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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熾陽之痕在線閱讀 - 「第一百四十章」過往(下)

「第一百四十章」過往(下)

    海儂,這個名字埋葬在少女悲苦的過往中,PTSD拼湊出的回憶也并非全是痛苦的。

    大瓦房潮濕悶熱,每個屋子都圈養(yǎng)著無家可歸的小孩子。女孩子等待來月經(jīng)初潮,拍照發(fā)給買主挑選;男孩子將會送去地下黑產(chǎn)和翡翠礦上做勞工。

    無論男女,他們的去處,無非從一個深淵墜到另一個深淵。

    金盞花開的季節(jié),她十歲,身上寬松T恤洗得發(fā)灰,躲在門框后,看兩個奴隸販子氣得臉紅脖子粗,罵聲連天,從后備箱搬出麻袋甩地上。

    搬完,他們抬腳踹麻袋好幾圈,確定里面沒了氣,倚著皮卡車門,黑黃指頭夾著煙,吐口眼圈彈彈煙頭,guntang煙灰落在麻袋上,灼出密密麻麻的黑洞。

    她惴惴難安,兩只手拽緊衣擺向外望,草地里一動不動的麻袋證明又有“買主”退貨了,里面裝著死去的小jiejie,她們都得了一種治不好的病。

    太陽正盛,兩個販子眼睛瞇起,也發(fā)現(xiàn)怯生生向外望的洋娃娃,用她聽不懂的語言交談。

    「那小丫頭片子多少錢進的?真水靈,難得的好貨色。」

    「泰國來的,她媽一個野雞不管事兒,爸是賭鬼,叁百美金就能對付,拿閨女抵賭賬,樂呵呵還覺得賺了?!?/br>
    「要我是這爹,給姑娘兩口飯,養(yǎng)大了送上船,床上會來事兒再攀個大官,拿錢開個賭場,賭什么不贏?」

    「贏你媽個羅圈屁,咱倆要有那路子能去東方公主號進貢,早他媽該發(fā)財了。」

    她聽不懂他們說的內(nèi)容,明白兩個販子正在談?wù)撟约?,立馬躲回瓦房。

    掀開幾道透明門簾,回到自己睡覺的小隔間,里面狹窄逼仄,墻邊只開了個透氣的正方形小口,小木板床緊靠黑跡斑斑的墻,打了補丁的毯子床單整齊迭好放在床頭。

    再破爛,她也會收拾的干干凈凈。

    “jiejie,緹慕j(luò)iejie。”小窗外,一束金盞花背對她探出頭。

    她循聲回眸,小手扒住邊沿向窗下望。

    墻外,小男孩兒正努力踮腳,手里舉著新鮮花枝,他兩腮凹陷,皮包骨頭瘦得厲害,長期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黃褐色皮膚透出灰白。

    “海儂,快回來?!彼募保叽偻叻坷锬昙o(jì)最小的弟弟,“他們發(fā)現(xiàn)你偷跑,會罰你去擦地?!?/br>
    “緹慕j(luò)iejie,金盞花開了,送給你?!毙∧泻赫静环€(wěn)左搖右晃,眼神真摯,如呈至寶。

    她接過花枝,聞花蕊沁香,眉眼綻出瀲滟,伸手揉揉弟弟的頭,“你不用每次都跑出去摘花送給我,太危險了,上次都差點挨打?!?/br>
    “我剛來,沒人愿意分飯給我吃,只有jiejie愿意。”小男孩背著手面色窘迫,卻依舊信誓旦旦,“海儂只能給jiejie送花,等以后我們逃出去,我給jiejie買發(fā)夾。”

    逃出去,逃到哪里去。

    十歲的洋娃娃心思細膩,沒當(dāng)?shù)艿艿拿娲疗苹脡?,只慶幸自己可以多出一口飯分給他。

    她也有小孩子單純的私心,想法設(shè)法在吃人的瓦房里活下去,以為自己主動照看剛賣進瓦房的病弱弟弟,奴隸主就不會覺得自己沒用,將自己發(fā)賣出去。

    她不想得治不好的病,最后被裝進麻袋里,任人踹來踹去。

    從生到死,暗無天日。

    ——

    回溯完和海儂的過往,房間陷入短暫靜默,緹慕坐在病床上,淚澤染濕照片,模糊了小男孩兒的輪廓。

    “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東方公主號?”墻角,年輕軍官打破她的悲戚。

    “我不知道?!本熌饺鐚崜u頭,“我對海儂最后的記憶在一個暴雨天,他出去給我摘花,回來發(fā)高燒生病燒了兩天,我求奴隸販子帶他去看病,就再也沒等到他回來過?!?/br>
    “是你認為奴隸主會聽你的話帶他去治病?!彼笊巢坏貌淮疗扑畾q那年的天真。

    少女凝噎,吞下苦淚,“其實奴隸販子愿意多給我一口飯,也是想把我高價賣給富商,不能給我餓的太瘦。只是當(dāng)時我太小了,不太懂,以為是看我照顧弟弟,還要擦地,才會...”得知海儂還活著,她心焦,用手背抹去淚痕,轉(zhuǎn)而問:“梭沙哥哥,你見過他,在東方公主號上?那到底是什么?我前段時間還收過這艘船的照片?!?/br>
    “東方公主號是東盟十國太子黨和高官政要們的根據(jù)地?!彼笊称鹕恚聪蛩睦Щ?,“你不該問我,應(yīng)該去問你的丈夫?!?/br>
    “小先生?不,不可能,小先生他不養(yǎng)花蛇,也不養(yǎng)奴隸。他四年前還在黑市救過我,問我有沒有婦科病,還說如果得病會帶我去看醫(yī)生?!本熌綗o可置信,情緒略有波動,替她的丈夫反駁。

    應(yīng)激障礙抹不去她初次和小先生相遇的回憶,那是她人生第一次遇見善良的人,用兩把槍拯救她整個人生。

    “是,是,我知道先生的確殺了很多人,但那些都是壞人,我的親生母親要我的命,父親為了還賭賬把我賣掉,他們都是小先生嘴里該死的人,我從來不怪他。”

    她理解他為了家族制衡權(quán)力的不易,感激他為數(shù)不多的善良,不然也不會對小先生包容忍讓到如此地步,

    倏地,房門從外拽開,霍曦右手捏著一瓶礦泉水,左手指向門外走廊,看向年輕軍官的眼神森冷且疏離。

    “夠了,不需要你來摻和我家的家務(wù)事,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