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如期而至。

    被莉莉泡在海水里的寶石沒半點動靜，她都想要放棄這件事了。凱洛非常忙，他花了大量時間密謀竊取什么東西，莉莉也不知道是什么。

    凱洛還抽空教了她一些關(guān)于生命符文石的知識。

    首先，生命是一個整體。不能像喝酸奶一樣，吸一半留一半。即便只拿走部分，生物也會像沒了根的草一樣慢慢消亡。

    制造生命符文石，肯定會殺死目標(biāo)生物。

    所以凱洛才認(rèn)為亞蘭已經(jīng)死了。

    不過莉莉覺得他沒考慮到一個關(guān)鍵問題。

    那就是“配偶標(biāo)記”。

    它可以讓雙方共享生命。

    亞蘭說過，她是人類，標(biāo)記束縛不了她。凱洛肯定也是這么覺得的——配偶標(biāo)記在他們身上不起作用。

    但是，但是！

    標(biāo)記對亞蘭有作用。

    根據(jù)莉莉目前觀察到的情況，它的效果應(yīng)該是：亞蘭死了，她不會死；亞蘭活著，也不會分享生命給她——所以她在被標(biāo)記后才毫無變化。

    反過來說。

    她死了，亞蘭會死。

    她活著，可以把生命分享給亞蘭。

    只要亞蘭處于比她更加危亡之刻，生命之水就會從多的地方流向少的地方。

    這對凱洛來說，一定是未知的。

    他或許了解配偶標(biāo)記，但是不知道它怎么在人類和異族之間運行。莉莉懷疑亞蘭自己也不知道。

    他胡亂咬人，根本沒想那么多。

    莉莉能隱約意識到，這是個非常有用的信息差。

    亞蘭現(xiàn)在本來應(yīng)該死透了。

    但是她活著。

    所以她的配偶還有一線生機。

    “東北方……東北方……”莉莉看著魚缸里的寶石，決心趁著慶典時分，前往那邊看看。

    慶典第一天有一個大型酒會，迎接校外來賓。接下來學(xué)院會停課，舉辦各種節(jié)日活動和社交活動。

    以莉莉的身份，就算消失幾天也沒人會注意到。

    酒會前，她還得知一個大好消息。

    凱洛離開了學(xué)院。

    他只帶了鵂鹠。其他貓頭鷹都沒有備戰(zhàn)，看來不是要狩獵。

    莉莉準(zhǔn)備直接帶著寶石去往東北方。

    不過班主任這個混賬東西又喊她修理小燈泡。她只能先熬過今天的酒會，等第二天再出發(fā)。

    當(dāng)她回到教室掛小燈泡的時候，這里已經(jīng)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聽旁邊等候的人說，是拂曉公來了。

