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過兩個紅綠燈，杜澤凡等來了宋明然的回答。

    在她開口前，杜澤凡已經猜到了答案，用呂珊的話說，a的猶豫就已經是一種回答。

    尤其她還是面帶微笑說的這話：“這取決于他在一定時間內的表現?！?/br>
    杜澤凡很不情愿地承認，這是屬于陳江瀚的特權。

    可是據他所知，陳江瀚回來后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著開公司的事，幾乎不怎么“糾纏”宋明然，其中一個原因他知道，是宋明然沒有給陳江瀚示好的機會，但陳江瀚要是能這么聽話，他也就不叫陳江瀚了。

    更讓他意外的是，并沒有和陳江瀚和好的宋明然，為什么在說起和陳江瀚的話題時心情還不錯。

    是因為陳江瀚的現身就足夠讓她開心了嗎？

    這個猜測讓杜澤凡的心頓時冷了幾分。

    “江瀚這段時間做了什么？”他問。

    宋明然伸手理了理壓在后背的頭發(fā)，慢悠悠道：“他找了一個傳聲筒?！?/br>
    杜澤凡：“什么意思？”

    宋明然把始末一一道來。

    她那天把人從家里趕出去以后，這人每天通過余阿姨告訴她他一天都做了什么，這些天每天的早晚餐，余阿姨逮著機會就在飯桌上告訴她，小陳又說了什么。

    「小陳說他沒有地方去，現在住在萊德酒店的2202?！?/br>
    「小陳說他準備開一家科技公司，公司選在余金區(qū)，辦公室有現成的，買些需要的辦公用品搬進去就能運轉起來。」

    「小陳說他公司婁勾已經做好，發(fā)過來一張圖片，我看了看，公司名字叫日月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小陳說他買了一輛車，方便他上下班代步用，他說車子買的貴了點，怎么說也是一個老板，出去撐場面用得到。」

    「小陳說他每天七點起床，先去樓下健身房做一個小時的運動，然后再開車去上班。」

    「小陳說他昨天晚上去應酬了，差一點就喝醉，但他老老實實，什么壞事都沒干?！?/br>
    「小陳說他接觸了幾個項目，公司一開門就有生意做，是公司名字取得好?！?/br>
    「小陳說公司在郊區(qū)，附近的飯菜不好吃，說他沒吃好，這段時間都瘦了，說他想念我做的菜了?！?/br>
    ......

    所以即便宋明然拉黑了陳江瀚所有的聯系方式，他也能通過另一個人的嘴巴告訴她，讓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存在感不是一般性的強。

    而他做的一切，明擺著告訴她，都是為了和她的將來。

    杜澤凡哪里還會聽不出來，只要陳江瀚曾經的離開沒有原則性的問題，宋明然原諒對方是遲早的事。

    車子開到餐廳外，有服務員來幫忙停車。

    杜澤凡把鑰匙交給對方的同時，隨手拿過了放在中控臺上的橙色禮盒。

    餐廳是請朋友特地留位子的意大利餐廳，門口掛著米其林二星的標志。

    宋明然下車的時候就在感嘆：“看來今天真是一個了不得的日子?！?/br>
    等兩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在包廂里坐下，杜澤凡將手上的橙色禮盒遞到宋明然面前，她發(fā)散的思維逐漸有了焦點。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愚鈍。是什么給了她如此樂觀的錯覺，以為治好性單戀的杜澤凡就會對她脫敏？

    那象征著奢華的橙色包裝意外變得燙手，她不敢接。

    服務員要進來做菜品介紹，杜澤凡擺擺手，讓他們直接上餐，暫時不需要講解服務。

    留給宋明然最后一個插科打諢的“工具”也沒了，她就像一個站在舞臺正中的廚師，她手上拽著一尾活魚，她不想面對觀眾展露血腥，想靜悄悄地把魚摔暈就算，結果那束明亮的聚光燈追隨著她，勢要讓她殺得明明白白，不留情面。

    早已嗅到危險處境的杜澤凡絲毫不見慌張，勾了勾嘴角說道：“明然，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br>
    舞臺上的燈光一暗，宋明然仿佛覺得出現了生機。

    她接過禮盒打開一看，是一條絲巾，有些眼熟。

    她好像也有。

    可她的絲巾又為什么會被杜澤凡送回來？他又保存了多久？

    想到這里，宋明然心一提，朝杜澤凡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可當她對上他毫不遮掩的灼灼目光，心又頓時一沉，潛意識想要避開他的目光。

    只聽他沉聲說道：“明然，我喜歡你，我的喜歡不比江瀚的少?！?/br>
    他又說：“我自身條件尚可，照顧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完全沒問題，我家庭關系融洽，你看我奶奶就知道，她很喜歡你。最重要的是，我愛你，本人無不良嗜好，一心只有你。和我在一起，也不用忍受和江瀚在一起時的流言蜚語。明然，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跟我結婚？”

    宋明然閉了閉眼睛，她知道手上這條魚已是非死不可。

    她作不了弊，裝不了傻。

    “澤凡，我......”

    杜澤凡打斷道：“你不是說，你對江瀚，是因為你貪心固執(zhí)，想要的東西不想只是曇花一現，他只有經過你的考驗你才會把心交給他嗎？明然，對我，不用做這些，你知道我只會愛你。所以，跟我在一起吧?！?/br>
    服務員端上來了兩盤裝點精致的餐前小食，宋明然得以緩一口氣。

    她從來不知道，杜澤凡也有這么尖銳的時候。

    連告白，都有著直插人心的魄力。

    而她避無可避。

    “我對江瀚......”

    “你對江瀚怎樣？”

    宋明然只有坦白：“我心里還有江瀚?！?/br>
    杜澤凡臉上的表情一松，咄咄逼人的氣勢盡數收去，嘆口氣說道：“終于肯說了?！?/br>
    宋明然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杜澤凡笑了笑，“明然，很早就想讓你正視你內心對江瀚的感覺?！?/br>
    “動心就是動心。所謂的設計，所謂的考驗，所謂要讓他的愛長久，不過是為你喜歡他的一種掩護?！?/br>
    “明明已經對他動心，卻還要用設計驗證他值得才松口說愛，或許，你不是想要一份走上正軌的愛。而是你知道這愛過于自我，過于叛逆，所以才給它套上了一層經歷種種磨難后才有正果的外衣?！?/br>
    “你的內心，沒有這些，陳江瀚就對你沒吸引力了么？”

    宋明然承認被他說中了自己真正的心思，可她還是搞不清楚今晚的事情是個怎么走向。

    杜澤凡到底要干嘛？

    杜澤凡淺笑不語，讓她安心享受這餐飯。

    他是在吃完飯送她回家的時候給了她答案。

    他在下車跟她道別后，又戀戀不舍地叫住了她，在她回頭的瞬間，他伸手把她抱進了懷里。

    “明然?！彼皖^在她耳邊叫了一聲，懷里的溫香讓他生出一股貪婪，很舍不得，但好像也只能對她放手。

    “明然，我希望你快樂，但我說不出祝福你和江瀚的話。”

    直至此時，宋明然徹底明白了這人今天種種異常的原因。

    他的告白的確是為了讓她看清楚對江瀚的心意，可誰說他的告白不是真的？

    他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心理治療師，都是那么地好，而她，除了這個離別的懷抱，什么都給不了他。

    夏日夜晚的風帶著一股熾盛的躁熱，吹得藏在一旁花叢里的蛐蛐叫出嘹亮響聲。

    站在不遠處的陳江瀚便也只聽到了蛐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