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野把李玲送回到醫(yī)院，臨走前，李玲囑咐周兮野，“我接到命令，除了我實(shí)地調(diào)查的這個結(jié)果之外，還有兩份，一份是確認(rèn)你清白的文件，另一份……”

    李玲嚴(yán)肅地說，“另一份文件，是要求你停職回京接受檢查?，F(xiàn)在，我們也不知道要發(fā)布哪一份文件?！?/br>
    “如果是你調(diào)查來的結(jié)果呢？”

    “接受教育，寫檢討?！?/br>
    周兮野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念一想，“這不還有三分之二的機(jī)會安然無恙嗎？”說完，她笑了笑，拍拍李玲的肩膀，“別這么嚴(yán)肅緊張，本來就是特殊時期，心態(tài)放好才有可能突破重圍。”

    李玲翻了一個白眼，又長嘆一口氣，“出車禍的時候，你可沒這么好的心態(tài)?！备桙牼Z恏呅在?ō??bs.?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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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怕你沒命嘛？”

    這下李玲徹底不想說話了，擺擺手，“過兩周我就走了，你好自為之吧?！?/br>
    離開醫(yī)院，  周兮野到家，一進(jìn)門，飯菜的香味兒飄出來，裴知予端著湯從廚房里走出來，看到周兮野回來，放下湯盆，隨手在圍裙上抹了一把?！盎貋砹?？今天累嗎？”

    周兮野換了鞋子，脫了衣服，穿著珍珠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走到飯桌邊坐下，黑發(fā)吹落在身后，“還行，處理了一下緬北的事情?！?/br>
    “緬北？”裴知予皺著眉頭問，“詐騙嗎？

    “不止，還有拐賣兒童婦女什么的”，周兮野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在嘴里嚼了兩下，眼睛突然一亮，背一直，“很好吃誒！”

    裴知予謙虛地笑了笑，也拿起筷子，“我在杭州請了一個老師，專門教我做菜……你喜歡就好……”

    在周兮野的注視與夸獎下，他的臉不由自主得紅了，她笑笑，移開頭，大快朵頤。

    裴知予與周兮野很少有如此溫馨的時候，之前他瞞著她、算計她，而周兮野不在乎他，怨恨他?，F(xiàn)在，正處于風(fēng)暴中心的兩人，卻過起了普通夫妻的正常生活。

    患難見真情，浪潮打在沙灘上，洗清出最漂亮的寶石——裴知予執(zhí)著的神情在此時此刻著實(shí)讓人心動。

    飯后，裴知予和周兮野一起洗碗，客廳里電視機(jī)中《新聞聯(lián)播》的聲音傳過來。周兮野挽著袖子，動作干錯利落，可耳朵和心思全在《新聞聯(lián)播》中，頭發(fā)有時候會繞到胸前。

    裴知予擦干手，找到皮套，幫她綁好。

    “亞運(yùn)會成果很好，上面有什么意思嗎？”周兮野突然問。

    “也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其實(shí)，亞運(yùn)會前任市長和省委書記就在忙了，我不過是程咬金，半路殺出去把他們的功勞全占了，這不厚道?！?/br>
    周兮野甩了甩手上的水，“是挺不厚道的”，撤下一張紙擦了擦手，兩人一同走廚房。

    “所以現(xiàn)在，我還是松懈一點(diǎn)比較好……”裴知予摟著周兮野的腰，側(cè)頭看她，“你不介意我在這里多待幾天吧？”

    他什么用意，周兮野心知肚明，“你……”

    裴知予把周兮野推到衛(wèi)生間里，“我們也很久沒有夫妻生活了，工作是工作，但是不能影響到私人生活吧……”前腳人走進(jìn)去，后腳他就關(guān)好了廁所門。

    熱水放好，周兮野脫掉了衣服，坐到浴缸中，全身被熱水浸泡的感覺很好，她緊繃著的肌rou逐漸放松下來。另一旁，裴知予也脫了衣服，從背后看去，身材高挑頎長，有股少年氣。

