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敘mama姜明珊和黃思航父母，因為重山生意都做得不錯的緣故，所以關(guān)系不錯。

    黃思航父母的發(fā)家史，可以追述到，更早之前的零幾年代。

    因為開燒鋅廠，老黃去找游鴻鈺mama的爸爸抬過手。燒鋅廠在規(guī)定下來之前關(guān)閉，黃思航父母還是賺得一大筆。

    “你mama的爸爸，不就是你外公嗎?！秉S思航笑笑。

    游鴻鈺保持著社交里慣?？旎钗⑿Γ患偎妓鞯溃骸靶r候我就和你說過了呀。我和我mama那邊的親戚，都不太親?！?/br>
    態(tài)度如此平穩(wěn)而堅定，更加向旁人佐證，小當家的事實。

    黃思航遲疑片刻，下意識點頭。

    黃思航在邱敘面前，就打算開始上點關(guān)心。倒不是多想當哥，而是姜阿姨溝通的結(jié)果。姜阿姨不會動不動就上價值、談權(quán)利，而是從邱敘的實際情況和科普譜系障礙的話題聊起，讓人很容易接受。

    于是左手按住邱敘肩膀：“和喜歡那個女孩子有進展了嗎？雖然哥沒什么建議——”下一秒沉下面容：“絕不能當舔狗??！”

    “……”

    黃思航向邱敘隆重介紹游鴻鈺：“小鈺從小到大可不缺人喜歡的。感情專家！請她給你出出辦法?！?/br>
    游鴻鈺眼皮一抬，保持一點微笑看思航：“我有那么厲害嗎？”

    “那是。我媽以前就愛夸你。說，你看看人家游鴻鈺，突然和所有身邊朋友都不往來，好幾個男同學(xué)晚自習(xí)護送你回家，長大了肯定不是省油的燈?！?/br>
    游鴻鈺嘴角抽了幾下：“原來姨姨私下這么夸我啊。”

    “咱土人夸人是比較土?！秉S思航咧嘴笑。先前杵臺沿的手，聚到嘴邊，吹了吹灰。

    她深吸一口氣，還是強調(diào)一遍：“我那幾個朋友，和那幾個男生是完全沒關(guān)系的。是他們自己……”

    “我明白的！”

    邱敘離得她遠，黃思航的身影往前，依稀見到，路旁夜里纏繞枝葉的彩燈，照到邱敘的黑發(fā)上。

    邱敘說：“去吃飯了。”

    是很平穩(wěn)的語氣。

    黃思航一喊：“今天叫我出來，是為這個啊?！?/br>
    黃思航和游鴻鈺一起從大理石凳上跳下。她率先跟上邱敘，轉(zhuǎn)身和黃思航打趣：“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二層建的住家菜館，裝修很新，人聲明亮。

    游鴻鈺和黃思航是很好養(yǎng)活的，一樓大堂就覺得不錯了。

    聽邱敘隨口介紹，這家店還有地暖。游鴻鈺開始就路段租金，分析一點盈利。邱敘只聽不言。黃思航倒是嘖嘖稱奇。

    小型黑圓桌黑椅，黃思航和邱敘坐一邊，游鴻鈺坐對面。

    邱敘輕輕指了幾個菜名，平和道：“這些都是我爸媽和我常點的，也是他們店的招牌。喜歡的話可以試試?！鳖D了頓，補充一句，“我健身增肌，有些菜可能就陪你們吃不了了。”

    他找了一會兒，點了沙拉。

    黃思航拿過他手機，大刀闊斧刷起菜單來：  “在家剛扒拉第一口飯，就被你叫出來，我就不客氣了?！彼儐栔硒欌?，一點一個加號。

    放下點單的手機，黃思航撐扶手，面向邱敘親切聊天。

    店內(nèi)光線明亮，這一面對，嚇一跳往后坐：“你居然打了個舌釘？！”

    剛才講話好像確實有點含混。黃思航一開始沒說，是因為邱敘很小時候，講話就有點黏黏糊糊的，又夾又小聲還悶?zāi)欠N。

    邱敘開始清洗餐具，食指和大拇指握餐具，讓guntang茶水在里邊擺蕩。聞言，朝黃思航微微笑，保持某種意味難明的溫和：“你要打一個嗎？很好玩的?！?/br>
    并朝游鴻鈺那，看了一眼。

