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念接到羅杰的電話，在搬家后的第二個周五。

    她在負(fù)一層整理畫作，手機(jī)信號時有時無，斷斷續(xù)續(xù)里，只聽電話那頭傳來一句：該回去了。

    申屠念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目光落在斜前方的墻邊，內(nèi)容是“他”的那幅畫，就擺在那兒。

    畫里的人，和耳邊的聲音，交錯迭加，愈發(fā)真實。

    申屠念問：什么時候。

    羅杰：明天。

    時間很緊湊，緊湊到…連一頓像樣的道別晚餐都來不及準(zhǔn)備。

    她又問：“都辦妥了嗎?！?/br>
    羅杰來中國近一個月，除了剛開始在北市聚了幾天，后面基本見不到人。

    聽聞他輾轉(zhuǎn)了數(shù)個城市，申屠念當(dāng)然不會單純地認(rèn)為他只是觀光。夲伩首髮站：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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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他親自確認(rèn)。

    申屠念猜，這大概就是他到中國的目的。

    羅杰不再隱瞞：“是的，該回去了?！?/br>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該回了”，似乎遠(yuǎn)方有什么人在期盼他，又好像有什么事在牽絆他。

    總之，是該回去了。

    第二天，申屠念撇下所以待定事項，直奔機(jī)場。

    趙恪送她去的。

    他近段時間因為要處理離職前的交接工作，連著幾個周末都去單位，今天是特意遷就了一個上午。

    他其實并沒有那么不喜歡羅杰，申屠念想。

    剛停好車，外籍助理已經(jīng)等在電梯口，將他們迎到貴賓廳。

    羅杰坐在當(dāng)中一場沙發(fā)上。

    申屠念將拎了一路的手袋遞給他。

    正是那幅畫，物歸原主。

    他當(dāng)初說，來中國是為了取回她借走的畫。

    不管真真假假，到這一刻，都是對的。

    羅杰高高興興收下，當(dāng)著面打開防塵紙，畫里的他依舊精致。

    他滿意了，還展示，還炫耀。

    “是不是很帥?！?/br>
    問的趙恪。炫耀的對象當(dāng)然也是趙恪。

    趙恪認(rèn)真看畫，而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畫的好。”

    這人還是一點(diǎn)不可愛，羅杰想。

    羅杰走的是私人飛機(jī)通道。

    來時陪她坐了民航機(jī)，現(xiàn)下看來，確實是“紆尊降貴”了。

    申屠念和他擁抱，道別。

    羅杰微笑著，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湛藍(lán)的冰眸尤其閃耀。

    趙恪全看在眼里，他不打擾，只安靜站在在一旁。

    到了臨別之際，他朝羅杰伸出手，羅杰意外，又不意外。

    趙恪：“后會有期?！?/br>
    這個詞超綱了，羅杰的困惑很明確。

    趙恪解釋：“意思是，我們終有一天會再相見?！?/br>
    羅杰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也認(rèn)可這話。

    兩個帥氣的男人握手言和，神情算得上愉悅。

    從機(jī)場出來，申屠念還沒有徹底從他們“突然友善”的氛圍中稀釋出來。

    但趙恪可以跟羅杰和平共處，她自然高興。

    一上車，安全帶還沒系，申屠念就纏上來了，勾著他的脖子，趙恪不得不低頭，她親吻他的眼睛，夸他。

    “真是我的乖狗狗?！?/br>
    這話太耳熟。

    趙恪挑眉，想起上次說這話時，是他對她，在床上。

    現(xiàn)在角色對換，倒也順耳。

    趙恪心里樂意，面上還端著，他將人提溜回副駕，給人系好安全帶，像是隨口一句：“我看什么時候是該飛一次巴黎?！?/br>
    他沒頭沒尾的這話是幾個意思。

    申屠念不懂。

    趙恪：“回顧一下某人豐富的戀愛史?！?/br>
    申屠念：“……”

    他是懂秋后算賬的。

    *

    十月中平凡的一天。

    晚餐后，照例是他負(fù)責(zé)廚余清理，她負(fù)責(zé)將碗筷放進(jìn)洗碗機(jī)，分工明確。

    趙恪倒完垃圾回來，剛洗凈手，很突兀地提了句“明后天抽空回一趟南城”。

    申屠念正在冰箱里翻水蜜桃，手上動作沒停，順嘴接了一句“好”。

    都不用看她，趙恪光聽聲兒就知道她在敷衍。

    但他不打算深究，反正她答應(yīng)了，親口答應(yīng)的。

    關(guān)于“突發(fā)奇想回南城”這事，其實不難安排。

    申屠念是自由職業(yè)，時間上沒什么約束。

    趙恪待業(yè)在家，多的是時間。雖然他每天奇奇怪怪的視頻會議不斷，好像很忙碌。

    申屠念沒有特別過問他下一份工作如何如何。

    她連自己的職業(yè)規(guī)劃都一頭霧水，更遑論是他的。

    另一方面，她相信他，無條件信任。

    申屠念覺得趙恪可以自如應(yīng)對任何變故，這種能力甚至還會“波及”到她。

    他擅長抽絲剝繭。

    將她混亂的日常梳理通順，變得規(guī)整，有模有樣。

    回南城的那天，趙恪起了個大早。

    晨跑，遛狗，做了簡單的早餐，再回房，把賴床的申屠念弄醒。

    洗漱穿衣，順便受了一通某人的起床氣。

    申屠念坐上車的那一秒，腦子還混沌著，她昨晚被折騰到很晚，到這會兒大腿跟還是酸的。

    都怪他，沒玩完了。

    申屠念不解氣地瞪了他一眼。

    趙恪知道她在記恨什么，嘴角掛著欠欠的笑。

    怎么被她剮一眼還覺得挺高興，挺樂意。

    他握著她的手背貼到唇邊，還覺得好聞。

    “什么味道的護(hù)手霜，回頭給我也用用。”

    申屠念哼了聲，沒搭理他，管自己補(bǔ)覺。

    車程過一半，半夢半醒間，申屠念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

    “我們現(xiàn)在去哪?！?/br>
    “機(jī)場?！?/br>
    “哦……嗯？”瞌睡趕跑了一半。

    “回南城，你前天答應(yīng)了的?！?/br>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模糊的記憶突然攻擊腦前葉。

    但……有點(diǎn)對勁啊。

    申屠念像是想起了什么，驀地睜開眼，看了眼空蕩蕩的后座，又看他。

    “柯柯呢?！?/br>
    “寄養(yǎng)在朋友那兒。”

    干嘛不帶小狗啊。

    趙恪像是能聽到她的內(nèi)心：“就去兩天，很快就回了。”

    申屠念更謎了，才兩天嗎？落地回家睡一覺又立刻啟程，是不是太折騰了。

    她只是這么想，沒出言反駁，潛意識里慣性偏向他，覺得趙恪這么做總有原因。

    行吧，聽他的。

    申屠念伸了個懶腰：“也好，回去見見朋友?！?/br>
    “是啊。”

    見見朋友，和家人。

    趙恪在心底補(bǔ)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