    在周兮野沒防備的時候，裴知予突然轉(zhuǎn)身，帶著身下的東西晃了晃，此時光溜溜的裴知予，身下那玩意兒十分引人注目，周兮野看過去。

    裴知予笑笑，臉有些紅，快走到浴缸邊，抬腳跨進(jìn)水中，坐到了周兮野身后，將她環(huán)抱。

    “老夫老妻了……這有什么好看的……”裴知予抱住周兮野，下巴頂在她的肩膀，眼睛向下一瞥，盯著仍糾纏著白色繃帶的傷口看，“疼么？”

    周兮野搖搖頭，逐漸放松姿態(tài)，把身體的重量放到他身上，又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時是真的疼，不過現(xiàn)在不疼了?！?/br>
    裴知予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見過槍傷?！?/br>
    周兮野閉上了眼，“嗯”了一聲。

    “一會兒，我?guī)湍銚Q藥吧？”

    “好。”

    他頭一側(cè)，吻上了周兮野的唇。

    渴望已久。

    浴室內(nèi)水霧氤氳，溫度升騰。沒關(guān)好的廁所門露出一道縫隙，電視機(jī)嘈雜的聲音傳進(jìn)去，嬌呻與悶哼聲逃出來。

    上藥的時候，裴知予很小心，看著猙獰的傷口，紅色的血痂在皮膚上蜿蜒爬行，他擰著眉頭，把藥涂好。

    周兮野注意到裴知予上好了藥，目光卻遲遲不肯移開，她扭頭問他，“怎么了？”

    裴知予搖搖頭，清秀眉眼間都是不接，偏頭，湊近親了一口她的肩膀，然后幫她把衣服穿好，又緩緩地抱住了她，“沒什么……  我心疼?！?/br>
    周兮野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抱著的力氣越發(fā)得緊。一種壓抑的感情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每一分每一秒，都來之不易。

    裴知予來了昆明呆了三個月，直到過年前夕他都沒有走。

    周兮野話里話外點(diǎn)他，裴知予愣是裝聽不懂。就連裴知予的秘書、副市長來找他談事情的時候，裴知予也只在家辦公。并且放話出來，“杭州沒了我照樣轉(zhuǎn)，你們不要事事都來找我?！?/br>
    堂堂杭州市市長，成了周兮野的屋里嬌。

    令行止不是不知道，每每聽聞周兮野推辭應(yīng)酬為回家陪丈夫吃飯，他也只能笑笑。事態(tài)看似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可暗流涌動。

    令行止想起巴拿馬的事，想到車禍時周兮野脆弱的模樣和地鐵案那絕望不肯低頭的模樣，他落寞地點(diǎn)根煙，坐在庭院里，看著煙霧繚繞，消失在夜色中，似是古時候靠在墻邊睡覺的書生。不一會兒，分不清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shí)，一只美女狐便出現(xiàn)，纏綿悱惻后，與他許下生生世世的誓言。

    突然被驚醒，令行止恍惚許久，大夢初醒，額頭都是細(xì)細(xì)碎碎的汗珠。直到他離開躺椅的時候，才想起，夢里女妖那張臉，和周兮野一模一樣。

    不久之后，李玲也走了，緬北的軍閥老實(shí)許多，年歲降至，也能過一個好年。雖然他們很多人說那些到緬北的人都是自愿去的，都是起了貪念，為了掙大錢去的。在緬北確實(shí)能掙大錢，不過都得脫層皮。

    新任省委書記吳瓊也在會議上與各市市委書記見面，并且發(fā)表了有關(guān)于新一年的期望、展望，以及云南目前的狀況。她和周兮野說好去道觀的事，也早已煙消云散。

    這種事嘛，就是隨機(jī)應(yīng)變，周兮野只能聽從吳瓊的安排。

    新年前夕的會議，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春節(jié)期間，不能出任何大事，這是基本規(guī)矩。人們很快就忘了疼痛，期待著新年的到來，平靜而又熱鬧?？刹凰腥硕际前l(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平靜之下藏著巨大的空洞，像是海水下面的火山，蠢蠢欲動，想要噴發(fā)。

