傷，極傷而恨，極恨而哀。

    拭去李栗眼角的淚珠后，烏敬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李栗第一次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神色。

    哪怕是與烏敬第一次產(chǎn)生交集的時(shí)候，被迫遭受了荒誕而屈辱的對待，李栗的臉上也是憤怒與恐懼居多。不像此刻，他掉下眼淚的眼睛沒再出現(xiàn)可憐兮兮的霧氣，只是干涸地紅著，緊盯著自己的黑色眼睛依舊很亮，暖色調(diào)的燈光落在上面折射出寂靜的冷光。

    烏敬心里突然一陣難掩的慌亂，他很少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怎么了這是…”他盤腿坐在李栗身前，雙手捧著他的臉頰。

    李栗睫毛輕顫，輕聲問道：“不喜歡插男人屁眼，那你去gay吧干嘛？”

    烏敬怎么可能說是因?yàn)槔罾跎碜拥挠绊?，他只能避重就輕地回答：＂你又不一樣。＂

    ＂我就不是男的了嗎？＂李栗提高了聲音，他反手握住烏敬的手腕，帶著他的手指觸摸過自己的眉毛，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再往下，將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烏敬，你看我的樣子，我這里，還有這里，你憑什么說我不一樣？＂

    拋開性格和成績，李栗的面容其實(shí)頗為俊氣，是容易受小姑娘們喜歡的模樣，加上他的個(gè)子，很難讓人想到他的身體里還藏著另一副屬于女性的器官。

    此刻他身上還有一層薄薄的衣服未脫，可除了微微腫起，在衣服上頂出小小痕跡的乳尖，無論是他肩膀的線條，還是因?yàn)橛昧Χ钠鹎嘟畹氖?，怎么看都是個(gè)清瘦的少年。

    只是他再據(jù)理力爭，落在烏敬眼里，也不過是認(rèn)真得可憐又可笑。

    ＂男的會有這玩意嗎？＂他反手將李栗的右手帶至那個(gè)濕漉漉的花xue，按著李栗的手指，指尖滑入濕熱狹窄的屄道，他對李栗陳述著一個(gè)事實(shí)，＂正常的男人會長著逼，還扒著這玩意求別人來cao嗎？＂

    李栗像觸碰到燙手山芋般掙扎著扯出自己的手。

    ＂李栗，別鬧。＂烏敬也不惱，單手掐住李栗的兩腮，傾身吻上了他哆嗦的嘴唇。

    然后起身，另一只手撐在李栗身邊，慢慢將人重新壓回了床上。

    李栗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上的燈逐漸往反方向倒去，內(nèi)心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shí)想不出反駁烏敬的話。下半身被熾熱粗長的roubang漸漸進(jìn)入，他感受到xuerou熱情地簇?fù)碇煸L者，黏滑的液體緩緩流出，有的流進(jìn)了瑟縮著的屁眼，潤濕著那個(gè)緊閉的入口。他突然對那個(gè)不應(yīng)該存在的器官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厭惡。

    jiba重新開始抽插，李栗的身子被頂?shù)靡活澮活澋?，熟悉的快感又逐漸涌來，覆蓋了他的四肢，他絕望地閉起眼睛，擁抱一般，酥軟的雙手緩慢攀附上了烏敬肌rou起伏的后背。

    ＂烏敬……啊……我想問你……＂

    烏敬又往下低了點(diǎn)頭，下巴蹭著他的脖子。

    ＂如果，如果我沒有這個(gè)，啊……這個(gè)，女人的逼，＂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問道，＂那天在酒吧……你……啊啊……你還會cao我嗎？＂

    回答他的只有烏敬鼻腔哼出的喘息。

    李栗的手忍不住向下抓緊，指甲陷進(jìn)他背脊上的rou。

    ＂你來酒吧，是因?yàn)槲野?。?/br>
    ＂是陳昊叫你跟著我的？唔……＂

    烏敬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下半身加快了沖刺的速度，然后草草射進(jìn)了他的體內(nèi)。

    李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烏敬因?yàn)榍橛o皺的眉頭，英俊臉蛋滲出汗的模樣很是性感，他看著，舔了下捂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心，舌尖嘗到了一絲咸味。

    烏敬身子一顫，剛剛拔出李栗身體、軟下的yinjing又隱隱有了勃起的跡象。

    李栗卻開始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起來。

    ＂陳昊？你提他干嘛？＂烏敬忍著欲望問道，坐起后拉著李栗的胳膊讓他也跟著坐起身，并示意他高舉雙手，方便自己脫去李栗身上還未來得及脫下的衣衫。

    李栗邊乖順地照做邊回答道：＂他給我看了幾個(gè)視頻，你拍的。＂

    衣服被脫下，露出李栗青紫斑駁的身體，上面曖昧的紅色吻痕已經(jīng)沉淀成深色，微腫的乳暈連著附近的皮膚布著曖昧的齒印，但烏敬卻已然沒空去理會這些，他緊盯著李栗的眼睛，困惑地皺起眉頭。