    游鴻鈺已經(jīng)喝下茶水，又象征性地，擺蕩嘴唇，吹皺水面。

    并且，合握的手指，慢慢收攏。

    黃思航似乎再次感觸到，一向恭順溫雅的邱敘性格里有些矛盾的地方。

    黃思航下意識笑，清健飛揚的人，又因為和游鴻鈺忽然對視，居然浮現(xiàn)起一點不好意思，說：“我就不用了——”說話聲延長，又問邱敘：“一份沙拉能吃飽么？”覺得他打舌釘實在不可思議。

    游鴻鈺的手伸向茶壺暗木環(huán)方的提手，邱敘的手更快地過來，給她倒了茶。

    倒完，茶壺落回邱敘面前。

    邱敘給三人洗碗筷，黃思航接過，嘆起來：“以前邱敘可是兩三碗飯，飯后還要再撈零食的?！?/br>
    游鴻鈺拆筷子包裝的手，逐漸放慢。

    這么想的話……邱敘身上的肌rou線條，是先前訓(xùn)練幾年有的，卻是在認識她之后，開始增肌的。他做飯給她吃，三菜或者四菜一湯。至于他自己，說得上大餐的，就是涼拌蝦仁雞腿rou。

    服務(wù)員將涼拌海蜇絲推向桌正中。象征晚餐開始。

    “太恐怖了……”游鴻鈺抬筷子的手，卻猶猶豫豫起來。

    經(jīng)濟滯緩之后，前些年拼了命一心向錢沖的人們，忽然就扭身回來，開始梳理人脈、敘舊、談“交情”的年份里，黃思航卻不是個懷舊的人。

    思航的父母前兩年幫他在大城市找到門路，所以他打拼去了。這次回來，是因為他家老房子著火了。思航上邊就有個無所不能的jiejie，一反大局為重的慣性，拉著mama往旁邊站。老黃不滿意了。

    邱敘叫他出來的時候，黃家正陰霧籠罩家庭會議呢。

    “我爺爺有什么好關(guān)心的啊，”黃思航皺眉，吐出啃完的番茄鵝骨，“我和他打小就不親。”

    他的筷子向碟子去，嗓子破得很：“老爺爺喪偶一年就又要續(xù)弦，七老八十了，他有五個子女，兩天了，吵架，隨時隨地吵。還不忘帶上我爸。我爸在醫(yī)院啊，不給生病的人一點清凈?！彼舆^游鴻鈺為她倒的茶，一飲而盡，大有替父下梁山的感覺。

    邱敘銀叉卷沙拉的動作，慢了一點。目光又落回，黃思航的茶杯上。表情貧瘠地，給黃思航倒?jié)M，幾乎快滿的。

    游鴻鈺自然是問候一下叔叔身體健康。

    邱敘默默將茶壺，再次拿到自己面前。

    黃思航的勺子悠悠轉(zhuǎn)湯：“我奶奶離開以后，都和老爺爺說好了——他一個人住，沒人照顧，每半年，去我爸爸叔叔姑姑家輪流著住?！?/br>
    游鴻鈺的筷子，都快落向色油俱全的重山地三鮮，實在是她吃過最好吃的地三鮮?？戳丝吹厝r的油色，又艱難地，轉(zhuǎn)向桌正中的黃燜甲魚。

    她筷子夾一塊甲魚，眼睛看向黃思航。

    黃思航不說話了，有點悵然的感覺。

    “感覺這下要應(yīng)付的事還挺多，”游鴻鈺替他總結(jié)陳詞，扒拉米飯去混合魚rou。

    游鴻鈺作為發(fā)小，印象里，老黃和他的兄弟姐妹，都是明事理的人。

    黃思航還真一直維持著看她的眼神，最后又點了點頭。

    這件事里，最不講道理的，恐怕還是他爺爺。

    游鴻鈺問:“你爺爺?shù)淖优?，礙于孝道，當然不好吵起來。但是你們親戚中間，關(guān)系稍微遠一些的，應(yīng)該有你爸爸姑姑他們比較敬重、講公道的長輩?？梢猿鰝€面，開個會……”

    邱敘此前一直忙于埋頭吃菜，拿叉子的手抵桌沿，看了眼游鴻鈺。

    “對啊，”黃思航立刻露出一點明亮的目光，“這個辦法之前怎么沒想到啊。我回去就和我爸我姐他們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