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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已至，黃葉開始落下的時(shí)候，黃歷上宜嫁娶的好日子也到了。今晚叁脊峰寨子大堂里披紅掛囍，鼓樂齊奏，熱鬧的氣氛已經(jīng)持續(xù)了許久。

    不過寨子里人都知道齊纓了，不過是補(bǔ)個(gè)酒席儀式，只是補(bǔ)的還挺是那么回事。畢竟寨主身份不一樣了，是叁脊峰官寨的參將了，自然什么都要像模像樣。

    齊纓坐在主位旁，神色有點(diǎn)游離。反正在場(chǎng)的都是熟面孔，對(duì)拜過了就摘了蓋頭坐著，該吃吃喝喝，沒什么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倒也爽快。她幾杯薄酒入肚，面上微熱但無上頭之意，眼看耿知襄大紅喜服在身，在那邊跟人敬酒，一桌的人都站了起來。

    前些日子幫忙照顧顧霄怡的丫頭雁姑和沉大娘在她身旁不遠(yuǎn)，幫她擺菜收拾吃的，一邊絮絮說話，聽起來沉大娘看中雁姑，想叫她做兒媳婦，可雁姑好似怪嫌棄那個(gè)后生，急得沉大娘拉著她不住說自家兒的好處。

    聽得齊纓興致缺缺。沉大娘什么都好，就是看自己兒子也覺得什么都好這點(diǎn)不太行。要不是因?yàn)檫@酒席，雁姑怕是早找借口走了。

    她看看那頭女眷們的桌子，沒一會(huì)，趙二娘好似感覺到一樣，也移了眼睛看過來。她們那邊樣子還挺熱絡(luò)，齊纓看著趙二娘，輕輕聳了聳肩。

    這一身妝容裝束都是二娘給她收拾的，畫的她往鏡里一看，都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滿身都在洋溢喜氣。

    忽然也感覺到什么，齊纓臉上一緊，視線看向那邊紅衣的耿知襄，后者長(zhǎng)身立在一桌人旁邊，手里握著一只淺碧玉壺，深眸中笑意未消，正隔著人群看她。

    她下意識(shí)地彎了下嘴角，回了個(gè)淺笑。

    耿知襄轉(zhuǎn)身，視線收回，齊纓也垂下眼，片刻后給自己倒了杯茶。

    這滿屋的人，有建原王留在郡里的人，有馮郡守的人，有叁脊峰的人，但是老二不在。她不能確知，叁脊峰的人馬里，老二原先的人有多少。

    前幾日她去試過喜服，跟阿戶回主屋，經(jīng)過這處廳堂后院，卻聽到有人說話的動(dòng)靜。

    耿知襄的聲音不用很大聲很清晰，她也能辨別得出來。當(dāng)下小心走近了，沖阿戶豎起食指，便貼在院門外聽著，那里是下風(fēng)向，只要小心，不會(huì)那么容易被發(fā)現(xiàn)。

    耿知襄在跟老二說著什么。

    蛇一樣的陰涼聲音涼涼起來，齊纓心里不自覺地，好像在被什么東西繞緊纏?。骸啊蟾邕@大喜日，卻要小弟遠(yuǎn)行。我自己倒是無妨，可寨子里弟兄，不知要作何想法?！?/br>
    “作何想法?！?/br>
    “小弟說話不中聽，可也斗膽勸大哥一句，”

    話說的慢，像試探，但耿知襄沒回音。

    “人心本就見風(fēng)使舵，官家人更是比誰都精明，這世道除非錦上添花，否則雪中送炭的事，撇都不撇一眼。叁脊峰起勢(shì)便靠的是咱們兄弟幾個(gè)人馬合力，若是自個(gè)兒先散成了沙子，那外人再是光鮮，怕也不知能仰仗到幾時(shí)。”

    “然而自嫂子上了山，我們兄弟四個(gè)，現(xiàn)今讓自己人殺了的就有倆?！?/br>
    耿知襄冷笑：“你倒是還有臉提這事？”

    老二也笑：“寨子里好處向來咱幾個(gè)平分，不止是小弟我，兄弟們不都這么想?！?/br>
    耿知襄正要說什么，忽然一臉不解的阿戶腳下踩斷了根樹枝。

    齊纓口型道了聲別亂說話，便一把將阿戶推進(jìn)了院門。

    阿戶踉蹌幾下，差點(diǎn)撞上迎面過來的耿知襄和老二，錯(cuò)愕地站穩(wěn)環(huán)視一周，身后也沒見著齊纓的影子，逼視之下哭喪著臉叫道：“寨主！阿纓姐不見了！”

    到齊纓在附近一個(gè)草坡被匆忙來尋的耿知襄和阿戶碰見時(shí)，才知道原來耿知襄以為她試過喜服就逃跑了。

    “我曬太陽，”她答道。

    “……耿參將，參將夫人，”

    耿知襄已回到主位上，沒一會(huì)，左千閔手里揣著個(gè)一看便知貴重不凡的匣子上了前來。

    廳堂里安靜少許，齊纓跟很多人一樣抬眼看著。左千閔在主桌前，視線看過耿知襄便移來看她，又很快低下頭，只露出臉蛋上一點(diǎn)紅撲撲的酒暈，把匣子抬起來。

    “王爺送的黃金寶馬耿參將已見過，這是潤(rùn)寧縣主專程給齊……纓夫人送來的，”

    他說著打開匣子，齊纓看見一束通體紅得打眼的寶石樹，約莫一尺余高，亮麗非凡，耿知襄在旁告訴她那是一株珊瑚樹。

    左千閔說了些吉祥話，便回席去了，珊瑚樹匣子打開，擺在齊纓手邊，她正側(cè)目看著，又聽見耿知襄吩咐人去拿什么。

    “蒙王爺抬愛，還賜了這紙婚書，”耿知襄接過耿至遞來的紙箋，打開看過，又遞回給他，叫他在堂前念出來。奏樂的還順勢(shì)連敲了一段激昂的鼓點(diǎn)，堂中瞬時(shí)此起彼伏的一片熱鬧叫好。

    耿至念了什么，除了其中自己和耿知襄的名字之外，齊纓都沒太聽進(jìn)耳中，目光驚訝地看向他手中露出的婚書一角。

    酒席是酒席。可這婚書……

    她這才覺得，莫非真的就跟這寨子綁到一塊了。

    “吃的好么，”耿知襄忽然問，齊纓回神點(diǎn)頭：“好?！?/br>
    “……今天真聽話，”他伸手覆到桌上握住她的手，視線一直沒移開，齊纓只能側(cè)頭迎視，但也看不明白他是不是醉的，“再待一會(huì)，時(shí)辰到了就回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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