    莉莉踮腳往里張望。

    教室在她和布蕾斯一個多星期的努力下，看起來像個漂亮的糖果屋，到處都是彩帶和氣球，中間搭著香檳塔。連椅子上都墊了紅色絲絨，看起來非常高級。

    門口的紅毯上站了兩排黑色西裝套的人。

    雖然門外擠得慌，但里面只有三四人。庫什，布蕾斯，還有兩個不認(rèn)識的。

    那兩個不認(rèn)識的應(yīng)該是拂曉家族的人。

    其中一個長了張猙獰的刀疤臉，足足有一米九多高，身形健碩，頭發(fā)灰白。

    雖然穿著黑色西裝套，但是有股掩飾不住的野蠻氣息。他衣服里鼓鼓囊囊，應(yīng)該帶著不少武器，看著像是貴族雇用的保鏢。

    莉莉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嘏袛嗔硪粋€人是拂曉公。

    但是當(dāng)她定睛看去的時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

    一頭金棕色短發(fā)，眼睛是淺褐色的，鼻梁又挺又直，五官英俊張揚，無比奪目，一瞬間就能抓住所有人的視線。

    他的打扮完全不符合酒會的風(fēng)格。

    花襯衫，運動鞋，休閑褲——前胸口袋里還有一副墨鏡。看著剛從海灘度假回來似的。

    莉莉經(jīng)常聽見拂曉公的名號，但是從來沒想過他有這么年輕。那天在食堂二樓的包廂里，她見過拂曉公的女兒，和她年齡差不多大。

    眼前的拂曉公怎么也不像能當(dāng)她爸爸的年齡。

    他非常非常年輕。

    甚至不是庫什這種外表的年輕，而是十分青春蓬勃的年輕。

    南境貴族普遍婚配很早。

    他可能在十三四歲就生了第一個兒子，現(xiàn)在兒子訂婚，女兒成年。他三十多歲，保養(yǎng)極好。

    莉莉觀察的時候，他正好跟庫什說到什么，突然發(fā)出一陣笑聲。

    “……跟年輕學(xué)生呆久了，你確實不像以前那么暮氣沉沉。第一次見面，我以為你是我爺爺輩的人呢，哈哈哈?！彼笮χ鹗?，轉(zhuǎn)動中指上的戒指。

    那是一枚月長石戒指。

    半透明的，主要是白色，游離著微妙的藍光。上面鐫刻著極為復(fù)雜的家族紋章。

    拂曉公又指著布蕾斯問庫什：“他在學(xué)校表現(xiàn)怎么樣？”

    布蕾斯連忙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很好?！睅焓舱f話簡短而冷淡，他看上去一點也不想跟拂曉公相處，“就先聊到這兒吧……我得回酒會上了。”

    拂曉公也快步跟上。

    “等等，我也一起去。你們學(xué)校的女學(xué)生長得好看嗎？”

    那個灰色頭發(fā)的壯漢走出門，一把撥開了擁擠的人群，給他們開出一條路。莉莉的肋骨差點沒被壓斷。

    庫什出門時瞥見了莉莉，他步子微頓，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繼續(xù)跟拂曉公交談：“別搞這一套，麥克德莫克?！?/br>
    “你在這兒教書，從來不看女學(xué)生嗎？”拂曉公笑著拍了一記他的手臂。

    莉莉從來沒見過誰對庫什這么隨意。

    “我之前到處跟人說，你肯定是來學(xué)校狩獵兒童新娘的！太聰明了，這里有大量處女，比初夜權(quán)好使?！狈鲿怨`笑著，又開始拿庫什打趣，“哦對了，你教什么科目？生理衛(wèi)生？”

    莉莉發(fā)現(xiàn)他說話夾雜著粗鄙的南境方言，并不像她班上那些貴族一樣裝腔作勢。

    可能“貴族禮儀”本來就是向下要求的。

    小貴族在拂曉公面前要講究禮儀。

    但是拂曉公不必對這些人講什么禮儀。他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等他們走了，莉莉趕緊進教室掛燈。

    走廊另一頭，庫什不經(jīng)意地往教室回望，遠遠看著她站在幾張椅子上，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你怎么不說話了？”拂曉公煩人的聲音響起，打斷他的注視。

    他真的很不禮貌。

    這大概是南境貴族標(biāo)榜的“開明進步”。

    “我累了……”庫什嘆氣，“去找別人聊吧，麥克德莫克?！?/br>
    拂曉公隨意地把手搭在他肩上，喋喋不休：“你能堅持喊我這個拗口的名字真了不起，我女兒有時候都記不住我叫什么。”

    “那你應(yīng)該帶她做個智力測試?！?/br>
    庫什有些不耐，把他的手從肩上甩開。

    “智力無所謂，她只要漂亮就行了。你愿意娶她嗎？”拂曉公見他沉默，馬上開懷大笑，“開玩笑的，瞧你那副嚴(yán)肅的樣子?！?/br>
    庫什不再理會他，轉(zhuǎn)身離開。

    他聽見拂曉公打了個響指，吩咐那個滿身腥臭味的狼人保鏢：“晚點弄幾個女學(xué)生來我房間，我也想體驗當(dāng)‘老師’的感覺。”

    魁梧的刀疤男沉聲說：“是，主人。”

    拂曉公繼續(xù)叮囑：“要豐滿漂亮的，最好是處女。記得多嗅一嗅，下面不能有男人味。對了，也不要紅發(fā)。昨晚的紅發(fā)雙胞胎讓我背上長疹子，太糟糕了。”

    庫什以最快速度擺脫他，回到了酒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