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guī)慊丶?/h1>
等幾乎全校的學(xué)生都走光了后，匡和小維才開始收拾整理準(zhǔn)備離開教室。他們心知肚明出了學(xué)校后，匡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會比讓他陪那些變態(tài)還糟。 然而代替匡去陪那些變態(tài)的人，恐怕就是小維吧？即使小維自己不說，匡還是能看出來，畢竟他們可是從小就相處到大的好朋友，不對，他們是親人。 所以匡不會讓親人就這樣任人宰割還不能反擊。他從背包里拿出信封袋，交給一臉困惑的小維。 打開信封袋，里面有至少一萬元現(xiàn)金。小維內(nèi)心頓時有不好的預(yù)感。「你哪來這些錢？不是還不到發(fā)薪日嗎？」 「我跟店長預(yù)支的，拿去買竊聽器吧?！?/br> 「攝影機和竊聽器我們又不是沒少買過，還不是都會被『大人們』找到，買了也是白買?！?/br> 這回小維輕易被匡給蒙騙過去。她認(rèn)為這些錢是匡辛苦打工賺來的，應(yīng)該用在更具體的東西上，而不是去買遲早會被無情破壞掉的美夢。 「這次我會想辦法把它藏在更隱密的地方不被發(fā)現(xiàn)，所以我們不能放棄。」 收到匡不愿屈服的眼神，小維還是點頭答應(yīng)：「我知道了，趁上班前我會去買?！?/br> 還沒步出校門口，匡和小維就看見那輛停在學(xué)校對面樹下的黑色轎車。小維的背脊瞬間發(fā)涼，他們果然來了，來找匡了。 「出校門后你馬上走，不要跟他們對到眼?！?/br> 基金會負責(zé)人的目標(biāo)是昨晚一整天沒回孤兒院的匡，匡當(dāng)然沒理由讓他們小機會去遷怒小維。 「我才不怕他們！一起走吧?！篃o視匡的提醒，小維自顧自牽起匡的手，希望藉由手上的溫度給予他安心。 他們終于出了校門口，轎車副駕駛座站著面目兇狠的光頭佬，一見到匡便大步靠近，二話不說舉起孔武有力的手臂就是一拳。 「啊！」突如其來的攻擊舉動嚇得小維大聲尖叫。 匡跪倒在地乾咳不止，劇烈的咳嗽聲換回驚呆的小維。回過神后，小維立刻衝到匡面前擋在他與光頭佬之間，希望對方會因為她是女孩而放過他們。 無奈事與愿違，小維的舉動無法引起光頭佬的惻隱之心。光頭佬反手一揮，搧了小維一巴掌，力道之大使她摔倒在地，頭昏腦脹爬也爬不起來。 「你這混帳！」 怒火燒上眉稍，匡使盡全身力氣推了光頭佬一把撞上轎車玻璃，趁著對方吃痛張口，他繼續(xù)攻擊，朝光頭佬臉上吐滿口水。他們實力懸殊這點匡心知肚明，所以他能做的不是擊倒對方，而是羞辱對方！ 「你這不知死活的臭小鬼！」 不只嘴里就連雙眼都是口水，匡此舉果然徹底惹火光頭佬。抹去一臉口水，理智消失，跟本故不得收鍊力道，光頭佬下一拳就要讓匡嚐到極致的痛楚。 握拳透掌瞄準(zhǔn)匡那張帶著稚氣卻不屈不撓的面孔，他要把匡打得再也不能用那張漂亮的臉收買人心。 「沒有把我打到毀容最好不要停?！?/br> 情況已經(jīng)逼近危險，匡還不怕死的補上一句。就在光頭佬最后一絲理智斷裂準(zhǔn)備出拳的同時，終于有人出面制止這場單方面的凌遲。 「我說你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為直播里的男主角了嗎？」 這個人的聲音像極了那個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在此處的那個人，雖然這么想，匡還是抱持著一絲希望與一點期待。 他聞聲抬頭，匡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再見到雅人，對方和在空中花園時的那副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現(xiàn)在的雅人穿著一身正氣凜然的白，模樣像極了手拿盾牌的騎士。 匡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雅人，一再得確認(rèn)自己看到的并非幻覺。 「紀(jì)雅人，怎么會在這？」這句話匡是問自己也是問雅人，但聲音太小對方根本沒聽見。 不可能，即使相處不到兩天，匡也肯定雅人不是會無條件淌渾水的那種人，一定有什么原因使他來到這邊。一瞬間，匡想到他遺落在雅人公寓里的電子錶，看雅人一手拿著手機錄影，另一手提著小提袋，匡肯定那里面裝的一定是他的錶。 就說嘛，雅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只會是巧合，一切就只是順勢而為。 「這小子又是誰？」 還沒發(fā)洩出去的怒火，在看到雅人直播中的手機后有些收斂。光頭佬雖將拳頭收回，卻暫在原處不動，完全沒有要搭上轎車離開的意思。 「呿……」雅人暗自咋舌，他立刻明白這些人光靠嚇唬是沒用的。 不敢放松警戒，他拿著假裝是在直播其實只是在錄影的手機繼續(xù)往前靠近。 就這么剛好，在他聽到女孩子的尖叫聲跑來后，就只錄到匡對著那個光頭男人吐口水的畫面。這樣根本沒用，但他總不能讓匡繼續(xù)被打，要是剛才的拳頭真的下去，匡恐怕就得進醫(yī)院了。 彼此誰也不讓誰僵持了一段時間，一直到匡扶起坐在地上的小維，推著她要她離開。女孩小跑步從雅人身邊經(jīng)過不忘到謝，雅人才把視線移到小維身上，一隻厚實的手就靜靜的從車窗內(nèi)伸出來。 那隻手招了又招，終于引起光頭佬的注意，「老闆。」