    周兮野每一天都在倒數(shù)，她的生活變得平靜安全，這對她來說，十分危險。更沒有盼頭的是，她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來，倒數(shù)的日子沒個頭。書房內(nèi)寫字臺上的臺燈發(fā)出橘色燈光，燈光下的茶杯冒出騰騰熱氣。

    她撕下一頁日歷，扔到垃圾桶里。

    這個時候要忍。

    就算她想主動出擊，可她就是自不量力。雞蛋碰石頭，面對面碰，周兮野沒有贏的把握。只有等到雞蛋變成雞，在墻撞上來的那一刻，它才能飛起來躲開，保命。書房門外，電視聲窸窸窣窣，周兮野關(guān)掉臺燈，站起身。

    “今年過年你不回家嗎？”周兮野從書房里走出來，看裴知予正正抱著平板靠坐在沙發(fā)上看足球比賽。聽到周兮野的聲音，他暫停視頻，抬頭看過去，“我和你一起過。”

    周兮野坐下來，看著裴知予，想了想才說，“我覺得你還是回家過年比較好?！?/br>
    “我要和你一起過，你要回去，我就回去?！?/br>
    裴知予平淡地說，越是平淡，越是偏執(zhí)。周兮野點(diǎn)點(diǎn)頭，移開目光，猶豫了一下才說，“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還沒出現(xiàn)，如果要停職回京檢討，你陪我去嗎？”

    “你不能回京，京城勢力錯綜復(fù)雜，如何掣肘？”

    周兮野點(diǎn)頭，而后搖頭，“必須得去，不破不立，要死我也得死個明白。”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裴知予急忙說，他很不能理解，“周兮野，我們兩個共同進(jìn)退，你的命綁著我的命，在你做決定前，請你考慮一下我的處境。”

    “  那你也不應(yīng)該賴在我家不走，不回去辦公吧？你是又策劃了什么？在我家里又裝了攝像頭？裴知予，你真變態(tài)！”

    裴知予倏地一下站起身，“我沒有，周兮野，你不能沒有證據(jù)就誣陷我！”

    周兮野哼笑一聲，也站起身，“好啊，那我要是找出來怎么辦？你能從我家滾了吧？”

    裴知予眉頭一皺，理智回籠，沉著聲說，“你是故意的，激將法不管用。周兮野，你別想著死！實(shí)在不行，我們兩個就跑，去國外，出國！去哪里都行！”

    “我不會跑的，我沒做錯事！就算是因?yàn)檎匪懒?，我也堂堂正正死在中國，你要讓我做逃跑懦夫，沒門！”

    裴知予氣不過，深吸一口氣，重重地坐在沙發(fā)上，“死就死，我陪你死行了吧！”

    周兮野才不是這么想的，她鐵了心不想讓任何人插手自己的事情。不是她有多圣母，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卷入這件事里，那可控因素少很多。人越多，意外越多，她不想節(jié)外生枝。

    裴知予在昆明待了快三個月，周兮野只能用這種辦法趕他走。就算周兮野趁裴知予去超市買菜的時候換了門鎖，他也能在半小時內(nèi)叫人把門敲開，然后穿著大衣坦然地坐在沒門的屋子里等周兮野下班回來。

    “老婆，家里門鎖不好用了，我換了一把鎖，這是鑰匙，你保存好?！?/br>
    這種小事沒法趕走他，周兮野看著他倔強(qiáng)的背影，心里不是不動容的。這個寒冬，家里因?yàn)樗拇嬖谧兊脺嘏饋?。她更慶幸，自私地想，幸虧周培不在，沒有被她的事影響。

    缺少的那一份溫情，被裴知予補(bǔ)上了。這個窟窿，巨大，卻也沒多大。

    兩人小日子過起來，十分幸福。臨近春節(jié)，裴知予約周兮野去超市里買年貨，她下了班匆匆趕去，年前會議比較多。到了超市的時候，裴知予坐在長椅上，看著超市里的兒童世界，里面的孩子跑來跑去。