    ＂視頻？什么視頻？＂酒吧那番談話后，烏敬這個(gè)月都沒有跟陳昊聯(lián)系過，李栗一提，他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那個(gè)視頻指的是什么。

    可落在李栗眼里，只剩裝模作樣的心虛。

    ＂烏敬，你好惡心。＂李栗低下眼睛，聲音不輕不重，正好進(jìn)了烏敬的耳朵。

    心底話一旦說出口，便再也無法遏制忍下的傷心和憤怒，李栗忍不住用力打開烏敬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疾聲質(zhì)問：＂你怎么可以把那些視頻拿給別人看？所以不是孟群對不對？當(dāng)初是陳昊讓你來找我麻煩的，為什么要騙我！＂

    聲音越說越大，他赤裸的胸脯大幅度地起伏著，消化著痛苦：＂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到底是什么視頻…”烏敬看著李栗光裸的身子上狼藉的痕跡，喉頭一動，終于想了起來，但緊接著，他便惱怒地回應(yīng)道：“誰他媽給陳昊看了??？陳昊那小子和你說的？你也敢信？”

    李栗憋紅了臉：“你敢做不敢當(dāng)！”

    烏敬跪著向前膝行一步，逼近李栗：“怎么不敢當(dāng)？但不是老子做的就休想塞給老子?！?/br>
    “可是我真的看見了，他也看見了…”李栗絕望地回望他，自虐般說出自己的猜測，“烏敬，我們第一次……你在廁所堵我，是陳昊讓你來的吧？天中的校服也是他給你的對嗎？孟群他根本不知道，他甚至都不認(rèn)識你。”李栗想到那天在公交車上孟群的出手以及他面對烏敬時(shí)全然是面對陌生人的態(tài)度，突然覺得很可笑，原來一切的真實(shí)都不過是隔著一層紗，只看自己愿不愿意走近。

    烏敬沒有說話，李栗猜測的沒錯。

    事態(tài)仿佛一下子失去控制，他一時(shí)無言應(yīng)對，不得不努力地去回想陳昊何時(shí)得到了自己手機(jī)里的信息。

    而注視著他沉默樣子的李栗慘笑出聲：＂哈……所以你和陳昊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是嗎？他讓你整蠱我的時(shí)候，是不是還要你拍下我的丑樣子？＂

    這是事實(shí)，烏敬咬牙，干澀地開口：＂但我沒拍……＂

    ＂所以第二次你拍了不是嗎？＂李栗激動地反駁道，＂不然你為什么要錄下視頻，難道不是因?yàn)殛愱蛔屇阕龅氖虑槟銢]做？＂

    烏敬一想解釋便回憶起李栗那時(shí)溫馴的反應(yīng)，于是又有些口不擇言：＂是我自己想拍，李栗，難道你那時(shí)是被我逼著拍的嗎？你不是挺配合的？是誰在鏡頭前對老子吐舌頭賣sao，現(xiàn)在又翻臉不認(rèn)人了？＂

    李栗怔怔地注視著他：“……我以為是你喜歡，你說我這樣很好看……”

    他像是突然被卸了力氣，情緒一下子蕩然無存，就這樣安靜下來，連著眼睛里因?yàn)榧佣W出的光也一并暗淡了。

    烏敬只覺得心里莫名涌起了酸澀的情緒，他低下頭，去尋找李栗的嘴唇：“我確實(shí)喜歡……李栗，但我沒有把東西給陳昊，你信我這一回……好嗎？”

    李栗偏過身子，躲開了他的親吻。

    烏敬干脆從床邊拿出手機(jī)，走投無路般對李栗說道：＂現(xiàn)在我就打電話問他怎么得的手機(jī)，成不？＂

    說著剛解了鎖屏要撥號，李栗便光著身子翻身下床，渾然不顧雙腿間的泥濘，附身撿起地上的外套就往房間外走去。

    ＂你他媽要去哪？＂烏敬扔了手機(jī)起身去攔他。

    李栗側(cè)身抬頭看他，烏黑的眼珠里映出他有些焦躁的面容：＂去沙發(fā)。＂

    李栗又低下頭，輕聲說道：＂烏敬，就再借我住一晚上吧，明天就把這個(gè)月的房租給你，你也不用再返我剩下的錢了。＂

    烏敬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氣極而笑：＂你倒是大方。＂

    李栗又怎么聽不懂這句話的諷刺，他仔細(xì)想了想，認(rèn)真地看著烏敬，就像在看一個(gè)善良的陌生房東：＂平時(shí)水電我也沒出錢……是我占便宜了，那我付雙倍的房租好嗎？＂

