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霜最近很忙，幾乎每晚都是凌晨才回家。

    但無論多晚到家，萬熵都會開著燈在家里等著她。

    有時候撐不住會在沙發(fā)上睡過去，李青霜也不喊他，洗完澡后帶著一身涼意鉆進(jìn)他懷里。

    今天萬熵睡得淺，她剛趴到自己身上時就已經(jīng)醒了，手放在她腰后就這么抱著。

    “怎么又洗冷水?！比f熵察覺到她身上的涼意，把人抱得更緊。

    “習(xí)慣了?！崩钋嗨鄣貌恍?，說話有氣無力。

    萬熵在等她的下言，沒等到，只等來了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聲。

    墻上的時鐘已然過了零點(diǎn)，手機(jī)里的消息一條接一條。有卡點(diǎn)祝他生日快樂的，也有晚十幾分鐘慢悠悠來問一句明天生日要怎么過的。萬熵把李青霜抱進(jìn)臥室后，用被子把她裹好，輕手輕腳離開房間坐客廳里回消息。

    客廳的燈亮著，李青霜的外套和包隨意放在沙發(fā)上。

    萬熵把外套放進(jìn)洗衣機(jī)，又從她包里拿出沒電的充電寶插上電。他看見包里有個小盒子，logo很顯眼，是出了名的奢侈品牌。

    假如萬熵今天沒有見到李青霜和一個男人共用午餐，沒看見那個男人將同個品牌的購物袋遞給李青霜，而他去問李青霜中午跟她一起吃飯的男人是誰時，她能大大方方回答不做遮掩的話，萬熵或許真的會認(rèn)為這個盒子里是自己的生日禮物。

    今天是萬熵第一次主動掛斷李青霜的電話。

    如果李青霜真的在意自己，回到家怎么著也會問兩句。但她沒有，她甚至都沒跟他說一句生日快樂，上一年李青霜可是守著零點(diǎn)跟他說生日快樂的。

    不愛了嗎？

    不，李青霜愛過他嗎？

    曾經(jīng)萬熵覺得李青霜是有點(diǎn)愛他的，愛他才會心疼他的眼淚?，F(xiàn)在他有點(diǎn)不太確定了，下午他吃醋得那么明顯，李青霜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

    指尖捏著手機(jī)轉(zhuǎn)了下，屏幕亮起，鎖屏壁紙是李青霜第一次上庭時在門口拍的照片。

    她同事拍的紀(jì)念照，萬熵在她手機(jī)里看見后傳給了自己。

    李青霜對拍照并不抗拒，別人拉她合照發(fā)社交軟件她也不介意。但她自己從不拍照，也很少在網(wǎng)上發(fā)東西。沒什么好分享的，李青霜這么說，然后又低頭忙她的工作。

    什么都比他重要。

    萬熵有時覺得自己就是李青霜隨手買的一杯咖啡，喝完了在路上找不到垃圾桶所以拿在手里，等哪天碰上了垃圾桶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丟掉。

    可李青霜好像又是愛他的。

    早上起床前會在他懷里賴一會，等第二個鬧鐘響后才會起床。出門前會跟他接吻，如果哪天他忘了李青霜也會主動提醒。她本來不吃早餐，跟他在一起后沒落下過一頓。上一年生日她還給他做了長壽面，因太生疏被熱水濺到手背起了個水泡。他不自覺地收集她用過的東西被發(fā)現(xiàn)時，她也不生氣，而是很無奈地說她明明就在他身邊為什么還要收集這些。

    那個男的，那個男的到底是誰。

    坐客廳想了半天，思緒最終還是回到了中午跟李青霜一起吃飯的男人身上。

    說到底李青霜現(xiàn)在還跟他在一起，還愿意回到這個家，就說明他在李青霜心里還是有點(diǎn)份量的。

    肯定是太累了她才會忘記今天是他的生日，李青霜這段時間在忙一個大案子，顧不上他也很正常，工作重要?，F(xiàn)在也才凌晨四點(diǎn)，他的生日還剩二十個小時，李青霜還有很多時間很多機(jī)會來向他說生日快樂。

