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遠(yuǎn)，喧囂也漸遠(yuǎn)。

    越秋白走上樓，推開了她的門。

    “這是柳舒成的玉墜，我放在此處了。”

    越秋白將玉墜輕放于幾案上，云蕪綠背對他，倚靠著窗，并未作答。

    “他說……”

    “說什么不重要?！痹剖従G打斷道。

    “嗯。那我走了。”越秋白輕手輕腳地闔上門。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喉間有千言萬語，但還是生生地壓了下去。明日便是武林大會了，云蕪綠有自己的籌謀，他也可以盡些綿薄之力。云蕪綠不想讓柳舒成參會，定也不希望他去，他就不去礙人眼了。

    武林大會如期而至。

    武林大會本該由武林中頗具盛名的正派舉辦，今年恰好輪到的是嵩山少林寺。天下已亂，少林寺不愿參與紛爭，直接閉門謝客，將武林大會承辦之事轉(zhuǎn)手給了燕王。燕王發(fā)跡幽州，洛陽乃幽州郡治，因而此次大會的場所定于洛陽刺史府。

    武林大會雖年年召開，但盟主之位卻叁年一換，由能者居之。今年正值武林盟主的輪換。江山半壁，世風(fēng)日下，在此時接任盟主之位，既是榮光，也是艱險。

    云蕪綠奉上請?zhí)纱淌犯T口小廝查驗真?zhèn)魏?，這才放行。

    請?zhí)嫌辛娉傻拿枴Ｋ疽詾橐馐芤环P問，未想到連問都沒有。

    一轉(zhuǎn)過照壁，矗立著一塊木質(zhì)的布告牌，上貼著一張“英雄榜”。

    “英雄榜”以過去叁年的威望作排名，只取前一百名者。唯有上榜者，才能參與武林盟主的角逐。

    “咦，我的名字在哪呢？”

    在她手側(cè)竄出來一個高大魁梧的黑衣男子，手臂一抬，直接將她擠到一旁，手指點著“英雄榜”，從末尾往前一一查看。

    云蕪綠被擠退好幾步，不悅地打量來人。

    此人身長八尺有余，身著兩領(lǐng)皂衫，腰系粗繩，腳踏皂靴，一副小門小派來的粗人模樣。

    他背對著她，她見他的頭發(fā)粘結(jié)成縷，扎在身后，似是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

    “哈，我張?zhí)旎⒁灿猩习窳??！蹦腥烁吲d地道。

    云蕪綠側(cè)身撇了眼，九十叁名，確實好找。

    “才九十叁啊。”云蕪綠哂道。

    張?zhí)旎⑥D(zhuǎn)過首，怒氣沖沖地盯著她，大聲問：“你多少名？”

    云蕪綠看到一張方正、棱角分明的臉。五官平平無奇，若不是這方臉，著實令人記不住。

    “不知道，還沒看?！彼谶^去叁年鮮有出手，去年也只得了九十五，今年名次也不會高吧。

    “你不是不知道吧，而是根本沒有吧！”張?zhí)旎⒆I諷道。

    “春風(fēng)渡云蕪綠，請多指教?！彼詧蠹议T。

    她話音剛落，周圍驟然噤聲。

    原本有幾人湊在告示牌前，紛紛躲避，只留下張?zhí)旎⒑驮剖従G二人。

    “啥？”張?zhí)旎櫰鹈?，粗濃的眉毛皺成一團(tuán)烏濃。

    “春風(fēng)渡，云蕪綠，聽不懂嗎？”

    “誰聽不懂了?！彼粥止竟镜剞D(zhuǎn)身，沿著榜單最后往前找。

    “云蕪綠，云……蕪綠，云蕪綠……”張?zhí)旎⒁荒渴?，飛快地往前掃著名字。

    眼見著張?zhí)旎吡宋迨?，依舊未見著她的名字，她不禁疑惑。莫不是這榜上真的無她？

    “云……蕪……綠……”

    張?zhí)旎⒌氖种竿Ｔ诙?，轉(zhuǎn)回身道：“這英雄榜上無你的名字。你竟然還敢嘲笑爺爺。趕緊給爺爺我賠禮道歉！”

    “你看完了嗎？”

    “自然。前二十名誰人不知，你是哪個犄角旮旯出來的！”

    “再看看?！痹剖従G提醒道。

    “你當(dāng)我傻啊。你今兒要是不道歉，我就把你頭扭下來?！?/br>
    “霸刀門，張?zhí)旎?，我記住你了?！?/br>
    “對，是你爺爺?！睆?zhí)旎⒊槌鲅g別的長刀，甩出一道厲風(fēng)。

    “我勸你把英雄榜看完?！痹剖従G面不改色地道。

    “怎么了，莫非你還妄想榜上有你名字不曾？”

    張?zhí)旎⒖聪蛑茉?，人都跑沒了，只在遠(yuǎn)處遙遙地看著他們。他不禁側(cè)過臉，將剩下二十個未看的名字匆匆掃了一眼。

    春風(fēng)渡云蕪綠赫然在目，為第叁名！

    他大驚失色。

    第叁名??！

    以往只有大宗門的宗主才能拿到此名次！

    他立刻收斂怒氣，抱拳道：“云娘子，多有得罪?！?/br>
    “無妨，我還未看完，你可以走了么？”

    “自然自然。”張?zhí)旎⒋掖译x去。

    告示牌下只余下云蕪綠一人，她可以仔細(xì)看了。

    榜首之人是當(dāng)下的武林盟主、青城派掌門——秦灃。排名第二的是峨眉掌門——姜娥。據(jù)傳姜娥垂涎盟主之位，只是每回盟主甄選都棋差一招，屈居第二。世人皆說這就是命，女子當(dāng)不得武林盟主，因而回回讓姜娥鎩羽而歸。

    第叁便是她自己。春風(fēng)渡創(chuàng)立不過十年，去年不過排九十五，今年竟然一躍成了第叁。怕是涼州之事已經(jīng)傳至洛陽，她的惡名多半也是人盡皆知。

    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在她后頭的人，她大多都聽過名聲。這幾年多了許多新幫派，就像春風(fēng)渡那般，一夜坐大，例如楚地的浣花門、長安的長樂門。江湖人才輩出，這些新門派之人她皆不熟，不過背后少不得有各地州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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