    周兮野坐到他身邊，裴知予側(cè)頭看過去，笑了笑，“忙完了？”他伸出手，拉著周兮野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十分暖和。

    “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放棄的?！?/br>
    周兮野不解，“放棄什么？”

    裴知予溫和地笑著，“最近這一段時間我才明白，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我能不能給你一個家，能不能保護(hù)你，這些都不重要，你自己會去爭取，就算你累了，回家來和我抱怨兩句，我也是愛聽的。”

    周兮野一愣，身子放軟了，靠在裴知予身邊。

    “……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這么做的，這樣你我之間就沒有隔閡了……或許，我們的孩子也可以上幼稚園了。”

    周兮野笑著搖搖頭，“我們結(jié)婚還不到一年，哪里有上幼兒園的小孩?！?/br>
    她這話一落地，裴知予臉上多了幾分落寞，“是啊，我們結(jié)婚還不到一年……”他扭頭看周兮野，“結(jié)婚一周年紀(jì)念日，你想去哪兒？我陪你?！?/br>
    拋開所有雜念，周兮野還真的在想去哪里慶祝結(jié)婚一年周紀(jì)念日比較好，“公務(wù)員不能出國吧……”

    “我們可以借著出去交流去慶祝？”

    周兮野搖頭，“算了，我來云南，還沒去過香格里拉，我們可以去那里?！?/br>
    “開車去？我聽他們說，路上風(fēng)景很美?！?/br>
    “好，那就開車去……”

    “那不用等到周年紀(jì)念日吧，我怕你到時候抽不出身，過年去吧……周年日那天，我給你做滿漢全席……  ”

    “真假，你會在做那么多菜嗎？”

    “一天學(xué)一道，沒問題……  ”

    兩人說著話，不自覺地站起身，走進(jìn)超市里。超市里放著劉德華的《恭喜發(fā)財》，很多人都在買年貨，裴知予第一次看到這場景，有些激動，“原來成家是這樣的感覺……”

    “什么感覺？”

    “擁有自由逛超市的權(quán)力?！?/br>
    周兮野笑笑，兩人推著車走向飲品區(qū)。

    這樣也挺好，是吧？結(jié)賬的時候排隊，周兮野看著人群，又想到了周培，不知道今年他怎么過，和誰過，又會不會想起她這個喜歡「惹事生非」的jiejie呢？

    除夕前一天，周兮野就放假在家了。

    春聯(lián)是單位發(fā)的，市政委發(fā)了一幅、市政府發(fā)了一幅，經(jīng)過裴知予和周兮野嚴(yán)肅協(xié)商后，兩人決定去樓門口地攤上買一幅新的。貼好了對聯(lián)，裴知予不知道從哪里發(fā)現(xiàn)一堆紅紙，他三兩下迭出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青蛙。

    “這是我姥爺教我的，小時候過年，大院里的小孩子們迭青蛙，還有青蛙比賽，看誰做的青蛙蹦得遠(yuǎn)”，裴知予笑著說，眉眼間都是少年氣。

    周兮野頗為意外，裴知予這般模樣還是很少見的。

    “那誰贏？”

    裴知予嘆口氣，“令行止，他比我們大幾歲，迭好了青蛙贏了比賽就把所有人的青蛙收走。后來我才知道，他用的青蛙是我姥爺?shù)??！?/br>
    周兮野哈哈大笑，“確實(shí)像他做出來的事?！?/br>
    “那你想迭青蛙嗎？我教你。”

    周兮野猶豫了一下，“也好吧……”

    正說要去迭青蛙，周兮野的手機(jī)響起來了，看到來電人，她臉色一變。裴知予注意到了，頓了頓問道：“是工作的電話嗎？”

    “……是?！?/br>
    “那你先去接吧，不急的?！?/br>
    周兮野拿著手機(jī)走到書房里，看著手機(jī)屏幕暗了又亮，她始終下不了決心接起電話。

    除夕當(dāng)天，兩人中午起床，電視放著春晚后臺的模樣，周兮野和裴知予兩人都不會包餃子，看著視頻圍著圍裙學(xué)習(xí)包餃子。反正包的也不好看，能吃就行。