    ＂雙倍？雙倍租老子這的一間廁所都不夠?。?/br>
    烏敬看著李栗驟然蒼白的臉蛋，心疼和慌亂以及憤怒都在撕扯著他的心臟。他曾經(jīng)也想過如果哪天睡膩了這小孩該如何禮貌地和人說明，若對方不同意，把這套房子給人住到高考結(jié)束都可以。但此刻被動的卻是自己，烏敬狼狽地想，我大概是瘋了，我究竟在和一個(gè)小孩計(jì)較什么。

    ＂還真是占了便宜，李栗，你懂這里每平米的價(jià)格嗎？四百，哈哈哈，老子真是在給你做慈善吧？你現(xiàn)在倒是想走就走了？＂烏敬覺得如果身前有鏡子，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很丑陋。

    李栗努力地消化著烏敬話里的信息，他白著臉蛋在原地愣怔了半晌，再次推開了烏敬攔在自己身前的手。

    ＂對不起，我明天就給你補(bǔ)上。＂他說著，聲音有些發(fā)抖，徑直走向了客廳的沙發(fā)。皮制的沙發(fā)面沒有鋪任何墊子，在冬天的晚上，冰涼地貼著李栗的皮膚，他呆呆躺下，抱緊懷里的外套。

    過了一會兒，烏敬臭著張臉從房間里出來，給李栗丟了一床被子。

    他站在沙發(f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栗失魂落魄又努力裝著鎮(zhèn)定地模樣，終究還是不忍心，輕嘆了一聲：＂陳昊那邊，我明天就去問，我會給你的一個(gè)交代……李栗，明天早上起來，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他從未用過這般溫柔的語氣與人說話，說話時(shí)，一只手緊握著的手機(jī)屏幕里是一串通話記錄，最上邊陳昊的號碼是一片通紅，無人接聽。

    ＂哦。＂李栗卻只是接過被子，然后翻了個(gè)身，面對著沙發(fā)靠背。

    在烏敬看不到的地方，他努力睜著酸脹的眼睛，干涸許久的眼球漫出紅血絲，還有淺淺的水光。

    李栗只覺得無所謂了，大不了聲敗名裂，大不了退學(xué)，一切大不了，都不過是他慘淡人生中無足輕重的一筆傷疤。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之后，身后響起了逐步遠(yuǎn)離的腳步。

    李栗眼睛一眨，終究還是落下了眼淚。

    仿佛過了好久，屋內(nèi)翻身的聲音逐漸變得輕了，李栗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過身子，雙眸里毫無睡意。

    他靜靜看著從窗簾縫漏盡來的光，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那個(gè)小閣樓，回到那個(gè)狹小但溫暖的木床上，一個(gè)人沐浴著月亮。

    離婚之后，老李在各種新聞中才逐漸知曉了雙性人并不是只有他兒子一個(gè)，甚至還有專門針對這種性畸形的手術(shù)。只是割除多余的器官，需要一筆巨大的手術(shù)費(fèi)，老李盤著小發(fā)廊的賬本算啊算啊，最后只能絕望地得出他兒子在成年前是沒法做這手術(shù)了。

    于是他在努力讓李栗覺得自己是正常人的同時(shí)，依舊要時(shí)不時(shí)叮囑兒子，保護(hù)好自己，別讓人輕易看見自己的小花，所以撒尿不能和其他小男孩站在一起噓噓，體育課換衣服也要躲著周圍的同學(xué)。

    ＂老李，像我這樣以后干脆別找對象得了。＂

    有次李栗聽得煩了，從床上一骨碌爬起，看著天窗上的月亮。

    床小，閣樓卻又放不下第二張床，長了個(gè)子后的李栗便和他老爹輪流睡地鋪。

    躺在地鋪上的老李嘿嘿一笑：＂那不至于，以后小栗的對象一定能接受你的不一樣。＂

    ＂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不，你的不完美在人眼里，那都是完美的存在。＂老李閉著眼睛老神在在，李栗瞅著他直樂，覺得老李不去當(dāng)哲學(xué)家可惜了。

    月光里的浮沉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上躥著，又被空調(diào)的風(fēng)吹得向下落了又落。

    沙發(fā)上的李栗抱著被子，慢慢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