光頭佬彎腰靠進車窗，似乎在聆聽指示。 「進車?yán)?。?/br> 車門被打開，光頭佬的舉動就像個專業(yè)司機，他一手開門一手扶著車門頂框，以防匡進車內(nèi)時會撞到頭。這跟他剛才還揮著拳頭要打趴人的行為相比，彷彿不是同一個人。 「我拿了東西就走。」 對于光頭佬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匡并不以為意，他吃痛地扶著被重擊一拳的肚子，拖著步伐緩緩走近雅人。 「你是因為要拿錶給我才來的嗎？」這句話是廢話，但匡還是想聽見別的答案，例如：我是關(guān)心你才來的，拿錶只是順便。 但他明白這是癡人說夢，因為眼前這個人是不會給他自己所想要地答案的。 「對?！?/br> 「那就多謝了，掰?！?/br> 沒等雅人，匡幾乎是用搶得搶走雅人手上的小袋子?？锷鷼饬耍麣庾约哼@么狼狽的樣子被雅人看見，不知道為什么，他唯獨不想被雅人看見這樣難看的自己。 「給我等一下，你就這么急著去送死嗎？」雅人拉住匡消瘦的手腕，輕而易舉就阻止對方轉(zhuǎn)身離去。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放開?！?/br> 「你確定嗎？」 雅人加重握住手腕的力道，他平常是絕對不會這么多管間事的，不過匡的所作所為都讓他無法認(rèn)同，讓他忍不住想教訓(xùn)他，「像剛才，你明知道很危險，還去挑釁一個可能把你打成重傷的瘋子。你真的確定自己在做什么嗎？」 匡努力想要甩開雅人的牽制，卻很快就明白除非雅人肯放開他，否則他根本無從掙脫。「你不懂，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會教訓(xùn)我，這是對我的懲罰，是輕是重根本不重要?！?/br> 「我只知道，你所有的行為都只是在讓別人替你cao心?！?/br> 這句話說得匡無法反駁，雅人也終于放開了匡。 「跟我走吧，我?guī)慊丶??！?/br> 雅人說得話如同世界上最溫暖的懷抱輕柔的包覆著匡的全身，匡吃驚的瞪大湛藍的雙眼。 從小到大，他就盼望這么一句話。孤兒院前來領(lǐng)養(yǎng)小孩的夫妻，每接走一個孩子，剩下的孩子就得失望一回，匡也不例外。所以他發(fā)誓，他一定要讓一個人打從心底對他說出這一句話，帶他走、給他一個家，這便是美夢成真。 不過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匡回頭看了光頭佬和依然伸出車窗外的那隻手，他們彷彿在警告匡，如果就這么一走了之，那么小維和其他孩子就要忍受更多的折磨。 「真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句話……不過，我不能跟你回家，我沒有選擇?！?/br> 露出了苦笑，匡隱忍住打轉(zhuǎn)在眼眶中的淚水，轉(zhuǎn)身不再回頭。 刺鼻的廢氣隨著匡進入轎車后逐漸轉(zhuǎn)淡，迎接而來的是沉悶的氣息，好像匡因激動而留出的汗水、因無奈差點奪眶的眼淚的味道，全都還遺留在這里。 雅人嘆口氣，呆看著因匡用力拉扯而泛紅的掌心，喃喃自語著：「明明就還有力氣反擊，就證明了還是有其他選擇的?！?/br> 「真的嗎？」 才在想是誰在說話，雅人一轉(zhuǎn)身，原來發(fā)出疑問的人是從頭到尾都不曾離開的小維。 「什么真的假的？」雅人一瞬間忘記自己剛才在呢喃些什么。 但小維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她斬釘截鐵的問：「你說我們還有其他選擇，是真的嗎？他們從來沒有這樣打過我們?！?/br> 剛哭過的雙眼還是腫的，小維眼里除了不安還有遲疑。 「這個嘛…那也要看你相不相信我。」 遲疑加深。對現(xiàn)在的小維來說，雅人就像一條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救命繩索，卻無法得知繩子另一端等待她的是幸還是不幸。她要不要握住？要不要相信這個總是八卦新聞纏身的男人？ 小維問：「小匡昨天晚上是跟你在一起吧?！?/br> 雅人用聳肩來回答，表示默認(rèn)。 「你幫小匡兩次，所以我決定相信你?！?/br> ＊ 透過貼著深色隔熱紙的車窗往外看，匡看見一群跟自己一樣的高中生，嘻笑打鬧走進速食店內(nèi)?？锊皇菦]有吃過速食──只有一次，還是其他同學(xué)分給他吃的。他覺得速食的味道雖然美味，卻沒有游老師煮給他們的菜好吃。 匡無法理解，為什么那些孩子寧可錯過家人親手煮的晚餐，也要去吃那一成不變的速食？ 「你最好多看幾眼，因為今晚一過，你要再看到外面太陽可沒那么容易?！?/br> 從副駕駛座傳來的令人討厭的聲音沒有打斷匡的思緒，他不斷想著這件跟他現(xiàn)在遭遇找不到一絲關(guān)連幸的事情，一路回到孤兒院。 光頭佬直接把肚子還隱隱作痛的匡拉進廚房的儲藏室內(nèi)，這里便是孩子們俗稱的「小黑屋」。 在厚重鐵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匡終于想通了，原來無論再重要的人事物，一旦習(xí)以為常了，就能輕易拋卻且毫不留念；那么他是不是只要習(xí)慣了夢想永遠只是夢想，就能將無法成真視為理所當(dāng)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