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幾乎沒有路。

    庫什停步之后，莉莉也只能跟著他停下。

    她拋出“永生”的話題之后，空氣仿佛都寂靜了。

    “你知道得很多。”庫什平靜地問，“希望這個問題不會讓你感覺冒犯……不過，你在跟凱洛睡嗎？”

    莉莉感覺他在黑暗中凝視她。

    這個問題，她在夢里沒有回答，現(xiàn)在也依然不愿意回答。

    “這個問題很重要?！睅焓猜曇舫辆?，“因為他是術(shù)士，我必須確認你不是他的……同黨?！?/br>
    莉莉在寒冷的春夜有些顫栗。

    “我……跟凱洛老師，不是那種關(guān)系……”

    “‘那種關(guān)系’……？”庫什繼續(xù)凝視她。

    莉莉覺得，如果她說不清楚，他可能會一直追問。

    “我不是自愿的！”莉莉快速說出了這句話，好幾秒后，臉上的熱度在寂靜中追上了她。

    這句話對她來說是事實，但是大聲說出來卻讓她很羞愧。因為她渴望凱洛的觸碰。她甚至在最近幾次接觸中，都是“自愿”且“主動”的。

    但她心里知道這只是性欲。

    如果凱洛一開始不強迫她，她絕對不會接近他一點。是她的身體背叛了她的意志，讓她對這個人產(chǎn)生如此可怕的欲望。

    她的臉越來紅，在寒風中刺痛。

    如果庫什表現(xiàn)出同情憐憫，她可能會更羞愧。所幸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像平時一樣，蓋著厚厚的空白面具。

    他冷靜地問：“不是自愿的……凱洛用了某種符文或者藥物，讓你對他產(chǎn)生依戀嗎？”

    “沒有那么復雜?！崩蚶蚨⒅鴺渖系奶μ\，開始不耐煩，“他只是把我按在床上干了！就這樣！”

    為什么凱洛要費心讓她對產(chǎn)生“依戀”呢？

    他甚至都不喜歡她，她的“愛”也會讓他生厭。

    “……好吧，我以為……”庫什似乎有點意外，他的語氣忽然不那么確定了，“他對你很有占有欲?！?/br>
    “他對他的茶杯也很有占有欲！”莉莉大叫著，甩開了他握著自己的手，不停揮舞道，“只是因為他是個偏執(zhí)狂而且很自我中心罷了，跟我又沒有關(guān)系！我不是他的……什么……見不得光的愛人。請不要做這種暗示了?！?/br>
    林中的鳥兒們被叫喊聲驚飛。

    莉莉氣得直喘，半天都沒緩下來。

    庫什慢慢靠近她，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自己：“冷靜，莉莉……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們不必再談這個?！?/br>
    他的手指輕輕壓住她手腕上的動脈，隱秘而仔細地感受里面血漿的涌動。

    她憤怒時，會發(fā)熱，流汗，心跳加快，這一系列反應(yīng)就像紅酒醒酒的過程，讓她血液里的芬芳逐漸釋放出來，和春分的蓬勃生機混合，變得如此甜蜜誘人。

    他敏銳的聽覺和嗅覺此時像是詛咒。

    那種淡淡的甜味在他鼻翼邊變濃了，夢里嘗過的血腥氣仿佛還在他舌根徘徊，讓他忍不住悄悄咽口水。

    “只要你不是術(shù)士的同黨就好，莉莉。”庫什的聲音仍然很平靜，“他在密謀一些可怕的事情……靠近他是很危險的?！?/br>
    “說得好像我能決定似的?！崩蚶驔]好氣道。

    “別被他牽著走……”庫什沉穩(wěn)地告訴她，“術(shù)士太過傲慢自負，下次你可以趁他在氣頭上，順勢提出分手。他大概率不會挽留?！?/br>
    莉莉相信，庫什對付凱洛的脾氣是有一套的，因為他們兩個吵起來的時候，凱洛基本沒討過好。

    “明白了。”她虛心接受教導，“但我們不是在交往……”

    “反正是類似的意思，他有很明顯的性格缺陷，你只要多留意就能cao縱這點?！?/br>
    莉莉突然感覺，庫什本質(zhì)上可能比他的空白面具更冷漠。他在漫長歲月中學會了洞悉人性的弱點，并且加以利用。

    既然他能教她怎么利用凱洛，那現(xiàn)在，他是否也在利用她性格中的缺陷呢？

    她是個聽話，順從的人。

    會照著他說的去做。

    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嗎？

    “老師，你跟術(shù)士有什么仇嗎？”莉莉突然問。

    為什么庫什會想讓他們分開？

    莉莉不太相信他是單純關(guān)心她的安全。

    她已經(jīng)從亞蘭那件事中汲取了一個重要經(jīng)驗——沒有人真的在乎她。如果有人表現(xiàn)得在乎她，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她繼續(xù)追問，像剛剛庫什追問她一樣。

    “你來這個學院教書，是不是為了找到術(shù)士？你為什么要找他？”

    庫什陷入沉默，她的回應(yīng)令他很意外。

    莉莉在關(guān)于凱洛的問題上，表現(xiàn)出了超乎尋常的敏銳。和她的身體一樣，她的思維仿佛也對凱洛也有特殊的反應(yīng)。

    她自己或許還沒發(fā)現(xiàn)這點。

    庫什坦言：“我的確是為了術(shù)士而來的，我想知道他從研究院離開后，為什么要潛伏在這個學院里。但是這不影響我關(guān)心你?！?/br>
    莉莉不自在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黑暗的密林。她的手也緊張地后抽了一下，但是被庫什牢牢握住了。

    “好吧?！彼穆曇舫錆M不確定。

    “我只是遮蔽了情緒，不是不產(chǎn)生情緒?！睅焓财届o地告訴她，“我也是真的很關(guān)心你，可能比對學生的關(guān)心更多一點……我想你已經(jīng)見過夢的呈現(xiàn)了……”

    之前莉莉還在懷疑是不是她的能力進化了，導致yin夢中她是自己的樣子?，F(xiàn)在看來不是。

    “好……吧。”她抽不回手，心里更緊張了，身體不自覺地后退。

    庫什已經(jīng)被她的氣味浸透了。

    恐懼和憤怒是餐盤上最完美的點綴。她聞起來好得過分，甜美得發(fā)膩——奶油和甜橙，還有一點點rou桂。像一塊有完美抹面的蛋糕，他想把手指伸進去攪動，然后親口嘗一嘗。

    “你害怕時，血聞起來很好?！彼鋈坏拖骂^，在她頸邊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