    “吃了餃子我們就出發(fā)去香格里拉，酒店我都訂好了?！?/br>
    裴知予咬了一口餃子，rou餡有點(diǎn)咸。

    周兮野點(diǎn)點(diǎn)頭，她一口氣吃了十個餃子。裴知予看著她，“不好吃，你吃這么多……”

    “我是北方人，我愛吃餃子嘛……  ”

    “我也是北方人啊……”

    “我一會兒開車！”周兮野狡辯了一句，看了看表，“走吧，在不走路上就堵車了?！?/br>
    可裴知予不想動，坐在餐桌邊上，看著周兮野起身穿衣服，穿鞋子，他一動不動。

    周兮野回頭看去，“你怎么不走?。俊?/br>
    裴知予搖了搖頭，淚水毫無預(yù)兆地落下，“周兮野，我有預(yù)感，你不想要我了?！?/br>
    那一瞬間，房間里安靜下來，只有電視聲無比得大。

    兩人對視，裴知予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一直在努力，你沒看到我的改變嗎？是不是我還是不夠努力，不夠好，所以沒有資格和你一起面對眼前的所有麻煩事?！?/br>
    這話一棒子打在周兮野身上，她站不穩(wěn)，拉聳著肩，坐到地上。

    她張了張，想說出一個理由，完美的理由。

    可她想不到，周兮野仰頭看向裴知予，十分平靜地說，“裴知予，我們別無選擇?！?/br>
    “如果你不是裴家的孩子，我沒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們會是一對很幸福的夫妻，真的?！?/br>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想退出，周兮野，我可以退出太子黨，我……我也累了?！?/br>
    周兮野搖頭，垂下頭，她沒有力氣了，靠在墻邊。

    “我們走不出去，裴知予，他們包圍了整個小區(qū)?！?/br>
    “是你告訴他們的”，裴知予站起身，走到周兮野面前，蹲下來，“為什么？”

    周兮野也不知道。

    她搖頭。

    突然，門鈴響起來，兩人皆是一震。

    裴知予捧起周兮野的臉，兩人對視，“我可以為了你什么都不要，你能為我什么都不要嗎？”

    周兮野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裴知予搖搖頭，“我不能失去你，你只給過我這一次機(jī)會……周兮野，如果我們分開了，你就再也不會回頭了，我和你永無可能?！?/br>
    敲門聲響起來，裴知予突然笑了，“我們死在一起吧？我們一起死，好不好？”他的臉貼上周兮野的臉頰，輕輕蹭著，他的淚水粘在她的臉上。

    周兮野閉上了眼，“裴知予，你冷靜一點(diǎn)?！?/br>
    裴知予突然用了力氣把周兮野抱在懷里，“既然活著不能在一起，那我們就死在一起！”說著他拉著周兮野往陽臺走去。

    “裴知予！”周兮野大叫，“你清醒一點(diǎn)！”

    裴知予已經(jīng)癲狂了，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打開窗戶，風(fēng)吹過來，他覺得自由。

    “我們一起死吧，我說過，我可以陪你死?！?/br>
    他拉住周兮野的手。

    周兮野搖頭，用力往回拉裴知予?？伤饨K究是大過周兮野，就在他抱住周兮野的那一刻，有人破門而入，三兩個人制服了裴知予把他壓在一旁。

    周兮野因?yàn)橥蝗凰墒滞肆藥撞?，摔倒在地?/br>
    她沒著急起來，看著天花板，冷風(fēng)吹進(jìn)來。

    一陣如同野獸的嗚咽聲響起來，那是裴知予的聲音。

    周兮野知道，她想起身安慰她，可她沒力氣了，累了。

    腳步聲響起來，“你們放開我！周兮野！周兮野！”

    叫聲突然消失，而后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關(guān)門聲響起來，室內(nèi)恢復(fù)如初。

    電視機(jī)里清冷的聲音傳出來。

    “……春節(jié)就是一家人團(tuán)圓相聚的時刻……”

    周兮野閉上了眼，淚水從眼角流出。

    她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終究，她什么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