    “你在做什么？”

    李青霜的聲音把萬熵從胡思亂想里拉回，她揉著眼站在房門口，問完話后小小打了個哈欠。

    萬熵坐在沙發(fā)上沒起身，“怎么醒了？”

    “出來找你?！彼坪跣蚜?，聲音不再帶著困意。

    “我有事想問你。”

    萬熵握著手機(jī)，視線落在她鼻尖，聲音發(fā)緊。

    李青霜繞到餐桌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嗯？”

    “算了，沒事了?！比f熵問不出，話說到一半又止住，煩躁地揉了把自己的頭發(fā)，“你白天還要上班，去睡吧。”

    他不想讓李青霜覺得自己在質(zhì)問她。

    就算她對那個男的笑了又怎樣呢，李青霜有權(quán)利對任何人笑。

    “我白天不上班?！崩钋嗨畔滤?，慢悠悠晃到沙發(fā)旁，“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嗎？”

    萬熵抬頭看她。

    “不是你生日？”李青霜看他表情很是疑惑，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萬熵低下頭，聲音有些輕，“我以為你忘了?！?/br>
    “所以你大半夜不睡覺坐在這兒是因?yàn)檫@個？”

    李青霜覺得有點(diǎn)好笑，打開包翻出盒子拿在手里，半蹲著湊到他面前去看他的表情。

    “哭了？”

    萬熵扭過頭，“沒?！?/br>
    李青霜搭上他的膝蓋，說：“那你看我?！?/br>
    萬熵仍舊偏著頭，一言不發(fā)。

    “看在我花了叁個月的工資給你買禮物的份上，看我一眼？”

    先前看到的盒子此刻出現(xiàn)在他腿上，李青霜雙手扶著盒子，用一種很溫柔，很繾綣的聲音對他說：“萬熵，看著我?！?/br>
    萬熵曾覺得十七歲時的那個吻是他有生以來收到過的最棒的生日禮物，畢竟那是李青霜送他的第一個生日禮物，第一個總是意義非凡的。可當(dāng)李青霜拿出那份說是花了她叁個月工資買的手表時，萬熵還是忍不住哭了。

    “我一直在看著你啊?！?/br>
    萬熵不想在她面前哭，可每次李青霜都能打破他心底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壁壘。之前是用一個眼神，現(xiàn)在是一句話，輕輕松松就能讓他眼淚決堤。

    是你沒有在看著我，是你眼里從來都沒有我。萬熵很想這樣跟她說，指責(zé)也好埋怨也罷，他都不想管了。

    但是李青霜說：

    “我知道?！?/br>
    她說她知道。

    霎時間，萬熵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淚被她用指腹抹去，她說她看中的那款手表在國內(nèi)買不到了，她只好找人幫忙去外面買，今天中午萬熵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她找的人。

    誤會解除。

    萬熵忍不住把人抱到懷里，吻中夾著淚的咸濕。

    接到祝愿的電話時，天微微亮，萬熵剛給李青霜洗好澡把人抱到床上。

    “聲音怎么啞成這樣，青霜終于跟你分手了？”

    對方的聲音里還帶著點(diǎn)困意，萬熵清了清嗓子，無奈道：“能不能盼著我點(diǎn)好?！?/br>
    “你之前要的那兩張票我給你弄來了，機(jī)酒我包了，算送你的生日禮物?！?/br>
    “這點(diǎn)事不能直接發(fā)消息？”

    “打電話才有誠意嘛。”祝愿打了個哈欠，“我說你少使那些裝哭的小把戲，男人愛哭很煩的。”

    “她喜歡?！?/br>
    聽出他語氣里莫名其妙的自豪，祝愿沉默了幾秒，無所謂道：“算了隨便你，生日快樂，有事別聯(lián)系?！?/br>
    掛斷電話后，萬熵回房間小心翼翼躺到床上。李青霜還沒徹底睡熟，帶著一身吻痕迷迷糊糊翻進(jìn)他懷里。

    “生日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